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唐明正与白裙飘飘、纤巧美丽的林维珍在舞池里逐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男士们边与舞伴舞着,边往林维珍这边望,准备着趁舞曲结束就来邀请她。
宛转悠扬的乐曲逐渐慢了下来,唐明正放开维珍的一只手,拉住她的另一只,让她在原地优雅地旋转了起来。她飘逸的长裙在空中留下了雪莲花般美丽的形状。
也许是旋转地过于快了,林维珍突然觉得有点晕眩,身体重心失衡,好像顷刻就要摔倒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站在近旁的唐明正一下揽住了她,于是乐曲终结时她便扑到在了唐明正的怀里。
娇喘息息地她还来不及推开唐明正有力的手臂,一抬眼发现两人四目相对,唐明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暧昧与蛊惑。林维珍立即清醒过来,猛地一下推开唐明正,转身向楼梯间的洗手间走去。
林维珍打开水龙头,用清凉的水冲冲发烫的脸颊。她抬起身,看着镜子里两颊绯红的自己,为刚才的失态懊丧不已。
“一帆,你还看不懂我的心吗?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一直等你!”
忽然,从洗手间外的走廊上隐约传来一个女人忧伤的声音。虽然她竭力压低着嗓音,但是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她的话语还是传到了林维珍的耳中。
林维珍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一时又想不起来。她踮起脚,轻轻地走到洗手间的门边,扒在门后侧着耳朵,仔细聆听走廊上的动静。
“你不必瞒我,我知道她(他)的情况。……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始终只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难道姜一帆此时不在这里,是她在跟姜一帆通电话吗?维珍猜测着,又不敢把头伸出去张望。
半响,姜一帆浑厚深沉、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传到维珍的耳里。
“洛洛,她(他)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你们都误解了他(她)。而且,他(她)现在的情况很糟,又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我也很苦恼。”
“洛洛”。难道那个女人是梅洛!林维珍转转眼珠,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我始终不明白,我还不够优秀吗?为什么你心里总是想着她(他)?”
梅洛的情绪陡然一下激动了起来,似乎是在伤心地小声哭泣着。
“别这样,洛洛,你看,脸上的妆都花了。”
“反正你又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
“真的?你总是在逗我!”
“我从小一直都很喜欢你,又漂亮又聪明又骄傲。但是……”
“不要往下说了,有你这几句话就够了。”
“洛洛,我一直不忍心去伤害你。但是,我还是必须说完。我对你的喜欢与我对她的那种感情完全不同,我对她的是无法割舍。有时想起她,就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什么不愿意伤害我,全是骗人的谎话。你觉得你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不是伤害我吗?我现在心如刀绞、痛彻心扉!你为什么不让我自欺欺人一会儿呢?”
接着,走廊里便传来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咚咚”声,那“咚咚”声朝着走廊的尽头飞快地传递着。同时,又传来一声焦急万分的呼喊“梅洛”,然后是一个男人的皮鞋声,随着那高跟鞋的“咚咚声”逐渐远去。
令林维珍奇怪的是,那声“梅洛”并不是姜一帆的声音。
那么,除了她,还有第二个人也在偷听姜一帆与梅洛的谈话。那是谁呢?那声“梅洛”的呼喊太短促,又隔得较远,维珍使劲想也想不出那是谁。
她扶着洗手间的门,沉思了一会儿,听听外面,走廊上早已阒寂无声。她有点神思恍惚地走出洗手间,脑海中一下装进的容量太多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回到酒会大厅,音响正播放着轻盈欢快的《ChillyChaCha》,青年男女们神采飞扬地舞动着,大厅四处洋溢着欢乐闹腾的气氛。重新进入酒会大厅的林维珍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虚幻的影子一样误踏进了朋友们快乐的生活,他们是那么的美好愉悦,而她的心却翻江倒海般难受。
她端起一杯酒,走进通往顶层露台的电梯。
.5.
EC集团大楼的顶层是一个大大的露台。不知道哪位心怀浪漫的人,拿了几张办公室多余的桌椅上来,于是,露台便成为了一个天然氧吧兼休闲室。
刚踏入露台,林维珍就看见远处闪烁着一明一暗的火光,居然有人跟她一样逃离楼下的喧闹,维珍有点诧异,也有点好奇。她站在原地,借着对面高楼的灯光想把那人看清楚。无奈,黑暗像道屏障,紧紧包裹住那个人;也许是那人有意选择了一处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用黑暗来抚平情绪的波动。
但,毫无疑问,那一定是个男人。林维珍想立即退回去,电梯却已经跑到了负一层,而且长久地停在那里纹丝不动,不知道是不是酒会结束了,大家都前往负一层开车回家,还是又有很多人和物要从负一层运上来。
在林维珍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时,背后传来那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要走?”
“啊?”她惊觉过来,意识到那个男人已经发现了她,是在同她说话!
