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卷残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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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寻药巧遇巴特尔

遇刺的第二日,便听说驻守沙克城的阿鲁克将军,在与爱妾欢好之时,被从天而降的杀手,分尸当场!整个沙克城大乱,所有与之有关的人乃至在蒙国境内的亲属,统统没能逃过这些人的毒手。

宋岩正看着营帐外的鹅毛大雪纳闷,莫不是那位将军与何人结下了仇怨,竟然满门皆遭屠杀!阿鲁克是蒙国的一等将军,素来有蒙国第一勇士的称号,他的遇害怕是够蒙国皇帝痛心一阵子的了。现下整个西北下起了大雪,路磊说过,北方的雪下了便要等到第二年的春天才能消融,这战事看来可以消停一阵子了。

宋岩的病其实并无大碍,平日里除了路磊经常来照看外便是那个极力想拜他为师的柳东生。几次婉拒,可那柳东生硬是不听,还隔三差五的行礼恳请拜师。对此,宋岩很是头疼。闲了有些时日,还是去军医处看看有什么活能干的。宋岩收拾下自己的小药箱,才出了营帐,却见路磊躲在营帐后头抽泣。

“路大哥,怎么了?”宋岩好奇的上前询问。

“宋兄弟,方才得知,大雪封山,南国托运粮草和新年物资的大军被困雪地已经有数日了。我军中粮草仅够将士们吃半个月的,如若粮草再不到,没有战死在沙场,倒是先饿死在这儿了。”

“什么?!”粮草短缺可是行军打仗的大忌!“殿下知道吗?”

路磊点点头,“正在帐中商议派人前去相救呢。”

宋岩看看已经下了好几日的鹅毛大雪,深叹一口气,但愿粮草大军能够赶紧脱困。只可惜未能如众人所愿。回营的将士急报,粮草大军已经行至离驻扎营地不足两百里,但是大雪一直未有停的迹象,马车陷在雪地里根本走不动,一旦出行车轮深陷雪中无法动弹。即便是将士在前扫雪,也根本来不及,因为这雪势出奇的大,一天的时间,仅前行了五里路不到,照此情形下去,也得四十天以后方能到达。

令宋岩焦急的不光是粮草,天气出奇的寒冷,好多将士感染风寒不能痊愈,只因军中的药材所剩不多了。

“宋岩呐!咳咳咳……”

“孙大夫,您的伤寒重,还是待在营帐内休息吧!”正在军医营忙碌照顾病人的宋岩瞧见孙寿山拖着病躯,急忙上前搀扶。

“咳咳,我放心不下啊!眼下治伤寒的药还剩多少?”

“军医营内多是跌打损伤的药材,治伤寒的本就不多。眼下患病重的才施药压一压,不算重的,便熬煮些姜茶扛一扛。”

“哎~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孙寿山瞅瞅帐外的雪,“今年这天冷的出奇,老朽跟随军营多年,竟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天气。咳咳咳……”宋岩急忙拍拍孙寿山的后背。

“宋岩,你……“孙寿山看着宋岩欲言又止。

“嗯,孙大夫您说。“宋岩答应了半晌,孙寿山只轻描淡写了一句:”我们这几个大夫只通跌打,不通其他,所以进来军医营还得靠你维持。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咳咳咳,你忙完了,也早些休息去吧。”

“是,孙大夫。”

宋岩瞧瞧病床上已经烧了两天的小兵,心里百味杂陈。若再不用药,恐怕真要咳出肺症了。

“宋兄弟,快去歇着吧。这儿我来看着。”路磊才将孙寿山送走回军医营,抖抖身上的雪。

“路大哥,离此地最近的城池是沙克城吗?”

“其实沙克算不上最近的,西边有个小镇子,叫梁川。它仅有二十多户人家,方圆百里就那么一个小镇,货商不通,镇子的人多以打猎为生,凄苦的很。是怎么了?”

“军中感染伤寒的将士越来越多,很多人急等着用药。再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我想去采购些药材。”宋岩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只是这大雪纷飞的,怎么去啊!何况梁川离这有小百里地呢!”

“无妨。不过是小百里地嘛。骑上马很快的。”

“你看看这积雪,马儿踩上去必定陷入雪中,再快的马儿,也走不了道啊!”

宋岩看着厚厚的积雪,忽然想到有一年的冬季,父亲纳兰德曾经与她描述起西北人冬天靠雪橇出行。想到这儿,她面露喜色。拉着路磊来到马厩,找来许多杂草,将绝影的马蹄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增加了马在雪地上的受力面积,如若奔跑起来也不怕陷入雪中。看着宋岩的示范路磊啧啧称赞:“宋岩,你真是奇了。”

“快去将这法子告诉殿下,还有,让将士们将车轱辘全下了,用木板运粮食!”

