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十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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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镖队

广福县在剑南道西北边的梓潼郡治下,由于其盛产铜矿所以广福县城的繁华程度比在蒙阳郡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巴陵县胜出太多。

像这样的大城镇,其道路自然也是四通八达,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随便谁都能从巴陵县跑去广福县。因为梓潼郡和蒙阳郡之间还隔着一个德阳郡,路途上千里,且不说识不识路,万一遇上个蟊贼盗匪,一般人肯定是无法应付的。

整个九州更是幅员辽阔,纵横不知多少万里。除了那些武林高手,一般民众需要出远门的时候,就会雇佣一些练家子保护自己的人身财产安全。实际上,很多江湖人出行去陌生的地方,也会拉伙结伴同行,或者请另一些熟悉路线的武者带路。

久而久之,那些受雇于别人的武者渐渐集合起来形成了镖局。

镖局的任务通常就是护送货物与雇主,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不过镖师也只走自己熟悉的线路。每个镖局都有几条固定的镖路,这些路他们名下的镖师非常熟悉,知道镖路上哪里有落脚的地方,哪条路好走,而且沿途的盗匪也都打通过了关系。

镖局规模有大有小,最小的镖局可能只有一两条镖路,加起来不过几百里。人少路短,赚的钱自然也不多。一些做大生意的镖局,他们的镖路就广得多了,从一郡到另一郡,都要委托这种镖局。至于从一道到另一道的超远镖路,那就只有九州十大镖局才打得通。

据说这十大镖局使命必达,再怎么偏远的地方都有镖路,甚至有传闻这十大镖局还掌握了朝廷的漕运,并且负责为官方运送赋税!

巴陵县这种小县城,所有的生意加起来也只养得起一家镖局。蚊子再小也是肉,为了这一家分号,巴蜀几家势力也争过,最终整个巴陵县都归入浴血麾下,而这里的镖局分号正是浴血帮开的通威镖局。

有浴血这么一根大腿抱着,通威镖局俨然成为忘川一代最大的镖局之一,和绝门的泰檀镖局、霹雳的新昌镖局瓜分忘川一带几乎所有的镖路。从忘川出发到各郡郡府的镖路,也是由这三家掌控的。

巴陵县里只有通威镖局才有前往梓潼郡的镖路。不过即便是通过通威镖局,也需要先跟着镖局的小镖队拐到蒙阳郡郡府彭州,然后在通威镖局的总号跟大镖队前往德阳郡郡府汉州,再在汉州找当地的镖局到梓潼郡郡府梓州,最后在梓州找一个小镖队前往广福县。

整个路程上千里,翻山越岭,即便以镖队的快车快马,也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走完。不过路虽远,剑南道毕竟是个平和的道,沿途的盗匪倒不多。即便偶尔遇到一两批盗匪,也都已经被走镖路的镖局用各种方法打通了。

毕竟劫路的也好,开路的也好,归根结底都是做生意的。真正玩儿命打劫的强盗并不多,混口饭吃嘛,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而且强盗若是赶尽杀绝,也就没人走这条路了,没有人就没有生意,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谁也不想干。

所以通常是镖局和劫匪谈好价格,这笔账最终还是算在过路人的头上,只要有钱可以赚,互利互惠何乐而不为。到了劫匪的地界,劫匪蹦出来比划两下,镖师和主顾谈谈说不定还能再捞点外快。

这支从巴陵县来的镖队刚刚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彭州地界,作为蒙阳郡的郡府,彭州的治安非常好,绝不会发生帮派斗争或拦路劫道这样的事情。因为蒙阳郡安平府的统领衙门就在彭州城内,安平府挂号的捕快们可不是吃素的,对于罪犯他们就像见了肉的恶狗一样。

所以押镖里的十几个镖师这时候都松了口气,从刚才的神经紧绷状态放松了下来,渐渐开始有说有笑了。

跟随镖队的那些普通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两天的提心吊胆总算是没白熬。

“这下可算是安全了,哪有什么危险!”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镖师把一直拿在手里的鱼尾双锋钩重新别进腰带,“鲁生那小子净会一惊一乍的。”

“哎,这可说不好,兴许是咱们运气好,没给遇上呢。”旁边那个黄衣镖师扛着一杆短把镔铁戟哼哼道,“大石寨那批人灭得蹊跷,肯定是有高人出手,等到了彭州,赶紧报官吧。。”

“什么狗屁高人,大石寨死几个人跟咱没啥关系,还是赶紧进城吧。到了总号,让玉娘给咱们整点硬菜,再温几壶黄酒……哎呦喂,那叫一个爽!”

