“打倒封建迷信！”
“主席万岁！”
喊着响亮口号，冲进家门的人如此可怕。
比鬼怪还要可怕。
小小的人儿被吓傻了，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躺在床上养伤的师父被拖了下来。
血，在他的身后蜿蜒了一路。
“跑！快跑！”
看着站在厨房外傻傻的看着这一切的她，师父焦急的喊。
她猛然回神，却下意识的就想向师父那里跑去。
师娘从门外冲了进来，抱起小小的她，拼命的跑。
“别让他们跑了！”
有人在高喊，院门却猛的关上了，轰然一声，熊熊火焰冲天而起。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拍门声络绎不绝，却打不开那看似薄薄的门板。
“他们在这里！”
前面又涌出了一群人。
师娘抱着她，转身就跑。
一路跑啊跑，跑过村子，冲上了那无边的树林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来救他们。
天渐渐黑了，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师娘的脸色煞白，眼里布满了绝望，一个踉跄，他们两人重重的摔倒在地。
眼看逃不过了。
师娘将她塞进了一个树洞里。
“要从一数到一万，数十遍才能出来，朵曼能做到吗？。”
“恩。”
小小的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朵曼一定不会让师娘失望的。”
师娘笑了，揉了一把朵曼的头，然后稍作遮掩，就抱着一截烂木头再一起跑了起来。
小小的人抱着腿，默默的数着。
“一、二、三、四……”
凌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经过，她动了动，却还是继续默默的数着。
远处忽而传来了凄厉的尖叫，那熟悉的声音让小小的人儿浑身发抖。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抱着腿的小手更紧了紧，手指用力的发白，小脸涨的通红，涕泪横流，却依旧继续默数着。
“四千三百二十一、四千三百二十二，四千三百二十三……”
外面的声音渐渐重归平静，只有风声依旧喧闹。
黑暗中，只有那单薄而瘦小的身影躲藏在树洞中默默的数着。
当第十遍数完时，朵曼小小的身影从树洞中钻了出来，向前面听到了惨叫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凹凸不平的山路，比她还高的灌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她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走啊走。
忽然，她停了下来。
“师娘。”
她看着拦在她身前的师娘，眼泪涌了出来，向她扑了过去。
可她的身体却穿了过去，重重的摔倒在地。
眼前出现了一只苍白而染血的手。
“别看！”
师娘想要阻拦她，可是却只能徒劳的穿过小朵曼的身体。
而眼前的情景被小朵曼收入眼底，成了她大半辈子的噩梦。
瞪圆的眼睛，碎裂的衣裳，布满伤痕的身体，暗红的土地，往尸体上爬的虫蚁……
那是……她的师娘……
她漂亮的，温柔的，会给她炖好吃的鸡蛋羹，会给她洗舒服的热水澡，会在师父生气时护着她的师娘……
她没有哭，没有闹，就这样站起了身，用自己稚嫩的小手开始挖坑。
一碰又一碰的土被挖出。
皮肉被磨破，血流了出来，她却宛若未决，只是这样不停的挖着。
她记得师父说过。
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