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山河问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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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玉子之女

缘分,是可以延续的。

果然,男子撩起女人袖口的一瞬看见了显眼的灵蛇纹身。

“姑娘好眼力!”男子的态度显然是柔和了许多,言辞之间还透着几分敬佩。

“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阿九低声呢喃道。

这才是她来丽国的真正目的,琉璃国的细作们欲要借歆国使臣来访其间制造谋杀惨案,趁机引起两国的纷争,琉璃国好乘虚而入。

阿九奉师傅之命来到丽国,直至昨夜她才知道“粉碎琉璃国阴谋”才是师傅的本意,阿九明白师傅让自己到了丽国方能开封的密信所说的便是这件事情,这便是阿九今日一定要来这百卉坊的原因。

阿九不经意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因为她知道人群之中肯定还有此女子的同党,当然,亦有不知哪一路的朋友先一步动手,造就了今日的毒杀案。

阿九心中暗暗琢磨,看来今夜是睡不了安稳觉了,也好,可以和琉璃来的高手较量一番。

灿阳自然地牵起阿九的手,似是在安慰她不要担心。

阿九总觉得隐藏在灿阳背后的是异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和他的外表有着巨大的反差,毕竟是井轩的徒弟,丽国的王世子。

是夜,阿九闭着眼睛耐心地等待着,突然听到屋外的细微声响,起身,悄悄地从窗户跳出。

不由一惊,只见院子里躺满了尸体,显然是已经替其处理了麻烦,将一众刺客扼杀于摇篮之中。

“风大,回屋吧。”阿九回首,看见灿阳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定定地看着他,不知已有多久了,没有人问过自己是否会冷,是否会痛。

灿阳干净纯良的桃花眼,似一汪春水般荡漾,写着令人心安的神色。

“我明日便要启程去云鹤镇了。”阿九思索再三还是说出口了。

灿阳手下微微停顿,没有说话,只是说了句“不早了,睡吧。”

阿九不知如何回应,只得浅笑着转身离去。

灿阳立在原地目送其远去的背影,竟有种说不出的落寞,老管家站在其身后轻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总是看到世子温暖的笑容,谁见了都会喜欢得不得了,这样的背影却是第一次瞧见,王妃要是看了该心疼了吧。

“母亲。”灿阳来到母亲房前,每日的早请安晚行礼是丽国王室的规矩。

“今夜看上去很疲累呢。”王妃眉眼大方端庄,灿阳还是跟母亲的容貌更相像些。

“处理了一些事情。”灿阳在母亲对面坐下。

“世子可是有了在意的人?”王妃神情认真地问道。

灿阳微微低眸没有回答。

“世子可还记得祖训?”王妃了解自己的孩子,却又不得不将这被视为无上崇高的祖训拿出来训诫。丽国王室子弟的正室必须是丽国贵族血统,以灿阳的性子是万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屈居妾室的。

“母亲,我只希望能经常看到她的笑容便足够了。”

“好,母亲知道了。我的孩子,让我们来世一起降生在寻常百姓之家吧。”

灿阳明媚的笑容中似乎夹杂着几分疲惫和无奈。

“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灿阳走后,王妃拿出了那幅收藏了很多年的画像。

“玉子,我终于找到那孩子了,一切是命运吧。”

“阿九姑娘。”

翌日一早,阿九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听到房门外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姑娘找阿九有事?”阿九瞧见立在门口的是一个标准鹅蛋脸的可爱姑娘。

“王妃像见姑娘,特命我来邀请。”

阿九不知王妃为何要见自己,第一日来府上时其恰巧去寺庙祈福,之后也就是在庭院内有过一次照面,阿九按照丽国的规矩买了份礼物托灿阳带给她,想来并无太多交集,不知是为何竟要在临行之际发出邀请。

阿九跟随丫头穿过庭院,来到王妃居处,此处装饰典雅,幽幽的茶香弥漫,让人只要走进便觉得安心。

“阿九见过王妃。”

女子没有说话,定定地看了眼前的人许久。

阿九未听到回应,抬眸望去,只见对方眸中竟闪烁着泪光。

“哦,欢迎,快请进来坐下。”

女子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阿九入乡随俗,跪坐在几案前。

“姑娘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女子温柔如水的目光让阿九觉得似曾相识。

“姑娘请尝一尝新运来的茶。”

