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外一处洞天福地。
成团的云雾环绕着整个空间,天际有隐隐的仙乐萦绕。
结队成群的珍禽异兽四处闲散伫立在从山巅怪石嶙峋中潺潺流下的一条小溪边。溪边开满五颜六色的鲜花,花朵硕大无比,极尽了世间的艳丽,每一片花瓣都闪着莹莹的亮光,美轮美奂;
绿叶更是青翠欲滴,长得葱葱笼笼。每一株伸展开来都有几丈大小,每一株都闪闪发着光。
花丛中偶尔飞来一只蝴蝶停留,蝴蝶两翼色彩斑斓,头部一对触角犹如人的两只手臂轻盈地往花蕊上一收,花朵上的莹莹亮光奇异地凝聚成了微小的光束,缓缓地注入了蝴蝶的身体。
花朵上笼罩的光亮就暗淡了下去,而蝴蝶两只触角再一放,两翼轻轻震动,一层层的光芒荡漾开来,原本色彩斑斓的双翅颜色就更加绚烂。随着蝴蝶在花丛中不断地翩跹飞舞不停,它的一对翅翼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色彩越来越艳丽。
终于,它飞离花丛,来到灵溪水边,喝一口冰凉清冽的溪水,嗅着溪水边的芝兰草香,蝴蝶惬意地竖起一对五色薄翼,在溪边一块巨石旁边一株千年芷草上停歇下来。
巨石上坐了两个身高丈外、须发雪白的老翁。一个身着白袍,前额一直到头顶的头发都掉得精光,只有耳旁边到后脑勺还剩一圈头发披散下来。
白袍老翁两根手指拈起一白子,圆瞪两眼,抖动着长长的垂到了胸口的雪白眉毛,嘟着嘴,一张脸上的肌肤像婴儿一样细嫩,还泛着红扑扑的光泽。一个身着粗布麻衣,长得枯瘦如柴,一张脸像是用刀削出来的,棱角分明,眼睛黑亮,黑多白少,一眨眼,就能看见眼眸里幽光闪烁,仿佛日月星辰在打转。
在同样的花白发须下,他的脸却是黑黝黝的。不光是脸,他伸出来的一双手更是黑如玄铁,也如玄铁一般粗壮有力。此时,他一只手执壶、一只手端了个杯,正摇头晃脑地品咂着美酒,似乎对面前的棋局完全是不加思索,信手拈来。
这一幕看在白袍老者眼里可把他气得够呛。
此时他气鼓鼓地对着对着面前的棋盘干瞪着眼,棋盘上黑子已经围了七七八八多半江山,眼看他的白子无处下脚,气得白袍老翁嘟着的嘴唇翘得更高,把手里的白子在巨石上敲得叮叮当当响。
响声一起,麻衣老翁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咂巴咂巴嘴,语声隆隆地说道:“黔赢,你个死老头棋艺不精,棋瘾又大,要不是看在你这万年佳酿的份上,我也懒得费工夫陪你熬神!偏偏棋品还不好,一输手就闲不住,乱敲个什么劲儿!你就是把你的头敲破也胜不了我。呵呵······”
都说打人不打脸,白袍老翁闻言涨红了脸,一把抹了棋盘,翻着白眼嚷嚷:“你老儿嘴还是这么损!赢两盘了不起么?输给你也不丢脸,你不是天机子么!不要作弊,再来再来!”
天机子笑道:“你也是老不羞,怎么还倒打一耙。都说大家都不用神通,谁作弊!”
“我就不信你没有用神通还能赢我。更何况你还喝了我十壶‘仙人醉’!”黔赢转了转眼珠,心说一定是酒还没灌够,这可是专门用来对付天机子而研制的。我可是打遍天上天下无敌手啊,可不能一头栽他手上就起不来。
知道他好酒,这可是耗费了自己多半生的收藏,灵溪水里浸了一个轮回的琼浆玉液酒,再加上他独有的花之灵香,他就不信天机子今天不输给自己。
嗯,一定是酒还没喝够。黔赢这么一想遥空往溪水里一抓,突兀的两只沉甸甸的酒壶就到了掌心。摊开手里两壶酒:“今天我出血本了,仅有的两壶‘仙人醉’,不喝可就没有了——再来一盘,就一盘!”说着,拿起一只酒壶往嘴里倒。嘿,一急眼了忘记自己可是很少沾酒的哦。
天机子咧着嘴,看着气急败坏的黔赢,沉吟着:“唉,几千年都没赢过我也不在这一时吧。酒也差不多了,倒别把正事给耽误了。这段时间可要盯着点,天下这几天可不太平。”话是这么说,眼见只剩一壶酒,不喝可就没有了,手掌一翻,一把抢过酒壶来。
看着黔赢摩拳擦掌,天机子道:“如今天道轮回,末法现前,妖邪必将卷土重来,尘世间又将是一场大乱。你我掌管这天机造化,就该倍加用心在那三丈红尘中寻出那一丝生机来。可不敢将天道法则打乱了。”
“这个容易,”黔赢说着往怀里猛掏,掏出来一只乾坤袋,随手往里面一抓,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处,掉下来一堆大大小小的法器。每一件都闪着耀眼的金光,有琴、有鼓、有书、有剑,甚至还有烹调用的鼎。看得天机子一阵晒笑。
黔赢不管不顾地继续翻。
终于,一块漆黑如墨玉,雕刻着天地间各种生物图腾,沉重似玄铁的一块石印被他从乾坤袋里拿了出来。
石印在黔赢手掌里徐徐转动,虚空里一阵天雷闪过,一刹那如天塌下来一般,万丈金光从石印里照射出来,光芒冲向亿万里虚空。
黔赢念一声口诀,石印收敛了光芒。下一瞬,黔赢眼都不眨地把翻出来的这些宝贝连同手里的石印一推,这些天地奇珍化作几道金光急坠而下,带着轰鸣没空而去。
“啊哈,有了这些宝贝,下界之人就是再无能怯懦,只要得了这些宝贝之一,想要除魔卫道,平定天下,终归是不成问题的吧!”
黔赢一张红扑扑的脸庞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明明白发白须的老翁脸上的表情就像尘世间未成年的孩童一样天真。
看得天机子脸抽得都变了形,失声叫道:“这样的宝贝你就是这样扔下凡间去的?你也不管是什么人能得了去?不是该寻能访贤,有德者居之么?要是落在歹人之手咋办?还吧,就算好人得着了,那要是个庸材废物怎么办啊!”
黔赢气定神闲地摆开棋盘,“为什么每次当救世英雄的人非得要那么完美呢?无论是谁,只要他够幸运我们都该给他一个机会。”
“可是也要得了这宝贝的人有能力驾驭这些天地灵宝才行!这玩笑可开大发了。虽说众生平等,蜉蝣焉能与鸿鹄比肩!”天机子无力地嚷嚷,突然感到神思困顿。再一看,他对面的黔赢老儿手托着腮帮,醉意朦胧地说:“哼,众生平生,谁说蜉蝣翻不出一片天!”
一片天地安静下来。
仙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整个空间里只听得天机子和黔赢抑扬顿挫的鼾声和一片酒香花香里溪水的潺潺声。这只蝴蝶轻轻抖动着双翼,在灵溪水里一掠,飞过万花丛,带着决然的身姿,一头扎进了云团下面翻滚着漩涡的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