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场是比对子,大家都围着亭子坐定。湛夫子冲泰兴王拱手道:“王爷,岳将军,以及在座诸位,依老朽的看法,朱公子和岳姑娘都是人中龙凤,堪称一时瑜亮。比对本是一件雅事,在座都是才子佳人,不如大家一起参入,也为比对的二位助兴如何。”丁知府鼓掌道:“湛兄此言大正合吾意。”如此良辰美景。大家聚居一堂,不如比对来行酒令。“好,既然如此,由王爷先来。”
泰兴王下首坐的是岳荣,要说论文采,恐怕在坐只有岳荣是个武人。泰兴王和岳荣都是从小在鲁王府长大,几十年的交情。深知这位老朋友对于对子不甚擅长,略一沉思:“忠孝传家久,”岳荣一愣脱口道:“诗书济世长”众人不由心中暗赞,这个王爷果然是个重义气的王爷。这副对子是市井中最寻常的对子。就算是不会对对子的,也必然听人说过,泰兴王怕自己出别的上联,万一这位老朋友对不上,伤了面子,第二层意思是;两家是世交,也寓意两家忠孝传家,诗书济世的意思。想明白这一层,大伙都叫一声好!
岳荣下首坐的是丁知府,丁知府笑道:“老夫也有个上联,大明国一统万方,不分南北。”丁知府身后坐的是岳美艳,岳姑娘接口道:“将军府三杯五盏,无有东西。”“众人一齐喝采。”这两句对联可谓对的极为精彩。这丁知府的上联出的极为大气。寓意大明朝繁荣兴盛。可是岳美艳的下联更是接的秒,也有两种含义,第一种意思是是将军清廉,所以大明朝才能国富民强,第二种意思就是自谦的意思,意思说大伙来到自己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大家,只有三杯五盏而已。这下联对的应情,应景,应理。而且对仗工整。连湛夫子这样的大家也禁不住点头赞赏。在下面是湛夫子,湛夫子道:“虚心竹有低头叶,”这句有些难度,夫子一出手果然不凡,下面坐的正是朱赝,这上联既有劝人有竹子的节气,又要有竹子的虚心。是一副敦敦教导后辈上进的好对子。言简意赅,情景理三者交融。确实不易对出下联。而且这老夫子也却有考教的意味。朱赝心里一连闪过几个下联,都觉得不妥,只听箫桑隐笑道:“朱公子,这下联要是对不出,可要罚酒一杯了。”罚酒是小事,关键这面子丢不起啊,正犹豫间,忽然听到东方继一声咳嗽,似有深意。朱眼转头一看,只见东方继似笑非笑的望着院子里的一株寒梅,那株梅花,铮铮傲骨,凌寒怒放。朱赝顿时恍然大悟,“傲骨梅无仰面花。”“好!”众人又是一阵喝彩,这局对的也极为工整。而且与上联珠联璧合。暗喻人品如梅花一般不媚俗阿谀。也深合湛老夫子的心境。虽然中间有点卡壳,但是毕竟还是对出了佳句。所以也迎来了一阵掌声。朱赝长出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再看东方继时,两人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接下来该轮到箫桑隐了,这个箫桑隐三十不到,约莫二十六七,人称兖州第一才子,这个箫桑隐是天启二年进士第一名,进士第一名又叫传胪,也曾经在兖州乡试第一,又有小三元的成绩。所以兖州人称箫三元,或是箫传胪。现在是翰林院编修。翰林院编修是个清闲的差事。前些日子因为身体不适,故而告假回乡养病。
这个箫桑隐平时最看不惯像朱赝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儿,有心要讥讽他一下,也卖弄一下文采。“一介白身,正当二三佳年华,借来四两五钱,拐过六街七巷,八成(九)就要寻欢,可叹十分纨绔。”这上联虽然不怎么样,却把朱赝这种纨绔的神情,描述的绘神绘色。几位老诚持重的人也还罢了,岳美艳和湛颜枫两个小女生捂着嘴,笑成一团。朱赝心里也很郁闷,心说,我又没惹你,干嘛跟我过不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副对子还真不好对。坐在箫桑隐旁边的是东方继,东方继知道虽然白身不是说他,但是毕竟也有一点感触。缓缓对出下联:“十年寒窗,进过九八家书院,抛却七情六欲,苦读五经四书,考了三番两次,今年一定高中。”这个下联不仅对的工整,而且不卑不亢。还透着一份自信。让人不禁对东方继另眼看待。