“这么好的点子,你咋才想到呢!我这就去!”

见路磊走了,宋岩迅速的骑上绝影,朝西边的梁川跑去。稻草扎马蹄的办法还真是管用,一路奔来,绝影都不曾陷入雪中,只是这西北风刮着大雪直往身上、脖子、眼睛里灌,真疼。绝影的速度也因此着实慢了些。

天色渐暗,估摸着顶着风雪已经跑了四十多里路了,人和马都有些疲累。宋岩的手冻的通红,怕是要生冻疮了,这些也顾不得了,只希望早点到梁川,希望能采购些药材回来。

不对,前方怎么有一大片黑色的东西?宋岩再往前骑了约莫五里路,那黑色越来越清晰,好似是营帐?

她跨下马来,靠在绝影左侧行走以避西北方向刮来的风雪,也借此看清前方竟然是蒙国营帐!走近了才发居然有上百顶营帐?在梁川镇外为何有如此大规模的营地?孤王军是否知晓此处的情况?宋岩找了块巨石,将绝隐藏了起来,决定潜入营地一探究竟。

偌大的营地,巡防的将士居然不多。宋岩心中生疑却也成功的潜入营地。她根据行军打仗惯用的营帐分布的办法,居然准确的找到了军医营!待巡防将士巡过军医营后,宋岩迅速拉开帐帘一角朝帐内窥视,偌大的军医营内唯有一个瘦小男子在收拾着药材。她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一个健步冲上前,准确的击打那男子的颈部昏睡穴。

宋岩将男子抬至病床上,盖上被子,瞧见病床上有一件深色斗篷,立即穿上,这一路可真的冻坏了。她环顾了下四周,药材种类很是丰盛,且数量众多。这就更奇怪了,预备着这么多药材,更像是即将开展长期作战的准备。难道……宋岩的心里一惊,此处离孤王军仅有五十里不到的路程,而为什么选择在此处驻扎营地,恐怕更有出其不备一举歼灭的意思!宋岩心中恼火,罢了,眼下还是取些治疗伤寒等药材要紧。她铺开带过来的包扎布,将常见的药材一一包裹好,却惊讶的盯着药架上一个小盒子内的药材。

“卷白菜!”宋岩将药材拿在手中,卷白菜是云南滇中地区特有的药材,主要有祛痰止咳的功效,但是,这不应该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边关,北方常用半夏、白芍等药材。“怎么会有这样的药材……”

“白崖子先生有礼”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鼻音厚重,带有饶舌音的男声。

宋岩一惊,后背顿时冒出些冷汗,白崖子?是谁?我吗?难道我身上的斗篷是那个叫白崖子的?“有……礼”宋岩转身,低着头作揖。

“先生客套,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属三生有幸啊!”

没见过?太棒了!宋岩松了口气。

“白崖子先生,这位是我蒙国最骁勇善战的巴特尔将军!”

宋岩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位高达八尺的蒙国大汉,浓眉剑目,粗糙黝黑的皮肤透着高原红,这是常年征战的缘故,浓密的胡子沾着几片雪花,半躬着身子,尽显恭谦。

“巴特尔将军,久仰大名。”宋岩再次作揖。

“白崖子……先生……”巴特尔的随从瞧着宋岩的模样,欲言又止。

“白崖子先生,请随我去看看我的兄弟阿拉腾,病了好多天了。”巴特尔说道。

宋岩随着巴特尔来到不远处的一个营帐,四个火盆,烧的很旺,待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身上已经开始冒汗,宋岩不敢脱下斗篷,安静的为阿拉腾诊脉。

“巴特尔将军,阿拉腾将军并无大碍,不过是受了寒气,外加营帐内过于闷热,无法透气,有些内毒无法排除。”

巴特尔将军聚精会神的听着,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似的。

“将军稍安勿躁,先撤去两个火盆,开一会门帘,透下气。我这就回营帐,抓取些药材,熬几副药,阿拉腾将军服下后,不出三日,必定康复。”宋岩说道。

巴特尔听到此话,激动的热泪盈眶,“谢谢,谢谢!”随即命随从送宋岩回到营帐。那位随从,并没有立即离开,走出账外,又折了回来。

“白崖子先生。”随从作揖道。

“先生有何指教?”宋岩莫名的紧张起来,这位随从在巴特尔面前欲言又止,莫不是他认识真正的白崖子?