阿九刚刚端起茶盏,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却突然看见对面的女子表情痛苦的捂着心口。

“王妃!”阿九不敢晃动她的身子,看见她的嘴唇发紫,掌心浮起隐隐的黑线,似是明白了病发的缘由,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药丸,稍作迟疑,终是喂了下去。

药力很快见效,王妃的面色渐渐好了起来。

“多谢姑娘。”

“母亲!”显然,灿阳是听说了母亲的病发,急冲冲而来,在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

“阿九......”灿阳看见阿九出现在这里不由吃了一惊。

“多亏阿九姑娘的药丸。”王妃向灿阳解释道。

“那个......可还有多余的药丸?”灿阳替母亲寻访过多位名医,皆没有很好的疗效。

“没有了。”阿九微微摇头。

灿阳微微一笑,眸中却闪过几分遗憾之色。

”不过......我可再制作更多的。”阿九不知自己为何不假思索地便这样回答,只是在看到灿阳失望的时候有些心急。

“真的吗?”灿阳惊喜的眼神令阿九也咧嘴笑了,继而点点头,“不过,得耗费些时日。”

“时间不是问题......奥,你说要去云鹤镇的。”灿阳突然想到如此一来便会打乱对方的行程。

“我可以晚些时候再去。”阿九认真的语气让一旁的王妃笑出了声。

“王妃难道不希望阿九在此多停留几日吗?”阿九打趣道。

“怎么会,姑娘想住多久都可以。”

王妃方才的一瞬有些恍惚,阿九的语气像极了玉子。

灿阳不会知道,母亲为了留住阿九,那一日早晨故意没有吃药,看着桌柜里那和阿九喂给她一模一样的药丸,王妃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接下来的日子,阿九会两点一线的往来于房间和王妃专门命人整理出来的药方。

阿九的母亲便是医术了得的女子,当年的一场意外,只有阿九活了下来,可王妃知道,她一定会将此精妙的医术传给其唯一的女儿。

玉子和明秀相识于多年前,那是玉子第一次来丽国,在街头帮助明秀追回了被小偷偷走的钱袋。

就在明秀欲要跟这个看上去沉静却十分勇敢豪气的姑娘道谢之时,明秀的心疾发作了,就是那一次,明秀见识了玉子的妙手回春之术。

明秀觉得心口像一把刀子在剜转一般,却在服下玉子的药丸加以奇特的按摩之术之后,痛苦立减。

明秀得知玉子要在丽国待些时日,便每日去其所住的客栈寻她。

二人的兴趣爱好全然不同,却还能有说不完的话题,一对异国女子之间的奇妙友情随着时光的积淀日渐深厚。

玉子回国的那日,明秀推掉了最喜欢的哥哥去看一年才上演一次的剧目的邀请,亲自前往码头为玉子送行,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那竟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见到玉子。

玉子回国,遇到了此生挚爱之人,不久之后生下了女儿,自女儿五岁其便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精湛医术倾囊相授。

直到阿九长到十二岁那一年,一场武林争斗令玉子全家丧生,阿九被玉子藏在密室之中,幸运躲过一劫,却因父母双亡而性情大变,楚门主寻访了名医,终是将阿九那段痛苦的记忆隐去,他希望这孩子永远也不要想起来那段沾满鲜血的往事。

明秀再次见到这个孩子,不禁感慨她实在是像极了她的母亲,连说笑时的神情都一样,好在,这孩子还能这样活泼开朗,明秀的眼角湿润了。

她特意找来井轩,设了此局,好让阿九来丽国之事变得更加顺理成章,为了不让其生疑,还得佯作不认识的模样,亦未将此事告诉灿阳。

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那孩子竟然会对阿九动了真心,灿阳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会被简单明朗的阿九吸引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明秀亦是之后才知道,灿阳和阿九的初见竟亦是和钱袋有关。

“灿阳那孩子要是不能如愿,会很失落吧?”明秀呢喃着,身旁的老佣人听闻后不禁跟着轻叹一口气。

“世子是老奴见过的最单纯的孩子,可这样的人一旦受伤便是很难愈合的吧?”

明秀听见外面下雨的声音,心头被晕染上一丝悲伤,她怎会不担心,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因丈夫的早逝,他便是自己的全部寄托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