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山河问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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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故地重游

冤与怨,是劫,亦是魔。

回到府邸,庭雪将自己关在房内整整三日没有出来。

她对着辰逸的信看了又看,觉得所有事件皆有一种很强的命运感。

就在这时,逸清叩响了房门。

“你确定要去吗?”

庭雪迅速读完逸清带来的信,毅然起身,收拾行囊。

“最无助难过的时候,我想应该陪在他身边。”简洁却也朴实的回答。

逸清并未多言,只回了句“我送你去。”

“不必了,我还要顺道去拜访一位朋友。”

“万事小心。”逸清了解庭雪,她决定的事情一定会践行。

“阁中事务拜托你和云影,此番过后我会设法弥补。”

逸清抬手摸了摸小妹的脑袋,继而道“再如此见外,我就不讲故事给你听了。”

庭雪闻言笑了,眸中隐隐闪烁的泪光。

翌日一早,一抹孑然的身影出了落风城。

经过那片神秘非常的古老森林,庭雪设法找寻那诡异的树洞,无果。

“嘿!是你太胆小,亦或是我经历的本就是一场梦而已?”

庭雪的呼喊声在林中回荡,却并未瞧见她想看到的迷雾笼罩的情景。

庭雪抬手,一股气流直冲斜上方的树叶而去,伴随着淡紫色的光芒,庭雪相信了:一切本就是自己该渡的劫。

“有朝一日,我会再来的。”庭雪气呼呼地离开了。

走出森林,再用同样的方法去劈砍树叶,力度未变,却没有了那耀眼的淡紫色光芒。

庭雪不甘心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树林,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望。

逐渐远去,森林中响起一阵轻微的叹息,回荡着,回荡着,久久不散。

“你是谁啊?怎么能进入小岛!”一个白净的男孩子不客气地质问道。

“阿……阿雪小姐!?”

庭雪看见丫头小敏瞧见自己时的神情,不禁笑了。

“天呐!少爷知道了怕是要高兴死!啊,不对,不能说死……”小敏言罢,吐了吐舌头,甚是可爱。

“雪!”

庭雪闻声瞧去,见挺着大肚子的塔雅站在不远处,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庭雪快步走上前去,搂住对方的脖子,轻声道“都要抱不住了。”

塔雅闻言,落下的泪水砸在庭雪的肩膀上,温热,熟悉。

“好了,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还这样脆弱可是不行的。”庭雪温柔安慰道。

“走,我知道,他一直在等你。”塔雅首先想到的便是他。

庭雪任由塔雅拽着,不知为何,那一刻,她竟是紧张的。

“伊恩,你快看!”

本在向管家交代事务的伊恩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本能地回头看向这里。

“雪……”停顿了许久,似是在一再确认,唤出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

未等庭雪反应过来,已被对方揽入温暖结实的怀抱中。

“伊恩……”庭雪缓缓地闭上眼睛,这个拥抱比先前的幻想之中的更加真实,心安。似乎还是不能相信,低头在伊恩的肩膀上咬下了结实的一口。

伊恩因疼痛微微蹙眉,继而笑了。

庭雪轻推开对方,欲要确认他的表情。

“不疼吗?莫非又是假的?!”庭雪有些慌了,盯着伊恩,似是不愿错过对方一丝细微的变化。

“傻瓜,不疼得话我也咬咬你?”这才是伊恩的语气,没错。

“你如何知道我们都回岛了?”塔雅问道,方才实在不忍打断。

“是卡伊。他人呢?”庭雪这才发现卡伊并不在场。

“他和拉蕊姑姑出岛置购东西去了。”

“难怪卡伊少爷特意嘱咐今日要特别留意进岛的人。”小敏这才恍然大悟。

“他连我必是今日到达之事也预料到了?真是长大了。”庭雪感慨道。

“我也厉害了很多,你怎么看不到?”伊恩冲庭雪挑眉道。

“哎呀,我的牙,要被你酸倒了。”塔雅伸手戳了戳弟弟的肩膀。

众人不禁笑作一团。

“爷爷呢?”庭雪见众人可以谈笑自若,想来爷爷定是好转了许多。

“也就是那一晚,爷爷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之后便无大碍了。”

“太好了,太好了。”庭雪松了口气,暗自猜测卡伊欲借此事件促成众人的团聚,“细心又狡猾的家伙。”

“嗯?”伊恩似笑非笑地看着庭雪,眸中温柔的光芒任谁瞧了亦会贪恋地望了又望。

“小敏,伊恩呢?”晚饭过后,庭雪探望过爷爷后并未瞧见伊恩的身影。

“额……”小敏言辞闪烁。

“是去看索亚夫人了吗?”