“瞧你那德行,少给咱们通威镖局丢人啊,赶紧把口水擦干净!”

人们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把一个睡觉的少年给吵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从车板上坐了起来。

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但看起来要比同龄人要瘦一些、矮一些。他穿着一身青色短褐,头戴梁冠,后面的头发因为太短了倒还没有扎起来,随意地散在脑袋后面。在他胸前还绑着一个小皮囊,里头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东西。

一只白色的小狐狸本来趴在少年胸口睡得正香,少年一起来它立刻就被掀了下去,不过这并不妨碍它尾巴一卷继续睡觉。

“大叔,我们到了么?”少年拉了拉赶车镖师的衣袖,问道。后者转头看着这个少年,满脑门黑线:“已经到了彭州境内,再走小半个时辰就能看到彭州城了。”

这个小子跟他带的那只畜生,从巴陵县出发开始就一直躺在车上睡觉,除了吃饭方便,就是睡觉。白天睡车里,夜里睡地上,所有人都紧张万分的那两天,他完全是睡过去的!

这两个懒货自然就是石小吏和小狐狸阿离了,因为那一天跟丁一聊过之后他都在练习丁一给他的秘密武器,还有一些他摸索出来的小技巧,整整三天没合眼的他,一上镖局的车便睡去了,这一路好歹把那三天的觉给补回来了。

至于阿离……它本来就很懒,说来也奇怪,这家伙自打石小吏把它捡回来之后吃睡都不少,可就是不长个头。这让一心想宰了它剥皮卖钱的丁一非常郁闷。

“大伙儿看起来很高兴,每次快到目的地,镖师都这么兴奋么?”石小吏看着车里的其他人,所有人脸上都带着难掩的兴奋。

“你小子真走运,这两天发生的事,你是啥子都不晓得,”坐在石小吏旁边的一个胖子笑道,“不像我们,提心吊胆了整整两天。”

“咦?为啥要提着心吊着胆?”石小吏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不明白那胖子到底在说啥。

“嘿嘿,因为两天前,咱们撞见了不得了的东西咯。”胖子摇头晃脑地说道,他已经决定以后要找人把这两天他遇上的事给写成书,然后到处给人炫耀。

“有多了不得?”石小吏瞪大了眼睛,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就在两天前,这通威镖局的镖队刚出巴陵县城,没走几十里就遇见了一个血人沿着大路走来……不是下雪的雪,是流血的血,那血人浑身通红,背上还插着几支箭。咱们的刘镖头扶住血人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胖子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说道。周围坐的一群人都亲身经历了那天的事,所以听他讲也没什么感觉,但都侧着耳朵听着,唯有石小吏却大感兴趣。

胖子见石小吏兴趣盎然的样子,讲得更来劲了:“话说那通威镖局的镖师也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刘镖头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掏出了兵器,凝神戒备。可是镖队又走了十几里,什么都没遇见。按说那人受了重伤,不可能走那么远的,那就只有一种解释——有人故意将他送到镖队面前。”

“噢噢!谁?会是谁呢!?”石小吏惊叹道。

“你想啊,这一路的绿林早已被通威镖局买通,不可能跟咱们镖队见血。那么做出这种事的,一定是新来的盗匪了。”胖子妆模作样地分析道,“果然,没过半天,镖队路过了一处大石寨的关卡……你猜猜,咱们发现了啥子?”

“什么什么?遇见了什么啊?老虎?大熊?老鹰?天龙?火凤?”石小吏越来越兴奋了,“啊不对不对,一定是遇见了机器傀儡!超级帅气的机器傀儡对不对!?”

“都不对,在大石寨的关卡里,是十二具无头的尸体。”胖子话音刚落,整车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