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小星期的星期五到来,操场上在放露天电影,看到一半,江若觉得有点不舒服,就回了寝室,洗洗睡了。
刚躺下不久,同寝室的吴桐花回来了,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还带了个男生回来,是萧瑟。
在这么晚的时间,女生带着男生进寝室,在江若的经历里,还是第一次。
在那时候的中学校园里,大家对很多事都懵懂无知,或者说是老师认为他们不懂吧,所以对男女之间互相串宿舍管理不是很严格,基本都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江若本以为他们只是进来一下拿东西什么的,然后就离开。却没想到他们在吴桐花的床上坐下了。他们说的甜言蜜语一句接着一句钻进她的耳朵,是她想象不到的肉麻,像平静清澈的湖水突然遭遇汹涌而下的泥石流,对她纯洁稚嫩的小心灵造成强大的摧毁和冲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离开或者留下,都成了一个问题。心里一直在希望着他们赶紧离开宿舍或者有所收敛,但他们直接对她视若无睹,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该怎样还怎样,江若很佩服,他们竟然可以那样自在和放松。
过了几分钟,她这棵小幼苗实在是经受不住狂风暴雨的摧残,只好起床落荒而逃。
操场上的露天电影还在继续,正到高潮处,黑压压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掌声和尖叫。
江若不想回去继续看电影,但她发现她此时竟然无处可去。
在放电影的操场后边是一块更开阔的地方——足球场。
她走向足球场。
这个足球场并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足球场,有草皮的部分只占三分之一,所以也就不收取任何费用。
来这儿踢足球的同学很多,大多时候,都是三四十个的一大群人一起踢。
黄沙随着他们的跑动和球的飞起而漫天飞舞,但这丝毫不影响踢球人的心情,他们在这黄沙飞舞中大呼小叫着,依旧踢得很嗨很尽兴。
场边的观众站在场边饶有兴味地看着一大群人在黄沙飞舞中追着一个足球满场跑,这也是很有趣很有意思的景象。
江若就曾经是其中的一个观众。
此时,月光下,有草皮的地方稀稀疏疏地坐了几群人。
有的三三两两,在窃窃私语;有的独自一人,或在低头发呆,或仰躺着看着星空。
江若找了块草皮比较厚比较软、也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
她想在心里想点什么来打发这个夜晚这段寂寥的时光。
但她发现心里却空空荡荡……
一种空空落落的孤寂感像海水一样在她的周围漫延……
周围那些“别人”都像潮水一样退去……
退到了一个她去不了的远方……
此时,这儿只有她一个人,还有那冷冷的月光,和无边无际像海水一样淹没了她的孤独和寂寞……
坐得累了,她躺在草地上。
夜空中的星辰,当她盯着某一颗看的时候,感觉它是那么明亮,每一个颗都是,散发出的却是冷冷的、看得到却触摸不到的光……没有任何温度……
她感觉到身上有些冷,估计自己有些发烧了,但是她不想动,更不想也不可能回到寝室里去。
她很想念她温暖柔软的床,但是她回不去。
吴桐花和萧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吴桐花和江若是一个宿舍的,照理之前应该能看出点什么来。但江若回想了下吴桐花最近的表现,好像没有发现任何征兆。
江若猜想:莫非感觉和爱情这个东西就像是打喷嚏,突然一下就来了,来了还控制不住,所以更没法顾忌别人的感受?还像咳嗽,感觉一旦来了根本停不下来?
想到这里,江若突然有点谅解了吴桐花和萧瑟的旁若无人的行为。
也不知道在草地上躺了多久,突然听到孟非烟和林若水的声音在叫她,并且她们在低头仔细辨认草地上的每个人。
江若故意不出声,憋着笑,看着她们向她这边走过来。
“嗬,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挺会享受的哈,看星星,装文艺青年啊?”孟非烟低头看到她,叫出声来。
江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们看完电影回到宿舍没看到你在,到处找你。我们还以为你是不是也偷偷地谈恋爱了,然后偷偷跑出来约会呢。”林若水开玩笑说。
很显然,她们也已经看到了吴桐花和萧瑟。
林若水和孟非烟一个拽着江若的一只手,把她从草地上拽起来,一起回了宿舍。萧瑟还在她们宿舍里。
后来,萧瑟就成为这个宿舍的常客。
有时候甚至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宿舍的其中一员似的,快熄灯都还待着不走。
这个宿舍的其中的一个同学——曾瑜,从来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和抗议,也从来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她经常下自习之后还在教室看会儿书,等她下来如果萧瑟还在,她把手里的书往自己床上一摔就摔门出去了。
有时候萧瑟会自觉离开,次数多了就对这种抗议方式产生了抗体,直到最后百毒不侵,直接就留宿在女生宿舍了,这是后话。
之后就会经常看到吴桐花和萧瑟除了上课都黏在一起。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他们更没什么好避讳的。
吴桐花甚至向对他们很有意见的室友在背底里挑衅,传到她们耳朵里的意思就是:“有本事你们也找男朋友!别嫉妒我!”
老师们也都知道了。找他们谈过话,但也只是仅此而已,总不能把他们开除了吧。
在吴桐花的言语刺激之下,曾瑜很快就和同班的李诚成了一对。
这绝不可能是极少数现象,更不是个别现象。
没过两天,大家又发现谁和谁成了一对。
这种现象在校园里像是流行性感冒,也像那一年让人谈之色变的SARS,极具传染性。
老师们的职业是“传道授业解惑”,治不好连医生们都头疼的“流行感冒”,只能在各种课上,充分发挥他们循循善诱、无孔不入的洗脑方式。
各科任老师不厌其烦地强调要以学业为重,举活生生的例子告诫他们早恋的危害。
班主任贺老师就说过,为了高考能取得好成绩,他不惜当“法海”。以至于,即使是在课间,当有些男生女生正打闹说笑得很热闹时,只要有人叫一声“法海来了”,教室里立马安静下来,大家都回到各自座位,怕被“法海”误认为自己是“白素贞”或“许仙”之一。
“法海”棒打鸳鸯的决心阻止不了“白素贞”和“许仙”。
结果恰恰相反,“法海”的法力更像是催化剂。
到后来,早恋之风愈演愈烈,在这个班级,同班同学之间谈恋爱的竟然就达十对之多,与外班的,还有隐藏得很好大家还不知道的,也不少,有些还是学习成绩拔尖的尖子生,像是故意和“法海”作对似的,青春期学生那种强烈的逆反心理从这件事上可见一斑。
对这样的校园现象,如果解决的办法是简单粗暴的“开除”,青原一中最起码得开除掉两成的学生,包括一部分能上名校和可能是各种状元的学生。有句话说得很贴切:“世界上最难控制的两件事是爱情和咳嗽”,既然如此,校领导们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像吴桐花和萧瑟一样的同学的“自由恋爱的权利”得到了充分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