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之后的天空,万里无云。郁洲岛西面码头的盐丁们纷纷从避雨的地方出来,整理被海浪推到陆地上的船只。头发花白,满脸愁容的盐丞陈余,望着大海,一深一浅的走在通向码头的泥泞道路上。
他刚哭过一场。因为在他干盐务这行十几年里,就没听说过有人能在如此暴烈的风雨中存活下来。毋须质疑,自己的儿子肯定葬身在这汪洋大海之中了。
陈信是他的独子,是十年前妻子死后他唯一的牵挂。如今遇此大祸,他怎不伤心欲绝。
“苍天待我何薄啊!”走到海边,陈余再一次流下了泪水。
“老头,你知道这是哪里吗?”陈余正伤心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向他问来。
陈余心里一动,赶忙看去,正是从天空坠落,灵魂契合了他儿子陈信的那个“陈信”!陈余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颤抖道:“信儿?信儿!儿啊!”
陈余没再多说,一把就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他的儿子。
“哎哎哎,我说老头,你这是干什么。”“陈信”有些尴尬地推开陈余。
陈余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泪水跟下雨似的停不住,道:“儿啊,为父还以为,你葬身在这…这大海之中了呢!”
“是啊,我也以为我要淹死了呢,都是那白毛老狗把我从云上推了下来。”“陈信”一提起这事,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陈余这才发觉些异样,陈信说话好像变得怪里怪气的。可能是被海水淹了,神智有些不清。陈余赶忙关心道:“你没受伤吧,盐船怎么样了?”
“我没事,就是刺激过头了,比蹦极还要刺激,我现在腿还软呢。要不是我拼命游,恐怕就是鲨鱼的午餐了。”“陈信”后怕地回答道。
蹦极?鲨鱼?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陈余看向陈信的眼神慢慢变了,从深切的关爱变成了深刻的懊悔。在他眼里,陈信一定是受到惊吓得了臆症,要不怎么会说这么多胡话呢。一想到是自己让儿子出海的,陈余立刻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我说老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是哪里?还有你是在找儿子吗?”“陈信”歪着头看着陈余,眼神清澈。
唉,一定是癔症了。陈信这小子平时最孝顺,从来只叫父亲,从没叫过什么“老头”这一类不尊重的称呼。看样子只能把他领回家,找些医者慢慢调理了。
“儿啊,走,跟我回家。”陈余抹去了泪水,一把抓住儿子的手,朝岛内走去。
“儿?我不是你儿子啊。你认错了。”陈信大叫道,可又不敢太过激烈地挣扎。他怕把老人弄倒了,在坐地上不起来,问他要医药费,那样的话就不好玩了。
想着想着,也只能任由老人拉着,倒要看看他耍什么花招。
从海边一路走向岛内,路上的行人显然跟老人很熟悉,纷纷打招呼,异常恭敬。但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异样了,陈信有些搞不明白。
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一直前进,路边的房屋也越来越密集,遇见的人也越来越多。终于,在一个转角之后,一个颇为繁荣的小镇出现在陈信的视线里。
进了小镇,陈余直接把陈信拉进了一栋装修较好的房院中。又在院子里拐了几道弯,才在一间房前停下。
陈信正四处打量,正疑惑这老人的动机时,老人说话了。
“儿啊,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找医者来给你调养身体。”
“我不是你儿子…我…”陈信话都没说完,就被陈余推进了房里。然后又关上门,上了锁,自己便离去了。
房间里只有陈信一个人,他有些懵逼。不知道这老头究竟要干嘛。哪有人一上来就认儿子的,自己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认爹来了。
对了,任务!自己掉下来时听到白胡子老神仙说来到这里要完成一项任务才能回去。不过具体什么任务也没说,这不是坑爹吗?不过这毕竟是神仙,应该不会这么靠谱吧。会不会有其它联系他的方式?
想到这里,陈信赶紧在衣服上摸索一番,果然找到了一块通明的玉璧,上面刻着一个仙风道骨的大胡子神仙。
陈信十分鄙视,心中暗讽这老头明明长得猥琐,竟然把自己刻得如此超凡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把玩一小会之后,陈信开始摸索这玉璧的机关,看怎么样才能联系到老神仙。
先是敲,没想到这玉璧坚硬异常,不仅敲半天没用,还把自己手指敲得生疼。
然后又摔,又摔半天也是没反应,胳膊还酸。
那没办法,只能喊了。可喊道喉咙冒烟也是毛都没见到。
无论怎么搞,就是没反应。如之奈何?
