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层层通报,水月与施夷光终于在看管的陪同下见了勾践。
堪比牛棚的简陋小屋,没有门窗的遮盖,冷风呼呼地刮进。屋里只有一堆破旧的薪草,层层叠叠地垒了起来。屋顶上拿细线拴着一个绿得发黑的东西,随风摇曳着。勾践身着粗布麻衣,闭目盘腿坐在薪上。油的发亮的头发黏在一起,拿一根木簪挽着。
听到脚步声,勾践睁开眼睛,看了眼看管。看管点了点头,随即离去。
“你们啊,倒是来吴宫这么多人中第一个来看我的人呢。”
勾践的嘴角勾起,只是那笑意却难以传达到眼底。
“你让少伯做什么?”
施夷光瞪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看着勾践,只不过那眼中的些许雾气,减少了摄人的威力。
“范蠡啊,这可不能怪我,这是他主动请缨,提出来的。”
身为阶下之囚,勾践的语气里少了几分孤傲,多了几分谦卑。连彰显身份的称词,都换成了“我”。
“后山狩猎,是刺杀,还是误射!”水月狠狠地盯着勾践,如果说一道目光就是一把利刃,那么勾践早就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刺杀。”
两个简短的字眼,却已怔地施夷光面色发白。
刺杀,少伯还能活么?
“范大人又不是什么文弱书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刺杀,他能应付过来的。”
“那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么?好一点成功了,那你也是嫌犯,会被扣押给下一任吴王;坏一点的话表哥被捉住将你供出,那你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喔,你是这么认为的么?我倒觉得成与不成,对我而言不都是好事,毕竟还不有你们在我手上么?”
“你!”水月一个劈手过去想要制住勾践,没想到被勾践伸手捉住了手腕。力道之大,她都可以听到自己腕骨震碎的声音。
勾践将水月狠狠地往后一抛,施夷光接住了她却连连后退了几步。
“成王败寇,这个道理夷光不懂,宋水月你总该懂吧?不要自以为是地搞一些小聪明,我的手上不只有你们,宋家,是不是也该好好翻整一下呢?”
勾践和蔼地笑着,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一条毒蛇在吐着芯子,恶狠狠地向人索命……
“光儿,我们走!我宋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敌国俘虏来指手画脚!”
施夷光扶着水月离去,只不过那右手腕,好像再也抬不起来了……
施夷光借口生病托人去太医院把范蠡找来,只不过带来的却是另外一个太医。听他的口气,范蠡好像告假回家,前两日就已经走了!
“大人,麻烦你看一下我这婢女的手腕,不小心被重物砸了,还能不能治好了?”
太医看一眼施夷光,再看了一眼水月的手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手腕是从四面八方夹裂的,怎会只是一个重物所致。太医又看里一眼脸色惨白的水月,这般疼痛却不叫出一声来,不让主子担心,倒也是个好女婢。只可惜……
“哎,老夫不敢托大。娴世归,你这婢女的手腕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若是能治好,也就只能当做摆设,重物是万万不敢提的。若是提了重物,那手腕怕是神仙都难以治好了。”
“那就还是有法子?”施夷光欣喜,“那大人快治吧,药费的问题不用担心,多少钱我都会给你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若是治了是不是三个月都不能有动作?”
水月看着自己歪垂的右手,冷冷道。
勾践倒还真是好谋划,知道伤了自己的手,自己便不能再去找表哥。表哥就会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刺杀夫差!
“是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姑娘怕是要好一阵遭罪了。”
“我还想出宫去看望父母,大人可不可以给我先开些止疼的药物,等我回来再治疗手腕?”
“这……若是托一阵子,怕是这手腕不得好了。”
“大人的意思是有止疼的药物,这样就够了,麻烦大人开一些止疼的药物吧,其他的事,就不劳大人操心了。”
“哎,那就这样吧。”
太医开了药就走了,留下满衣在一旁泪眼汪汪地看着水月。
“夷光,你去准备一下吧,过几日我们便去,我和满衣还有些话要说。”
施夷光看着水月,桃花眼里满是愧疚和怜惜,随即便去准备出门用的物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