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绝颜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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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无法触及之人

我的线,永远都被别人握在手里。我永远都只能做一个人偶,在特定的结局前,被迫落泪。

--商羽

我是商羽,一个小公主,出生皇族,无忧无虑。至少在遇见他之前是这样的。

他是也是皇族,是将军的儿子,我初次见他是在我最窘迫的时候,我从桂花树上跌落,刚好摔倒在他马前,在事情发生前,我一直认为这是上天安排我们的初见,很浪漫的方式,不是吗?

后来,他随父王出征,但是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个,父王死了,死在战场上,临死前把这个国家和我全部托付给他,大婚前夜,我还兴奋的想,或许这就是我的人生,甜蜜,高高在上。

终于,我错了。

“煜!你不是说过会娶我的吗?为什么你要骗我!”我看着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娇柔女子扑在我的未婚夫怀里,也看着他毫不脸红的说着曾经用来安抚我的话。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爱,也不过如此。

我没有揭穿他的谎言,静静地等待着大婚到来,然后用最恶毒的方式报复。

再从高塔之上一跃而下的那一瞬间,我惊奇的发现,我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无论身体上,还是心上,都没有。只是我有些遗憾,遗憾父王把国家放入这个人手里,遗憾自己肚子里那个永远看不到的生命。

我任由恐惧和黑暗将我包围,我并不害怕,因为我发现,似乎只有这些才能让我平静。

再醒来时,我看到了他,将离,我的制造者。

他是人偶师,用灵力将木头精心雕琢。我看到了他失望的眼睛,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一个精致的娃娃,眉眼分明,眼中暗含水波,身上套了一件粉色的对襟荷花裙,常常的头发挽成两个半圆的发髻,发髻上缠绕了两条丝带,翡翠的步摇在风的吹动下发出铃铛般的声音。

我听见他说:你可以带她走了。

然后,我被一个男人牵走,一路我都乖巧的低垂着眼眸,我感觉的到自己的变化,也感觉的到那个男人的变化。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慈爱。

男人是相国,家里有一个女儿,本来还有一个很疼爱的妹妹,但妹妹不幸落水死去,受到刺激的姐姐昏睡不幸,已经失去一个女儿的相国为了救回自己最后的孩子,跑去找将离希望让自己的小女儿回来。

三年时间,三年雕琢,我出现了。代替一个女孩而活。

姐姐醒了,却不再认识自己妹妹的样子,对我这张脸异常厌恶,知道我只是个人偶的相国为了讨真女儿的欢喜,也不再管我这个花重金买来的人偶,我又一次被抛弃了。

再后来,我又一次遇见将离,这次,我代替的是我的姐姐,我去到尹相府,跟随将离学习跳舞,十年的时间,朝夕相处,我把自己那点小心思深深掩埋,却又忍不住去浇水,施肥,让它发芽。

可是后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突然开始害怕。

我长得,越来越像我了。

原先那张几乎与上一世的自己毫无瓜葛关联的脸,因为一个新灵魂的注入开始改变。

我看到将离对我态度的改变。他开始不愿意和我接触,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我好,亲自教我跳舞,但我分明感觉他变了,变的和我疏离了,他不再愿意帮我打理乱成一团的头发,不再愿意穿的花花绿绿的找我聊天,也不再愿意让我看他在夜空下跳舞的样子。

再后来,我随他入宫,经历了很多事情,他带我去正殿跳舞,也是那时候我触碰到了我。

那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我用旁人的角度,看着自己的呼吸。

我知道了我来到这里的意义。

也对,身为一个人偶,生来就该是给别人利用的。可是这回,我却心痛了,就像有人在生生的拉扯,我感觉到嘴角的苦涩,却被自己生生吞下。

我的线,永远都被别人握在手里。我永远都只能做一个人偶,在特定的结局前,被迫落泪。

我最后一次为他跳舞,我在勾起的嘴角中看到了他,他也在看我,别人眼中的他也一定在看我,可只有我知道,他的目光,穿透了我檀木的身体,望向高台之上的另一个我,饱含感情。

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这么多年的时间,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这么恨过我自己。

后来发生兵变,他失踪,我留守。

我深知,身为人偶师的他绝不会这样轻易的离我而去,于是我以另一个身份重新开始,在深宫朱红的院墙里苦苦等候。

我不知道我能在这里呆多久,也不知到我该何时离开,更不知道在我不得不离开之后又该去哪里。

人偶的我拥有无尽的漫长生命,在我离开时候,在我得知他真的离我而去的时候,我又该怎么办?是一把火烧毁自己的身体,还是任由自己在时间的长河中沉浮?我不清楚,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时间的刀,究竟是把我变得更加精致,还是把我刮的遍体鳞伤?

现在的我,只能在没人的角落默默祈求,将自己的灵魂割伤,用偷来的时间向高高在上的神灵祈求。

他是我永远触摸不到的人。是凤凰还未流出便已被蒸发的眼泪。

他失踪之后我再没为任何人跳过舞,因为我认为,除了他,没人有资格看我跳舞。

他是我的虚无,也是我的存在。

时间的漏斗不停流动,没人知道它何时会骤然停止。而在时间之外流离的生命,注定只能被时间抛弃,变为森森白骨。

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