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用的是熟化的融界肢体，踢得老者整个胸骨都凹陷下去。当力量不对等的时候，技巧所能起得作用便及其有限，正所谓一力破万法，便是这个道理。任何一项能力发挥到极致都是很可怕的，唯独没有技巧，有没有极致的技巧我们无从得知，起码到现在为止无人能触碰那个境界。
洪升目光炯炯的看着老者，一步步向他走去，每一脚都好像踩在老者心上。界铭器的时间马上就会结束，洪升提着老者残破的身躯，泪水顺着脸上岁月的沟壑潺潺而下，“守望者，洪腾，我的哥哥，死了。”山间的回音里，隐隐看见洪腾挑起的嘴角。
聂九被一腿扫飞，在地上滚动几下，重重摔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力量尚可，然而技巧却过于幼稚。所谓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战斗中，就是拿生命开玩笑。不经过锤炼的动作，往往和你的想象差得很大。”聂九缓缓爬起，活动着受伤的关节，身体处于一种奇异的律动之下。失败，第八十四次。另一边的老者呻吟着伸了个懒腰，不得不说揍人也是蛮累的，而聂九瞬间脱出蓄势的状态，整个人好似猎豹般扑出去。瞬息，老者手肘下压，向聂九的头顶砸去，而聂九则瞬间手掌下撑，下一秒整个人便可向侧方滑去。可就在他手掌下撑的瞬间，老者的砸肘瞬间加速，砸在了聂九的左肩上，令人惊奇的是，这一肘所用的力量笑得可怜，却精妙的摧毁了一样东西——平衡。失去平衡的聂九被自己推出的强大力量带的甩起，被老者踢出的前踢踢个正着。
失败，第八十五次。
失败的味道，恐惧的味道，真难闻啊。聂九一点一点挪动肢体，尝试着再次站起，我最恨的就是失败，失败会丢掉东西，很重要的东西。聂九上肢的肌肉痉挛着，五指狠狠收紧，泥土嵌入指缝。肢体上的疼痛远远不及灵魂，那是另一种层次的痛苦，就好像绝望的溺水者，对于即将失去的恐惧。对漆黑未来的，恐惧。
“崩溃了吗？”老者摇摇头，聂九的内心制约着他的发展，就好像没有航线的轮船无法开动一样，当茫然化为恐惧，他便会被吞噬。在死前的那一刻，聂九的心是通明的，放下，放开的洒脱使他感到安心。而现在，在未来已是看不清的情况下，再将现实模糊，他一直以来积蓄的负情感终于爆发出来。
成败在此一举了，挺的过去，便迎来新生，挺不过去，便迎向堕落。实话讲，老者一点也不看好他，作为一个失忆的人，即使灵能再强大再凝实，它的核也是无比脆弱的。在一只脚跨入地狱的一刻，根本没什么能唤醒他心中的希望，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即使是和那个素体的感情，也会遭到失去记忆的潜意识的疯狂攻击。主观意识看不到，但对潜意识来说，无异于背叛。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你，老头，来战！”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可以叫我消。”老者皱了皱眉，似乎对老头的称呼有些不喜，看着摇摇晃晃的聂九，叹了口气，转身欲走。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噗的一声轻响传入耳中。他看似苍老的身体猛地拧转，他当然清楚，那声轻响是草皮承受重压卷起的声音，回身却发现，这次他竟无法预判聂九的动作。
步法，错序步
错序步是一种扰乱节奏的技巧，通过双腿无序的侧向用力卡位，同时利用随时流转的重心保持平衡。这个步法的最大作用其实是避免被锁定，而此时却被用来打乱消的势。聂九的小腿正在丝丝渗血，过度用力导致毛细血管爆开，这种诡异的侧向运动对关节和肌肉都是前所未有的考验。消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他一直使用的是近似于聂九的力量，而失去了势的预判就意味着失去了先机。聂九的冲锋经过了蓄势，而同时极快的速度保证了不易被打断，不利用势破坏平衡点的话，这一击就必须硬挡。
不过消并不认为此时应该让出先机，他眯了眯眼睛，右腿毒蛇般向前弹出，然而，踢在空处的感觉却让他难受的直欲吐血。他这一脚当然不可能是在碰运气，他坚信自己的战斗直觉，然而，却踢在了空处。错序步的长处在于扰乱对手的同时放弃自己的节奏，没有节奏就不会被影响，甚至免疫大多数预判，就好比，不按常理出牌。一腿踢空，消的反应极快，双手架起，同时踢出的右腿向身体卷起，而留在地面的左腿甚至脱离重心向后甩了半步。
这个动作无疑是十分危险的，如果下一秒不抵御冲击的话，他便会因为失去重心而跌倒。然而聂九没有让他失望，手掌探出，五指成勾，正抓在消架起的手臂上。消反应飞快，而在他准备把右腿蹬出去作为反击的时候，聂九又一次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顾不得惊讶，他仔细感觉着周围。瞬息手臂上传来的触感使他心惊，他也终于明白了聂九这毫无威力的一抓的作用，以他为支点，整个人翻到他身后。
可是哪怕明知道聂九的手段，他却不能做出有效的干扰，因为他必须收回后撤的左腿，打算蹬出右腿平衡重心的计划破产，他立刻进入岌岌可危的地步。必定只要摔倒就会败北，而他此时最佳的应对策略就是向前就势一滚，向身后做出兔子蹬鹰的蓄势。
心思电转，随着左腿的回撤，聂九已在消的背后落地，左腿鞭子一般甩向消的侧颈。消此时流露出身经百战的压迫力，手掌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滑向侧颈，加固骨骼的同时抵御冲击。而他没料到的是，聂九天马行空的后招。他竟是以被挡住的左腿为支点，整个人甩起，右腿下劈。腿法，战斧。消脸色大变，他自然清楚这种程度的连招代表了什么，那是对重心的绝对控制，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此时聂九带给他的感觉便是——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