她回过头,使劲地往那边瞅,仍然看不清那男人的面目。但是,刚才的声音却有点熟悉,只是露台上的风声、街道上汽车的喇叭声降低了她的识别能力。
“过来聊聊!”那男人见维珍全无走过去的意思,又大喊了一声。
原来是姜一帆!
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维珍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姜一帆沉着脸坐在阴影中,一旁的小桌上丢满了烟头。
“你带了酒?!”他看见林维珍手中端着的半杯酒,异常兴奋地喊道。然后,一把从维珍手中夺过杯子,一饮而尽。
“还有吗?”
“没有了。”
姜一帆意犹未尽地望着维珍,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不下两遍,连声遗憾地说,“怎么只带一杯来,够喝吗?”
维珍不知该如何回答。想想,又轻声地说,
“那,姜总,我下去再拿点酒给你。”
姜一帆扭过头,直视着林维珍的眼睛,一字一顿,既带命令又略显恳求地说,
“你可要说话算话,别下去了就不上来了!我可在这里等着你啊!”
维珍微微地点了点头,起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如果姜一帆不说那最后一句,她的确是准备下楼后不再上来的。她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姜一帆今晚情绪失控的原因,但,她的心同样凌乱,同样需要整理,此时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来劝慰别人。
.6.
维珍在酒会大厅的吧台上先独自喝了几杯酒,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拿起一瓶红酒和两只杯子再次来到露台。
姜一帆坐在椅子上,正仰头凝望着天空。他旁边的桌子上堆满了烟头,其中还有一个已经被捏瘪了的空烟盒。他听到脚步声,转头看着正朝他走来的林维珍。
林维珍把酒和杯子放到桌上,不知道是站着好还是坐着好。“坐”,姜一帆指指不远处的一把椅子。林维珍走过去坐了下来。
“坐那么远,让我嚷着说话吗?”
不得已,林维珍把椅子向姜一帆那边挪了挪。
“怎么,我是老虎啊!”
姜一帆仍然不满意地说了一句,看着瞪着他的维珍,指了指他近旁的位置,示意维珍把椅子搬到那里去坐。
维珍坐了过去。
姜一帆打开酒瓶的塞子,往两个杯子里斟满了酒,拿起一杯递给维珍,自己则仰头一口就喝完了。接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姜总,你这样喝会醉的。”维珍轻声地说。
“我就是想醉一醉。”说完,一杯酒又被他咽进肚里。
“您若醉了,我可怎么扶您下楼呢?”
“不用下楼了,露天就寝。”
“扑哧”维珍笑了起来。
拿着酒瓶正准备往酒杯里倒酒的姜一帆,抬起头看着林维珍,说,“你终于笑了。刚才是不是特害怕我?”
“哪里。只是我也不太会喝而已。”维珍略带羞涩地说。
“哦,那你少喝点。”姜一帆说。
之后的几分钟,维珍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姜一帆一杯接着一杯地大口喝着。很快,酒瓶里的酒就没了一半。
原以为姜一帆会边喝酒边向他倾诉些什么,之前还为如何慰藉他受伤的心灵而苦恼的林维珍,此时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除了闷声喝酒之外,姜一帆一直缄默不语,他似乎并不想多谈什么。
第一次与姜一帆如此近地坐在一起,看着夜色中他棱角分明而更魅力无穷的脸。林维珍禁不住地想,这么优秀的男人,本就令女人难以抗拒,那位殷茵还能让他如此长情,真是幸运啊!想到此,她忍不住一口将杯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姜一帆抬眼有点惊讶地看着她,问道:
“怎么,你也有心事?”
“姜总,想问问,您为什么把我调到秘书部?”
趁着酒劲,维珍脱口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扰她的问题。虽然之前,姜一帆也曾告诉过她,调动是因为她面试时表现出的英语能力。但是,对EC熟悉了后,她才知道,EC集团里能用英文自如交流的人很多。
“因为,……”
姜一帆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欲言而止,他握着酒杯,深深地凝视了维珍一会儿,才接着说,
“因为,你的气质与她一样。”然后便抬头,出神地盯着遥远夜空中的某一个地方。
“姜总是在思念谁吗?”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半响,姜一帆深情地回答道。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寞里。”维珍接着说。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得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地告诉你。”姜一帆一口气抢着把维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又猛地喝了一杯酒。
“姜总,您也喜欢听王菲的这首歌?”
姜一帆没有回答。
“您说,世界上存在着能抛弃一切外在、物我两忘的爱情吗?”林维珍问。
“我渴望,但是却无能为力。”
“也许,爱过了,经历过了,就是圆满。不必太奢求结果的爱情才会纯粹吧。”
“林维珍,你很聪明。我没有看错。”
“EC聪明的女孩多了去了。”
“你是比较特别的一个。……与她一样。”
“我是我,她是她,不要把我和她放在一起。”林维珍想大声地对姜一帆说,但,终究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