本来众人还以为东方继时朱赝朋友,一位无名小卒。却没想到这人不显山不露水,文采不输在座的人。别的不说,就说刚才这副对子,在座至少一大半对不出来。
这一联反倒激起了年轻人的傲气。箫桑隐道:“兄台可否再对一联。”不能东方继回话,箫桑隐道:“风送花香红满地,”这句乍一听似乎很平常。其实这是个回文联,亦可读为地满红香花送风。这还不算,下联不单要工整,而且作为回文联时,下联就变成上联。众人都陷入沉思,朱赝心说,我还真是小看了古人,起码这个对子,下联我就对不出来。幸好我不坐箫桑隐下面,不如肯定要出丑。谁知道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只听箫桑隐道:“不知朱公子可有佳对?不如让大家一起欣赏如何?”朱赝气的不行,心说:“我是睡了你家妹纸,还是偷了你家银子,你怎么跟王八一样,死咬着我不放。”正没办法的时候,东方继笑道,这联不难,以朱公子才学必然是手到擒来。只是这行酒令有行酒令的规矩,还是让小生对箫传胪的下联吧,说完一字一字的对出下联:“雨滋春树碧连天。”众人细细一品味,纷纷叫起好来。整个上下联连在一起就是:风送花香红满地,雨滋春树碧连天。回转过来下联变上联:天连碧树春滋雨,地满红香花送风。
就连湛夫子也鼓掌称好,这副对子,恐怕在座能对出不超过三人,丁知府也是进士出身,苦思良久,也对不出来,湛夫子暗暗拿心中的下联比对,虽然能对的出来但是,无论意境还是情景都不如东方继的工整贴切。箫桑隐这才发现,其实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东方继,才学不在自己之下。细细打量好久才拱手道:“难道东方兄就是人称,厌次怪才的欠瓯先生?”东方继一双吊骚眉一抖,露出贱笑道:“区区贱名,有污尊耳。”箫桑隐狂妄之心尽去。
几圈行酒令下来,大家都抱着娱乐的态度,也有对不出下联的,便罚酒一杯。这期间也有不少佳对。众人喝过两轮。湛颜枫小丫头提议,开始分组出对。主要是岳小姐这边任何人都可以出对让朱赝对下联,同样,朱赝这边也可以出上联让岳小姐对。旁人不能代答。这才算真正进入了第二局。泰兴王和湛夫子等人也乐得看他们比斗。
岳姑娘稍一思索出了一副上联:“喝仙酒,戏嫦娥,在上为帅,”这是个骂人的对联,本朝的吴承恩所写话本“西游记”早就家喻户晓了。如果工整的对出下联,那就是:“牵白马,挑行李,在下是猪。”看来这岳姑娘还是心里憋一口气,打架没打赢,骂人也要分割高低出来。不过这也难不住朱赝,“救莺莺,偷红娘,小将本儒”这个对子对的是西厢记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不但巧妙的避免了在下是猪的下联。而且还把一个风流倜傥文武双全的小儒生跃然纸上。众人一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连岳荣也笑得一口酒喷出去,连忙告罪失礼。箫桑隐一向看朱赝不顺:“劈破石榴,红门中许多酸子。”这赝连想都没想,因为这句他太熟了:“咬开银杏,白衣里一个大仁。”气的箫桑隐两眼冒烟。接连又几个对子,朱赝都轻松拿下。心想,也不过如此吗,正洋洋得意之间,忽然湛颜枫道:朱公子,小妹有个对联,一直想不出好的下联,今日有幸,还请哥哥赐教喔。”朱赝此时只觉得浑身都是飘的,笑道:“什么对子,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湛颜枫道:“百善孝为先,常回家看看。”朱颜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高深对子呢,湛家妹纸,哥哥这就为你对下联,万恶淫为首,去青楼楼走走......../*--*/***”话一出口,朱赝就知道坏了。偷眼一看,老爹泰兴王气的直喘大气。众人都憋不住偷笑。大意了,大意了啊,朱赝一拍脑袋,没想到,千算万算被这小丫头片子给算计了。
看着湛颜枫笑得又温婉,又狡黠,虽然年龄尚小。却天生一副美人胚子。朱赝心中暗暗道:“居然敢作弄本公子,迟早把你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