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看着洛准,并没有动手:“你别着急,看在你我有些缘分,先聊几句。”
洛准笑说:“哦?什么缘分?也和那小妖精一样的缘分?”
老道哈哈一笑,挥手画出了一个透明的四方屏幕,将自己与洛准置身于屏幕之中,洛准心中奇怪,这老道与自己聊聊,还要避人视听?
清风道主回道:“人不同,事不同。你和我并非第一次见面了,算起来也是半个相识,只不过没想到你虽然修为较浅,但运数却不错。”
洛准奇怪:“不是初识?印象之中,好像没有见过道主吧!”
“以魂身压了贫道三个多月,难道就没有一点印象?”清风道主捋了捋胡须,笑看洛准。
洛准脑中灵光一闪:“你就是那道符?”
“想起来了?”老道笑意更浓。
“想起来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八卦图中镶嵌着一道浅黄色的灵符,虽然都是道门之物,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摆放在一起的。”洛准想起云宵亭里的阴阳八卦图中,当时注意到有一道浅黄色的道家符印,没想到居然是这老道,心中顿时觉得好笑。自己居然躺在老道身上,压着灵符躺了三个多月!难怪老道会说以身压人,原来并不是指和冥王有什么过节,而是冲自己来的。
“贫道正在里面阴阳图中悟道,哪里知道跑来一个鬼魂,还压在身上,想来真是有趣得很。”老道笑说,似乎并没有太过介意。
“嘿嘿!道人以伏妖驱鬼为任,没想到驱鬼不成,反而被鬼压身,确实很滑稽。不过道主既然已经得道已久,还悟什么道呢?”洛准见清风道主先前说过不计较“以身压人”的事情了,便不把这“过错”再往身上揽,你不计较,我也无所谓。
“得道了便不用悟道了?要晓得天外有天,道外有道。世人常说学无止境,对于悟道来说也是如此。”清风道主蔚然一叹。
老道口中说得轻巧,但对洛准来说,当真是当头棒喝,有如开辟了新天地。世人都以为只得道升仙了,便是逍遥自在,哪里有想过道无止境的事情。洛准心中谦逊:“谢过道主指点。”
清风道主并不拒绝,任由洛准道谢:“贫道在阴阳八卦中悟道,你来的时候,正处在关键,本来看你一道小小鬼魂,也没怎么在意,所以没有理会你,没想到你躺在亭中,修炼魂术,好像还破了一阶。对于魂术,贫道不是很了解,不过化雪纳气,看起来威风得很。”
洛准笑道:“威风什么,在道主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如果知道高人在,哪里还敢摆弄什么威风。”
清风道主摇了摇头,神色略微变得严肃:“也不知是好是坏,正因为你躺在阴阳八卦图中,压在贫道身上修炼魂术,以至于你身上沾了些道气,贫道也染了些魂气,我这次悟道结果,终究有些不妥,所以说你我有些缘分。”
洛准一愕:“道主沾染了魂气?以你的道法,我这小小鬼魂之气怎么可能会撼得动?”魂身得了道法气意,对于洛准修行只会有益处,没想到歪打正着。
清风道主又微笑着说:“贫道当时也觉得离奇,当时正在关键时候,也没有多想。你修成一阶以后,坐在亭外化雪纳气的一个月中,贫道悟道结束,又冥思苦想这个问题,直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见你走时,本想拦住你,但突然感觉到运劫之数,便没有动手。”
洛准笑笑,心想在云宵亭炼了一阶,哪里想得到居然暗藏这么多变数。只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才感觉不到危险,只有让自己足够强大起来,才能事先料得生机,就算遇险才有应对之法。人不能光靠运气,从坠崖而死到现在,自己运气实在太好,正如拘千十三所提醒的,祸福相生,大运之人必定会有大险,需要尽快加强修为才是。
洛准又问:“什么运劫之数?”
清风道主面色一凝,并不直接回答:“你身上有冥王诛伐令,虽然你说不是冥王亲赐,但是冥王之物不会这么轻易就落在一个小小鬼魂身上,想必冥王识得天机,才会将令牌转于你手。我虽然也得道很久,不过终究是一张黄符,很多事情并不是能够看得透。”
“先前又见伏龙真人潜于你魂躯之中,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来也是事出有因。这样也就解释得清楚,为什么以你小小魂气,能浸染到我的悟道神识中来了。”清风道主眉头略解,又是一皱,“不过我还看不透你,只是感觉到你命数之中,喜忧参半,要知道集大运者,需要担负大责任。这也是为什么先前贫道称你为‘居士’,而不是见鬼称鬼。”
洛准听老道说得语重心长,心中奇怪,难道自己一个小小鬼魂,还真要担当什么大事不成,凭自己区区几分魂力,还不够老道塞牙缝,莫非是老道看走眼了。心中虽想,口中还是问道:“请问道主,伏龙真人是怎么回事?”
