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凤凰岭内的动静越来越大,即使林惊云不去通知,大部分人也已猜到了。火山中的神兽已不似初时那般活跃,叫声也越来越弱,随着那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之后,已经毫无动静了。但那火山口上蹿起的数十丈烈焰却,却让每个人由衷地畏惧。这上古神兽之力,又岂是凡人可抗衡的呢?
莫道人已满面愁容,心里不住地后悔。自己的确不该把莫无忧带出谷来,但冥冥之中却仿佛有那么一只手推着他,告诉他莫无忧的身世将随着凤凰涅槃慢慢解开。
这几日莫无忧与林渊已将这凤凰岭周围玩了个遍,今日因林渊被段流水拉去练剑,莫无忧没了林渊带领,就只得跟着莫道人。见师父久久不说话,也就识趣地走到一旁一个人玩起石子来。
莫道人突然问道:“无忧,为师教你几招剑法可好?”
莫无忧大喜,放下手中抓的蚂蚁,跑到莫道人跟前,明眸中闪烁着光芒:“师父,你终于肯教我了,我一定好好学,下次就再也不会输给林渊了。”
莫道人见他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顿时觉得心中的闷气一扫而空,爽声大笑道:“待你练好了,以后就得让你来保护师父了。”
莫无忧昂起头来,骄傲地说道:“那是自然,这里的叔叔伯伯都说我将来必定能名震天下,是一块什么玉。”说着又问道:“师父,是什么玉啊?”
莫道人被他逗得大笑,“是美玉。”
莫无忧挠了挠头,也跟着傻笑。
莫道人收起笑容,又肃然道:“但玉不琢不成器,即使你的天资再高,也少不了勤学苦练。我先与你讲讲何为道,如何?所谓道即是万法之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莫无忧似懂非懂,但却不住地点头,见莫道人迟迟说不完,急道:“师父,快些教我吧!您那些个道理留着下回再说也不迟。”
莫道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带:“那你可要看好了。”说着二人走出帐外,莫无忧身靠着一棵大树,看着莫道人舞起剑来。莫道人唯恐他看不清,初时舞得慢些,一招“蛟龙入海”拆作三招来使。莫无忧却在一旁大叫道:“师父,太慢了,那么慢别人早就躲开了。”
莫道人老脸一红:“那我舞快些,你可别说看不清楚?”说着剑势陡转,越舞越快,青螭剑如一道流光,破风而入,剑啸连连。
莫道人本想挫挫他的锐气,却见莫无忧眼中双眼圆睁,精光闪烁,已然看得入神了。待一套游龙剑舞完,莫道人长嘘一口气问道:“看仔细了吗?”
莫无忧摇了摇头:“看仔细了。但有些不明白。”
莫道人一愣:“什么叫看仔细了,但不明白。为师都说了舞慢些,你偏要为师快些。”
莫无忧嘿嘿一笑:“剑招我是看清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莫道人气的吹胡子瞪眼:“小子胡吹大气。若你看仔细了,舞一遍给为师看看。”说着便从帐外的大树折来一截树枝,起手便抖下了一片片落叶,“拿去!”
莫无忧接过那节光秃秃的树枝,竟照着莫道人方才的剑法像模像样地舞了起来。
待他舞完,莫道人眼睛都已看直了。不可置信地问道:“刚学的?”
莫无忧撇了撇嘴:“不是你刚教的么?”
莫道人咳了一声,故作镇定:“恩,看着还像样。那你方才哪里不明白,且说来给为师听听。”
莫无忧沉思了一番:“师父你看这招。”说着便比划起来,正是莫道人方才使的青龙出水。然后又道:“再看这招。”接着又使了一招神龙摆尾。
莫道人不解道:“这两招怎么了?”
“徒儿觉得这两招不应该连在一起!”
莫道人心觉好笑,便又问:“那你说说看。”
“这一剑出手的时候长剑直刺,去势太急,再接方才那招,徒儿总觉得中间有些衔接不上。”
莫道人初时还不屑一顾,但他又重新舞了这两式剑招,青龙出水,乃是往前一步直刺的剑招,而神龙摆尾,却是转身以剑横扫身后的敌人。正如莫无忧所言,二者去势一前一后,确实无法连贯地使出。
莫道人被徒儿瞧出破绽,却也不恼,反喜道:“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正当莫道人想传给莫无忧练气之法时,却听一人抚掌大笑道:“令徒真乃当世神童,名师高徒,道长好福气啊!”
