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深,月明星稀。还有朦朦的云雾。惨白的月光透过薄雾洒在地面,为在黑夜迷路的家伙指引道路。这就是小柳河村的除夕夜色。
‘火炉’内间的桌子不大,平常也只摆了个茶壶和两个茶杯。但常年不用已落满灰尘。现在桌上有两盘饺子和一小碗蒜泥。另外还有一碗面——暂且称它为面吧。
饺子是邻居张大娘包了送来的,因为知道方家没有女人,怕委屈了孩子,特地煮好端来的。还带着蒜泥。
那碗已经成了浆糊的葱花面是方光国为了让儿子在过年的时候吃上一口自己做的饭,下厨做的。自我评价,‘打铁的果然干不了炒菜的活。’
桌子周围坐着三个人,方光国,方圆还有沈情怡。
经询问得知,沈情怡是在与师姐外出游历时,因世界大好风景吸引了目光,师姐也没有注意。致使两人失散。时间久了,沈情怡自我迷失了方向。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落在竹林休息的时候,被白毛追赶。本来凭借她的本事根本不用怯这个凡畜,但她自幼心善,师父也经常教导她正派之人要心存善念。所以她不忍伤害它,才出现了被方圆出手相救的场面。
“沈姑娘,闲人农家吃不起美味珍馐,粗茶淡饭将就下吧。”方光国知道沈情怡是修真者后,对她很是尊敬。
“方伯伯,不用客气。我不需要吃饭的。”沈情怡的境界已达到了‘空灵’自然是不用吃饭。就算吃了也只不过为自身添加一些废物而已。
‘哦,哦,对对。是不用吃的,不用吃的。”方光国像是出神了一样,不住的重复着。
在一旁的方圆可想不通,“怎么能不用吃饭呢?人是铁饭是钢。情怡妹子,可不能看我家清苦就不好意思吃。没事的,多吃。来,我喂你。”说着,拿起筷子夹上饺子,送到宁情怡嘴边,“啊,张嘴。”
方光国在一旁看着,沈情怡的脸瞬间又红了。眼睛直盯着那个饺子。很是为难。
她是单纯,没经过世间磨砺。但方圆对她的好,她是能感觉到的。才认识不久,舍身救命。还许下带她回宗,现在又担心她不好意思动筷,竟要喂她。
宁情怡没有拒绝,这是她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哥哥。尽管个中缘由说不清、道不明。但现在他确实有个哥哥的样子,而且,她也想有个哥哥。
粉嫩的双唇轻张,小心翼翼的咬了口饺子。满足的看着方圆,一脸的幸福不言而喻。
“谢谢哥哥。”沈情怡的柔声真是让人舒心。
“不谢,不谢。”方圆的心里乐开了花。将筷子交由宁情怡,狡黠一笑,说,“你要真想谢我,就喂我也吃一个!”
“哥哥!”沈情怡埋怨的看着方圆,太过分了。
“方圆,别闹了。跟我到屋外,我有样东西给你。”方光国打断了方圆的胡闹,也算是帮宁情怡开解了难处。
屋外现在零零点点飘起了雪花,好久没有在除夕的时候下雪了。方圆张开手掌去接,雪花落到手上,立即就被热量融化。
“方圆。”方光国坐到屋外的台阶上,拍着身旁的空余,示意儿子也坐。
方圆坐到父亲身旁。抬头看着已经被乌云遮住月亮的黑夜。
“你要远游,作为父亲,我有几句话要提醒你。”方光国语重心长的说。
“父亲请讲。”在方光国跟前,方圆很是乖巧。
“出门在外,多交朋友。知道你个性虽好,但出口不羁。总是不受别人喜欢的。所以,到了‘天麟’千万不要再像在这里。一定记住要少说话。因为,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引起一场事故!”方光国的声音透着悔恨,看来他曾经也因为说错话而失去过什么。
“还有,别太显露自己的个性,这样你的弱点就在无形间暴露在别人的面前。轻而易举的就能击垮你。”
“处于逆境,就想尽一切方法去挣脱。不要觉得于事无补,任其发展。不然,你自己就会打败你自己。”
“我这一辈子……”
方光国没有给方圆接话的机会,就这样说着。一直说。生怕遗漏一句会给儿子带来帮助的话语。就像是最后一次见面一样。
雪越下越大,原本的零散变成了现在的密集。雪如鹅毛般飘落,将世间万物笼罩在圣洁之下。天地间只剩下两种颜色,黑与白。
父亲身子有些佝偻,黯淡的眼神显得沧桑。他的话句句真心,方圆不禁流下了泪水。
“父亲。”方圆一把抱住父亲那结实的身体,抽泣道,“孩儿记住了,记住了。”
方光国眼中也滚着泪水,但没有让它落下,厚重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颊,“方圆啊,以后就只有你自己了。父亲,帮不上忙了。”
“我会好生照顾自己。父亲,你放心吧。”
“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也让人安心了。”方光国欣慰的点头,擦了擦眼睛说,“锻造炉内有一柄剑,是给你防身用的。你去取来吧。”
方圆听了,感激的看着父亲。终于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剑了。方光国一直以来都反对他拿剑,有次,他偷偷做了一把木剑,让方光国狠狠地呵斥一顿。
锻造炉里的煤火已经熄灭,火钳、火棍、火刀整齐的摆放在一旁。
拨开黑炭,一柄通体流萤蓝光、体型细长的利剑出现眼前。张手便握。
剑柄圆润又不失层次,握感舒适,也不易滑脱。宝剑颇重,这么细的剑体竟有半个成年人的重量,要不是从小就帮父亲打下手的底子,还真拿不动。
莹蓝的剑体上除了锻造时天成的纹路外,就只有‘蓝玉’二字。
拿在手里,虚空挥了几下。‘嗡嗡’之声随之响起。连不懂品质的方圆也感觉到,此剑不凡。
“父亲,真是把好剑!”方圆指间从剑身滑过,感受着剑体的冰凉。赞叹不已。
没有回答,身后一片寂静。
“父亲?”方圆转身寻去,见到父亲刚坐过的地方已被大雪掩盖。父亲却不见了。
左右环视,尽是黑夜,不见人影。想必是回屋了。
可方圆的内心突然紧张起来,总觉得不舒服。
回到屋内,见沈情怡如圣女般端坐在桌旁。筷子被平放在桌上,盘中的饺子黏在了一起。
“情怡,可曾看到父亲回来?”方圆说话间已把不大的屋内巡视了个遍。
“不曾见到。”沈情怡摇头。
‘嗡’
方圆的头当即懵了,父亲呢?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从没有过的,父亲从未不告而别过。
“哥哥,”沈情怡见方圆站在那发呆,身体还有些虚晃,担忧的喊到,“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了?”方圆无助的望着沈情怡,愣愣的说。
“什么没有了?”沈情怡站起来询问道。
“父亲,父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