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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讼师(一)

黄帝纪元5353年。十月。华夏越区监察院。

这里和以往一样,以黑色的色调为主,散发着洁白的光芒,她依旧懒散地坐在那桌旁,懒散地翻着书,仍是那般装束,好像是一件精美的雕塑,任时光飞逝她自不变。

“奚刺。”袁诺冶走进了光芒之中。

“离开这里又是一年多,什么感想?”奚刺没有看他,她只是翻着自己的书。

“我没觉得我做错。”袁诺冶开口,“你们认为顾御流是杀人凶手,但是我不觉得,所以我帮他。”

她轻蔑的笑了笑:“与我何干?”她停下来,金色的瞳孔看着他,“是与不是,与监察院毫无关联,无论是顾御流,还是其他的谁,只要被证实那人是杀害前任龙侌的凶手,都会被所有的监察院给通缉。”

袁诺冶皱眉:“不说这个,此次心急火燎地把我叫回来是为了什么?”

“你可知道在这个监察院以东的二十里之处,有一个城镇叫做蚕源镇的吗?”奚刺问。

“蚕源镇,是归剑谷的入口之一,那里以养蚕为生,很多蚕丝织成的衣服和纸张都是那里出来的。”袁诺冶开口,“因为靠近归剑谷,所以有很多术士和剑侍在那里隐藏。”

“一名剑侍传来了一个消息。”奚刺隔空让一个柜子打开,从中飞出一卷卷轴,送到了袁诺冶手中,“他在巡视的时候忽然阴魂镜发出了警报,他仔细搜查之下,发现了这个。”

卷轴上是一幅画,黑色的战甲,金色的龙角,手上碧绿色的长剑,黑色的披风,鲜血的痕迹组成的伤痕。袁诺冶看着这幅画,不禁又陷进了那段不堪回忆的记忆之中。

“啪”奚刺拍了一掌,“别给我伤感过去,我想接下来也用不着我说什么了吧?”

“邪道极武,龙坎。”袁诺冶恶狠狠地看着图上的极武说,“他果然没死,杀死龙侌的人,一定是他。”

蚕源镇。

袁诺冶走在街上,眼神比以往凛冽了许多,一定要找到他,证明顾御流的清白,还有,弑父之仇!

路过一家面馆的时候,突然发现了。

“诺冶。”顾怀瑾站在了他的面前。

“就算你觉醒了术士的血脉,你不可能拦住我。”袁诺冶径直走过顾怀瑾。

顾怀瑾双手结印:“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太极阵突现脚下,指向袁诺冶,袁诺冶向上纵跃,转身拔剑,斩!

“我说过了,天行乾元剑在手,你们术士基本是不可能战胜我的。”袁诺冶放缓声线,“回去吧,你不适合战斗。”

“这次是你把我拉进来的。”顾怀瑾画出太极,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万物相生阵。

这个阵法没有攻击性,甚至可以恢复人们的伤痛,但也能禁锢住他人的脚步。

“唉。”袁诺冶叹了口气,天行乾元剑在自己面前竖正,左手剑指划过剑身,剑柄的玉龙活了过来,缠绕于剑身,袁诺冶挥剑回旋一斩,龙随着剑气以圆周扩散,破了阵。

“回去吧。”袁诺冶收剑,离开。

夜。

袁诺冶准备稍事休息一下,然后再继续寻找,却意外响起了敲门声。敲门声很有规律,三下一停。

“何人?”

“袁诺冶先生吗?”门外的声音响起,“我是顾姑娘的朋友,他在我这里有一封信,希望你能看看。”

袁诺冶开门,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大概也才刚刚及冠,比袁诺冶要稍矮一点,面相生得极好,是个十足的帅小伙。

“您好,我是顾姑娘的朋友,我叫帝彦邦。”他挠了挠头,给了一封信。

“名字有点怪啊。”袁诺冶接过信封,扫了一眼:“这不是都在跟你说嘛,跟我有什么关系?”

“最后几句。”

关于你的事情,我觉得有一个人能够帮你,他叫袁诺冶,这方面也是一个高手,不过我亲自出面应该不会理,你自己去找他吧,他应该在蚕源客栈的某个上房。

袁诺冶,如果你能看见,就表示我的追迹之法生效了,我知道你现在和我们这边闹不和,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帮他,他是我见过的最单纯和善良的人了。

袁诺冶看了眼帝彦邦,收起了信:“你什么事?”