清风道主一笑:“伏龙真人乃是四大神龙之一,法力通天,身形可化百丈之巨!”
洛准一愣:“四大神龙?还有百丈身躯?”心想这小金龙不过三尺之躯,以他的性情,肯定不会只摆弄个三尺出来,能化百丈,自然会耍威风。
清风道主笑容微敛:“今日看来,好像伏龙真人的法力受制,身形才缩小为三尺,如果他是全力一击,莫说贫道,就是有百张灵符,也未必困得住他!至于他为什么会潜居在你身上,还是那句话,贫道并非真正的仙人,看不透。”
洛准掀开胸前的衣衫,露出那个镶嵌在胸口的金色圆形九头小锁,自然是想弄明白怎么回事。
老道突然脸色大变:“九龙金锁!”
洛准还是第一次见老道脸色大变,心中诧异:“九龙金锁?此物有什么来历么?”
老道闭口不语,沉思了半晌,脸色才稍有缓和:“小居士不必多问,老道也不会多讲,此事关系甚大,天机不可泄露。”
洛准心中生疑,从老道的脸色看得出来此物绝非凡品,只不过是好是坏,分不清楚。自己得了这么个九龙金锁,好歹也算是当事人了,老道居然不肯说,当事人连个知情权也没有,真是难堪。老道既然不肯讲,多问也无益。便又转了个话题:
“道主现在打算如何处置呢?”既然损坏了道观中两尊石像,反噬之力还伤了四位道人,这老道说了要伏妖驱鬼,事情总得有个结果。
老道缓了缓神,将心中所想的事情暂时放下,脸上又露出原来的微笑:“小居士随意去留。他日如果有差遣,叫上贫道一声,我自然会尽一分薄力!”
洛准一愣,这老道居然如此客气,有先前小妖精的事例在先,什么随意去留,什么来日差遣,不会是故意作态吧。心中生疑,口中自然也就问道:“毁了石像,伤了弟子,还是任我自由离开?”
清风道主见洛准狐疑,哈哈一笑:“贫道先前说了伏妖驱鬼,妖既然已经降伏了下来,驱鬼驱鬼,自然是‘赶’鬼走了。如果要留你在此处,就不叫驱鬼了,而是镇邪!”
洛准见老道如此一说,明白真是不管自己去留,小妖精和自己虽然身份不同,但是怎么待遇完全是两码事?这老道怎么像极了黑无常,也是“您愿走就走,我不拦你”。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人人见了都要给这么大的面子?
心中虽然不解,洛准还是谢过。然后看了看那青衣女子,问道:“我可以带她走么?”
清风道主一愣:“你要带她走?这个小妖厉害得很,以小居士现在的修为,还不是她的对手,如果她要为难于你,恐怕你难逃其手!”
洛准笑笑:“虽然她是千年妖精,但也知礼懂法,看样子也不曾为恶多少。道主将他困在观中,只不过是想知道,她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关于疾风巽符一事,此事对于道主来说可能是比较重要吧!”
清风道主又是一愣:“小居士心思灵巧,已经戡破这里面的关窍?”
洛准微微弯了弯嘴角:“只是猜想。道观建在群山之中,这方圆千里内以妖身修成人形的,怕是不只这小妖精,道主如果要降妖,道观之中必定已经镇压了无数妖灵,我以魂识探查了一下,观中清清静静,并没有什么妖气。这小妖精虽然来闹事一番,却也没有害过什么人,打斗虽然有所伤残,多少是事出有因。道主虽然说各归各的事,但也不会因此为难一个小妖,先前还和和气气的,却在问她信息来源后,才要困她在观中,所以才有此猜想。”
清风道主又捋了捋胡须,眼神微亮:“果然不错。小居士堪当大任!”
洛准听得莫名其妙,也不深究,见他老是去捋胡须,便夸赞道:“道主这胡须好生精致,令人羡慕!”
清风道主听他夸赞自己胡须,那捋胡须的手不自然地放了下来,心里也莫名其妙:“小居士此话怎讲?”
洛准哈哈一笑:“你说的一些关于我的话,看似很有深意,但又不肯明讲,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我也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看你什么反应!没想到不仅是我好奇,道主已是得道之人,也会对哑谜感兴趣!”
明明给洛准戏耍了一番,老道居然也不生气,又不自觉地伸手捋须:“道人是人,仙人也是人,无论是凡夫俗子,还是仙神鬼佛,难免都有好奇之心,此乃人的本性。”
洛准不去评论老道所说,只是问:“道主还是不肯放了那小妖精?”
老道摇了摇头:“此事事关重大,小居士莫怪!”
洛准又问道:“要是我想办法修复好那白虎、玄武石像呢?”
听到此言,老道神色倏地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