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清心观后山那片生长茂密的紫竹林,满头汗水的星銮站在台阶下面左右望了望,便见到璇玑子正独自负手站在崖边。
此时的璇玑子,与那个独自在房里借酒消愁满脸胡茬邋遢的不成样子的璇玑子简直判若两人,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净利落,身上的道袍被山崖下面卷起的风吹的猎猎作响,夕阳的余晖里,那样的他竟像一位悠然立于世间的上仙。
星銮手里仍旧提着食盒,走到璇玑子身边,轻轻的唤道:“师父。”
璇玑子的目光遥遥的看着对面山谷中的某处,抬手摸了摸小星銮的头,意味深长的说:“星銮你看,这尘世是不是很美,在我们云苍山外面那更广阔的地域中,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物,有些地方连为师都不成去过,若是有机会,去外面看看可好?”
“真的!”听了这话,星銮高兴的睁大眼睛,眼中满是向往之意,“师父是要带我去外面游历修行么,我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璇玑子没有回答,只是一面笑着一面摸了摸一脸天真的小星銮的头。
这样的他竟也是一位笑起来仿佛能融化冰雪的男子,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和蔼可亲的男子。
“师父,我今天捉了一条大鱼,师兄用它做了菜可香了,我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喝的桃花酒。”
见星銮一脸笑意的举着手中的食盒,璇玑子不禁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心中暗想,“倒是天真的小孩子,这世间于他们来说简单的就像天是蓝的,水是清的,阳光是温暖的。”接过星銮手中的食盒,璇玑子拿起装桃花酒的壶,优雅的喝了一口,转而问身旁的星銮:“你独自下山可有遇到什么人么?”
“人?”不知道师父为何突然这么问,星銮怔了怔,这云苍山除了清心观就是离此处几十里的几个村子。听师父说师祖就是因为这里鲜有人烟才选了此处作为修仙之地,更因为如今清心观破落,人倒是一年半载也遇不到一个,“师父,徒儿并未遇到任何人,师父为何如此问?”
“唉呀!还是星銮懂得心疼师父,这桃花酒还是你酿的最好喝了,师父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收养了你,不然我得上哪去找这么好喝的酒来。”璇玑子所问非所答的故意将话题转到星銮身上。
见师父如此夸赞自已,星銮的表现与同龄的孩子一样,脸上绽开纯真的笑容,“等明年,南山的桃花开了,我就多酿上几坛桃花酒来,保证能让师父每日都有酒喝。”星銮双手托着腮,笑着道。
“为何要多酿几坛?难道你也要变成酒鬼不成?”璇玑子一面打趣,一边抬手在星銮的额头上轻轻的弹了下。
星銮揉了揉没来得急躲闪被璇玑子弹到的额头,调皮的做了个鬼脸,“才不是呢,还不是师父你没事就去枫树下偷挖那里的桃花酒来喝,现在桃花酒都没剩几坛了,您要是再不省着点喝,怕是入了冬你就只能喝些茶水了。”
“为师去偷酒?笑话,我若想喝只管叫你去取了就是,哪里还要亲自去偷那般麻烦,再说你这酒本就是给师父我准备的,我若想喝你还不舍得么?”璇玑子对徒弟的无端指责,故作不满的反问道。
“师父没偷!那酒怎么凭空就少了好几坛?”一时间,星銮也是颇为纳闷,师父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可是,观里的师兄弟们没人敢动那酒,平日里又没人来山上,那酒怎么就凭空不见了的?
“那酒,会不会是被这山间的精怪盗了去。”璇玑子忽而答道。
“可是,师父不是说这山间的精怪都被清除干净了么,怎么会有精怪?”
“啊,那个,那个,”被星銮问的支支吾吾的半天,璇玑子提高了嗓门,“臭小子,你也敢在这审问为师?”
“我没有想审师父啦,可是师父,为什么不将这山间的精怪都消灭了,若是他们修为大成遁入魔道,倒时想收拾都难了。”
听了小星銮的一番话,璇玑子抬手便赏了星銮一个暴栗,“为师是如何教你的,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山中的精怪也不都是恶类,若是不分善恶就将他们全都消灭,那为师跟那乱杀无辜的魔物又有什么分别?”
星銮吃痛的揉着被师父敲过的头顶,委屈的撇着嘴嘟囔着,“哼,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心眼的妖精,竟然偷我的酒,害我被师父骂,小心不要喝坏肚子才好。”
此时,山脚下的某棵树上,一位眉间生着一枚红色印记的男子,猛的打了个喷嚏后,揉了揉好看的鼻子,喃喃地道:“嗯??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敢背地里骂我。”
当夜幕低垂时,璇玑子一手抱着睡熟了的星銮,一手提着食盒返回了清心观。怕吵道其他弟子休息,璇玑子便把星銮带回了自已的房里,借着窗外照进的月光,看着星銮睡的甜美的小脸,璇玑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轻轻的为星銮盖上被子,璇玑子起身负手走到窗前,久久的凝望着窗外的月亮想着心事。
第二日,与师兄们做完早课的星銮便又带上鱼叉入往山下去了,只不过那身后背着的竹篓里竟多了一把锤子跟一把凿子。
一路从弯弯曲曲的由青石修砌而成的台阶上行至山脚,星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到水里去捉鱼,而是,直奔昨日见到那块奇石的树下。
待到星銮从齐腰深的野草中穿过时,猛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那块白色的奇石,可是,星銮不解为何这块石头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涨潮时被溪水冲过来的?
随后星銮也没做多想,便将鱼叉跟背上的竹篓放在一旁后,星銮半蹲着用手在那块石头上比划了一阵,他却不曾知道那并不单单只是一块石头罢了。
转身又从身旁的竹篓里取出了锤子跟凿子,准备照着刚刚自已量定好的尺寸以红色印记为中心,从这奇石上敲下一块来,打算到山下找匠人师傅打造一只酒壶,作为几日之后给师父的寿礼。
只是不曾想,手中的凿子将将要打向那石头之时,一阵刺眼的白光在星銮的眼前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