莫道人寻声看去,只见林惊云施然而来,满面的惊喜之色。
莫道人心里一沉,强颜笑道:“黄口小儿,满口胡诌,林阁主见笑了。”
林惊云微微一笑,也不看他,走到莫无忧面前和声问道:“你可愿意学习更厉害的剑法么?”
莫无忧听了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我将来还要保护师父,自然是要练厉害的剑法。”
林惊云心中欢喜,越看莫无忧越是喜欢,脸上的笑容更甚:“那你可愿意随我去凌云阁。”
莫无忧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道:“那我师父和林伯伯怎么办,我还是陪着师父好了,反正师父和林伯伯也很厉害。”
林惊云一愣,又道:“你林伯伯和我是亲兄弟,我去跟他说说,他一定会同意的,至于你师父也可以陪着你一起去,你大可放心。”林惊云见他有些动摇,又补充道:“你不是喜欢跟林渊一块玩吗?去了凌云阁你们练完功就可以每天在一起玩,还有其他的师兄弟陪你。可比你那山谷里有意思多了。”
莫无忧听了大为动心,眼睛不由地看向莫道人。
莫道人心中不悦:“你瞧我作甚,你要去便去,为师还能拦你不成。“
莫无忧听出师父口气不对,连忙小跑到莫道人身旁扯住他的衣角撒起娇来。
林惊云见状,只得对莫道人道:“道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莫道人怕拂了林惊云面子,沉吟片刻道:“请。”又让莫无忧道远处去玩。二人这才走入账内。莫道人叹了口气:“阁主有什么话便说吧!”
林惊云笑了笑却对莫无忧入凌云阁一事只字未提:“道长可知我辈修行难在何处?”
莫道人脱口而出:“自然是机缘和悟性。”
林惊云颔首道:“我二人所见略同,这大道坎坷,我等本是逆天而行。想那寻常百姓寿元也不过数十年,而我等只要达至炼神境界寿元便已增长到了百十年。但这炼神境界却将多少修者拦在门外,即便师出同门,依旧有人羽化登仙,有人早早地化作黄土。”
莫道人虽不知他为何说起修行之事,但只觉得林惊云见解非凡,也就由他往下说去。
林惊云又道:“我虽已炼神还虚,但更觉天道无穷,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参透其一二。到这一步我等已可以多活数百年,原本早已是逍遥自在,何必去沾染着江湖中的腥风血雨。那么道长觉得我等又是为何继续修这虚无缥缈的道呢?”
莫道人肃然道:“自然是为了天下苍生。”
林惊云大笑道:“好一个天下苍生,但若没有极高的悟性,没有通天的修为,我们和那些芸芸众生又有何区别,还不是一样等着他人来救,那么到底谁来维护这世间的公义呢?”
莫道人心中已猜到林惊云的意思,但心中却实在不想爱徒踏入这危机四伏的江湖,他只望莫无忧早日寻得双亲,过上无忧无虑的一生。但诚如林惊云所说以莫无忧的悟性,又怎躲得开这天下的纷扰,这份超乎常人的天资,也将意味着要承担常人无法承担的责任。
林惊云拍了拍莫道人的肩膀:“道长须知,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此次你带他出谷,是他的缘法,我遇见了他,是我的缘法。既然躲不开,不如随缘吧!”
莫道人见事已至此,强笑道:“阁主所言极是,此战之后我便将他托付于凌云阁了,只望阁主严加管教,莫让他走错了路。”
林惊云见他答应,欣然道:“道长大义,林某必定竭尽心力,助他成才。道长若不嫌弃,也可一同入住凌云阁,我等只传他修行之法,他此生只有道长这一位师长,林某绝不强夺他人弟子。”
莫道人心中一颤,被林惊云的话所折服:“既然如此,此事便全凭阁主做主。”
林惊云喜道:“多谢道长成全。”说着便对着莫道人拱手一拜,莫道人赶忙扶住他道:“阁主万万不可,这折煞老道了。“
虽然此行圆满,但想起明日的大战,又心觉担忧:“道长,林某还有一事,明日魔教来犯,本想请道长相助,但令徒和犬子林渊年岁尚浅,若无人看管,难免遇上危险。还望道长明日保护好二人,我等挡住魔教精锐,想来以道长炼神境的修为必定不会生出意外。“
“阁主放心,老道就是拼了命也会护他二人周全。”
二人寒暄几句,林惊云心系明日一战,匆匆拜别。林惊云方回到自己账内,却想起忘了问莫无忧的身世来历,但在此关头也无暇再他顾。心道:“来日方长,何况以莫道人的为人莫无忧也必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将此事先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