“是的……对不起……”

“傻丫头,孩子去看望母亲有什么错……”庭雪为自己的这句话微怔片刻,毕竟,她先前从未想过“淡忘”。

“阿雪小姐,夫人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变了……”庭雪闻言,没有停止脚步,继续向前走着。

“她将不久于世……”

庭雪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小敏眸中的泪光,相信此言非虚。

从小敏那里,庭雪听说了索亚夫人在住进阁楼后不久便发现患了恶疾,无力回天,即使如此,她依旧坚持定期出岛为贫苦家的孩子义诊,一开始伊恩不肯原谅她,却在她一日日憔悴中渐渐改变了态度……

庭雪呆坐在院中许久,直到那只和自己很亲昵的田园犬低头蹭着自己的衣裙,才回过神来。

“丽雪会不会同意我这么做?她会怨我吗?”庭雪俯身摸着它的脑袋自言自语道。

是夜,不知是表姐听见了庭雪的愿望亦或是旁的,她竟然在睡梦中见到了丽雪。

“表姐……”庭雪抬手抚上对方的脸庞。

“想我吗?”丽雪的目光还是那般坚毅。

“莫非你不想我?”

丽雪闻言笑了。

“谢谢你,庭雪。”

庭雪不解地看向对方。

“我的孩子。”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

“是我对不起你。”

“庭雪,爱一个人本没有错,你可知我曾经欲要杀她却终是放弃了。”

这是庭雪没有想到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爷爷曾经杀了她的哥哥……”

“什么?”

庭雪闻言大惊。

“庭雪,各为其主有时候本就没有所谓的对错,一切皆是因果循环。放下仇恨,要不然你活得太累了。就把它永远埋在心底吧,原谅吧,一切本就是欲望的错。”

庭雪啜泣着醒来,却不愿睁开眼睛,任由泪水肆意地打湿枕头。

手边放着丽雪留给她的匣子,那里面记录着整个事件的真相。

翌日,庭雪去了佛楼。

再次相见,没有想象中的仇视相对,反而一派云淡风轻。

“庭雪姑娘肯来看我,想必是知道了真相。”

此语着实令庭雪惊讶,她不知原来索亚夫人早于自己知晓了一切。

“恨我外公吗?”

“一切已是前尘,何必自扰呢?”索亚夫人递给庭雪一柱香。

庭雪虔诚地将其插在炉灰中。

“我要带伊恩走。”

“他的心一早便跟着你走了。”

“你的病……”

“一切自有命数,生老病死。”

庭雪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女子,她的眸中一改往日的精明,竟多了几分淡然灵性。

“我们会定期回来的,会写信......”庭雪踏出房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多年前有一名唤作“帕拓”的年轻人,他是戎族军师身边最好的一把刀,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一次刺杀行动中,温孟之同其大战几百回合始终未能分出胜负,关键时刻是燮羽的父亲解了温孟之之难,生擒帕拓。

温孟之很是欣赏这个有骨气的年轻人,却还是为了永绝后患而杀了他。

永绝后患,在身处不同阵营之时谁又能说清楚它究竟是对还是错......又或者说它只是“欲望”和“求胜”的同义之词?

“外公啊,你可知道丽雪之死到头来只是为了以命相偿,这大概便是因果注定吧......”

强劲的海风肆意地拍打着庭雪的脸庞,她顶着逆向而来的压力拼命地向前迈着步子,虽然早已东倒西歪。

一个趔趄,庭雪摔坐在沙滩上,任由泪水横流。

她在想索亚夫人得知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是死在自己家人剑下的一瞬,是否同此刻的自己是一样的心情,亦或是更加厌恶生命的嘲笑?

伊恩立在庭雪身后,静静地望着自己,直至发泄完心底所有的愤怒,才缓步走近,只给予一个无言的拥抱。

庭雪抱着伊恩的胳膊哭了许久,许久。

终了,自己用手抹了抹脸颊,抬眸说了句“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