帝彦邦一听有戏,忙高兴地说:“那个,其实,我是一名讼师,我正在接受一桩案子,是关于一对父子的。”

事情大抵是这样的:半个月前,帝彦邦路过这个蚕源镇,偶然在吃面的时候听闻了一起案件,鉴于自己是讼师的身份,因此他也有点在意,案子是蚕源镇一个比较出名的大户,简单来讲,就是他的儿子想要杀他,甚至好几次,他在半夜醒来发现他的儿子拿着刀对着他,只是没有下手而已。

父亲终于受不了,上报了衙门,走了些关系,成了一桩案子,但是儿子却开始托关系在外面找讼师希望能够翻案,因为他也不是真的想要杀他,想的原因也是因为父亲一直在虐待他,他受不了才这么做的。

帝彦邦身为讼师,觉得必须秉持正义,于是自愿找了县令,希望成为儿子的讼师,结果父亲也找来一名讼师,原本讼师在官场遇见松狮是十分的正常的,只是没有想到会遇见自己的师兄:帝常明。

“师兄?你们讼师还有老师?”

“额,我小的时候在习武时的师兄,因为都是同一地方出来的,所以都是姓帝的。”

袁诺冶想了想:“那你就是被帝常明给压住了呗。”

“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如此。”他低下头,“万万没想到师兄也做了讼师,做讼师也就罢了,居然帮着坏人。”

袁诺冶看着他,合上信封:“帮你可以,但是我有条件,别让我和怀瑾见面。”

“顾姑娘已经走了,走的时候眼神有些落寞,那个”他说到这里有些欲言又止,“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我觉得您应该让顾姑娘解脱。”

“你喜欢他啊?”袁诺冶站起身,准备出门。

他跟了上去:“没错,顾姑娘内心善良,心思单纯,是个好女孩。我觉得你不应该让她一直抓着过去不放。”

“别搞错了,我和她之间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袁诺冶一根手指顶住他的左肩,“现在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回去,明天我会去找你的。”

帝彦邦点了点头,走了。

翌日。

“袁先生,久等了。”帝彦邦出门,看见袁诺冶已经在门外等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们走吧。”

“今日是去和你师兄见面吗?”袁诺冶问。

“对,我的师兄,怎么说呢,有些爱作......”想了想道,“他的这里”他指了指太阳穴,“有点和别人不一样。”

镇中心。民宅。

“师弟,怎么在打官司的时候来找我了?万一被别人看到多不好。”帝常明长得和帝彦邦有些相似,但是双臂的肌肉要比他明显,也更有力。

“在下袁诺冶,他的助手。”他抱拳,“此次是来见习的。”

他点点头:“进来吧。”

进去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有钱,到处都在表达我是有钱人的观点,大厅前的空地上,竟然有一匹巨型的用太湖石雕成的马,要知道这个太湖石可是当今皇帝最喜欢的,这个价格飙升的不要太厉害,而再走进去,还有一片湖,湖的中央是一栋两层的房子,据说是看书写字用的。类似这样的还有许多。

此次的讨论就是在这个书房之中。

“你来的目的无非是希望我能够放弃帮助宋父,对吧?”帝常明问。

帝彦邦点了点头:“很多家仆和管家都表示他的确经常虐待他,而且他也没打算真的杀他的父亲,只是想而已,我不信师兄你没有想杀一个人的时候。”

“有,但是现在没有。”

“这件事情很明显一开始那个父亲就是错的,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虽然不是没道理,但绝对不是过分虐待子孙的借口。”

“那这个过分,是过分在哪里?”

“听说家里面做饭打扫除草,常年来一直都是他做的,家里明明有家仆,却使唤着自己的儿子,这不就是把自己儿子当做奴隶看吗?而且他热衷赌博,喝花酒,每次还带一些娼妓回家,不开心就打骂自己的儿子,这样的父亲,又怎么能称作父亲?”

“是吗?”帝常明喝了口茶,“我听到的,却不是这样的。他让自己的儿子常年做饭打扫除草,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够在有钱的环境下知道生活的艰辛,他热衷赌博,喝花酒实际上是因为他儿子的前妻其实暗中卖了他们的许多资产,他是为了去找到那个人。”

帝彦邦一时语塞:“真的?”

“假的。”袁诺冶笑着倒了杯茶,“至少有一部分是假的。”

帝常明赞赏的看了看袁诺冶:“袁兄很有眼见嘛,的确,前妻那段是编的。”

“那!”

“那万一又是真的呢?”帝常明问,“我说,万一是真的呢?如果你觉得很惨的宋子的父亲实际也很惨,那又怎么说?”

“这。”

“我们又不是神,我们永远只能看到一面,所以也没有什么正义不正义,好不好坏不坏的,我们只是讼师罢了,别太猖狂了。”

帝彦邦低头:“可是,可是至少,至少我看见的是宋子的确是受苦含冤啊!我觉得我应该帮他!”

帝常明点了点头:“我也是。”

“......”帝彦邦起身,“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走了。”

帝常明点了点头,也没打算起身送客。袁诺冶起身,跟着他走了。待出了门,他问道:“袁兄,你是怎么看出来师兄说谎的?”

“直觉吧。”袁诺冶说,“或者,我和你师兄是同一类人呢?”

“算了算了,我们去见宋子吧,我想,我们能赢得,因为,我们这边才是正义的,师兄这次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