“此处乃凶险之地,白崖子先生还是早日离开的好!”

“先生何意……”难道,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白崖子先生莫非真的以为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么?”巴特尔将军的随从嘴角上扬,冷笑了一阵,“哼,蒙国对南国窥探已久,自古迄今都有收复之心!难道白崖子先生当真以为南国灭国后,你们的主子复国就有望了吗?“随从见宋岩瞪着双眼不说话,冷哼一声:”我一直以为白崖子先生是蒙国人,未曾想,竟是汉人?!哼,即是汉人,白崖子先生又何故助纣为虐?”

“那么,依照先生的意思呢?”宋岩全身警惕的神经紧绷,指尖正在悄悄施力捏碎一颗麻散。

“白崖子先生还是尽早离开吧,若再晚,怕是有危险!“随从作了个揖,向账外走去,随即丢下一句话,消失在皑皑白雪中:”你带来的药材委实太多了!”

宋岩深吸几口气,这个随从话里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南国疆土辽阔,兵强马壮,岂是蒙国想吞并就吞并得了的?那么,想复国的又是谁?这些药材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那个随从究竟是谁?宋岩一刻不能耽搁,立即将药材包裹好,朝病床上看看,那个瘦小的男子居然不见了踪影!

宋岩心一惊,四下找了找,居然毫无踪迹!这时,宋岩心里萌生一个想法,既然不见了,那就更好办了。她从怀中一个青花瓷瓶中,慢慢的朝地上倒出一颗白色药球,剩下的药迅速收好,快速的跑出了营帐。不一会儿,只见蓝色的妖火不惧风雪,蔓延至医药营帐的各个角落,不出半柱香的时间,这个营帐及药材将全部会变成一缕尘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色已黑,风雪越来越大,但是依然能听到蒙国军嘈杂中夹带着惊慌的声音。宋岩不敢再耽搁,背着药材包裹,凭借着记忆找到了绝影所隐藏的巨石,与绝影对视的那一刻,莫名的安心。她拍拍绝影的长脸,跨了上去,朝着孤王军营骑去。来时顶风,回去倒是顺畅了些,没有来时那般刺骨寒冷,

虽顺畅,却也是雪路难行,两个时辰才回到营帐。第一眼瞧见她的是路磊,激动的一把抱住刚刚下马的宋岩。

“兄弟啊兄弟!你去哪里了?你知道我们都要急疯了吗?孤王安排兄弟们把方圆30里都找遍了,不见你踪影!气的两眼冒火,就差杀人了!”

“我去寻药材了!路磊,烦劳将药材送去军医营,我有要事向孤王回禀”宋岩面露急色,路磊顾不得细问,接过了一大包药材,急速前往军医营。

果然,盛怒之下的孤王无人敢靠近,就连营帐外的卫兵都站在离营帐一仗开外的地方。护卫瞧见宋岩,激动的热泪盈眶,带着些颤抖的声音喊道:“启禀殿下,军医宋岩求见!”

不见回音……

“启禀殿下,军医宋岩求见!”卫兵再次喊道。

“进来!”良久之后,才听到营帐内传来咬牙切齿的回声。卫兵不敢耽搁,打开帐帘,宋岩拍拍身上的雪,走了进去。

本以为孤王会暴怒的宰了自己,没想到,在已进入营帐的那刻,居然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被深深的拥住,久久不肯松手。

孤王身上特有的幽幽香气,让宋岩心中平复了许多。

“你没事吧!”

“没,没事……”宋岩脸一红,头往孤王的怀里又钻了钻,突然想起两个时辰之前的所见,“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吧”可以禀报,但是就是不愿意放手。

“嗯,属下朝西边梁川方向骑马约莫五十里路,有个蒙国的叫巴特尔将军的营帐,他们好似与一个叫白崖子的人做了联盟……”宋岩将所见所闻一一复述给孤王听。

说罢,孤王松开宋岩,双手紧紧的捏着她的肩膀,不可置信的问道:“你遇到了巴特尔?”

“是的,殿下。他们的药草甚多,兵力却未见多少。殿下可要采用什么应对之策么?”宋岩问道。

“你当真没事么?”怎么可能,巴特尔是个精通中原兵法的人,惯来的作风以少取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她这点小小的伪装难道没有被看出么?

“当真没事,殿下……啊~欠~”宋岩揉揉鼻子,后背感受到一丝透心的凉意,糟糕,怕是感染了风寒,要生病了。

“嫣儿……”孤王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