陈信最后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结果咬了舌头,好一阵疼痛。
拿着玉璧,陈信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这什么玩意啊,怎么搞都不出来,白胡子老狗把自己丢到这,也不说清什么任务,这不是玩自己呢吗。
难道这玉璧真没什么特别之处?陈信又把玉璧放到眼前仔细打量。突然,眼角余光看见房屋一角当着一个木桶。陈信有些好奇,稍一走近,就闻到一丝骚气。
正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陈信走近木桶,高举玉璧,大声喝道:“你不仁我不义,你要是还不出来,就别怪我给你洗个澡!”
陈信作势欲扔,突然背后一道愤怒地声音传来,“住手,你敢?!”
陈信也不回头看,就知道是那白胡子老神仙,但听到了声音也不手放下来,就是举着,让人觉得随时要扔似的。
“你快放下来,那可是一件法宝,怎么能沾染污秽!”白胡子老头焦急地跺脚。
陈信心里顿时有些得意,自己原本就是个天天加班的苦逼职员,现如今也能搞得神仙急头白脸,一种奇异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你说,你把我弄这里干嘛,来认爹吗?”陈信道。
“我说过了,你阳寿已尽。是我念点旧情,才把你弄到这里再活一世,你不仅不感谢我,还要污秽我送你的法宝。”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是法宝,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咯。”陈信收起玉璧往怀里一装,笑着转身。其实他也不是真想丢玉璧,他只是觉得调弄下这白胡子也挺好玩的。
“说吧,什么任务。”
白胡子老神仙也不拖沓,直截了当道:“在这东汉末年成为一方诸侯,激发你体内的血气。”
陈信有些不可置信,“这为什么啊?游戏?玩我?”
“此中有些缘由不能说,你只要知道,成为诸侯你才有资本回到你原来的世界。”
“不说?好,你这玉璧也别要了。”陈信掏出玉璧又要扔。
“你敢扔,我就敢把你变成土狗,了此余生。”白胡子老神仙好像想通了,不以为然道。
凡人还是不能跟神仙较劲啊,毕竟人家有法术,谁也挡不住。陈信怂了,收起玉璧,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能当真呢。哈…”
白胡子老神仙也笑笑,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猥琐表情,这才道:“这里的事你不要追问,我只问你是要下地狱,还是在这里真真切切地活一世。”
“你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陈信疑惑道。
“那好,我把你变成土狗,你就知道是不是梦了。”
“别别别,我信这是真的。”陈信赶忙道。
他表面上看毫无波澜,甚至嬉皮笑脸。可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了。一个人在加班中不知觉猝死,又遇到了这么奇妙的一系列事情,任谁此时也不可能平静下来。
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头发花白的父母呢?未来那个等待自己去呵护的女友呢?相约陪伴一生的好兄弟呢,他们会怎么样?或许,死亡对于自己并不难过,但对于他们,却是一种伤害。
话题进行到这里,气氛有些沉重。
白胡子老头似乎也知道心里的想法,也开始严肃了起来,“你目前应该只有在这个世界好好奋斗,才有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陪伴在你所有亲人的身边。”
“好,我答应。”陈信道。
“这才像一个男子汉的样子,爽快。”白胡子老神仙笑容才刚刚升起,就见陈信向他伸出一只手。白胡子老神仙道:“这是干嘛?”
陈信道:“给东西啊,穿越小说没看过吗,金手指,开外挂。没东西我怎么混,哪来王霸之气。”
白胡子老神仙摆出双手,“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行,你说什么也得给我一样。”陈信当然是不依不饶。
“哎呦不好,天庭来查岗了,今天我值班,我得回去了。”
“不准走,好歹给我点什么啊,那什么召唤系统就不错。”
白胡子老神仙看样子是真急了,手往空中一抓,一撮麦粒出现在手中,往陈信处一洒道:“这是我召唤的你们世界的麦粒,先凑和用吧…对了,这玉璧只能召唤我三次,你要省着用…”
说着,白胡子老神仙的身体渐渐虚化,消失在了空气中。
陈信目瞪口呆。
“这他么的……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