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远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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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出身与命运

于羽和周琦两人像落难逃荒似的离开加拿大,他们下一站的目的地是东南亚S国。对于这个国家,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清晰的认识,只知道第一这是个弹丸小国,第二这是个以华人为主流的社会,第三是个风景宜人的花园国家。

本来周琦还想去美国碰碰运气,可是一来时间不多了,二来碰巧有位熟人老师推荐给他这个岗位。

于羽没好气地埋怨周琦:“转了一圈转回亚洲不说,还越转地方越小了。”

周琦低头不语,经过这一役,他不免有些意志消沉,垂头丧气。

好在走出飞机场的那一刹那,两人都被湛蓝的天空以及绿油油的高大棕榈树所吸引,与天寒地冻白雪茫茫的加拿大完全不同,这里是椰香迷人碧海蓝天的另一番景象。

前来接机的朋友介绍说:“S国虽然地方小,却也是全球的电力消耗大国,家家户户一年四季空调风扇都会转个不停。”

也难怪,这里的天气这么热,太阳毒辣辣地照射着大地,空气中连一丝流动的风都没有。此时正值十月,北京已经入秋,北美更不用说了,可是这里仍然是一派夏季未央的景象,满大街的人几乎都是短裤T恤外加一双人字拖的打扮。

于羽欢快地说:“我已经发现来这里生活的一大好处了。”

周琦不无惊讶地问:“是什么?”

于羽说:“省钱呀,你看这一年四季短裤汗衫就打发掉了,最多多买几件不同花色不同款式的。你看看咱们从北京到加拿大,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得备着,从里到外,一共是多少件,尤其是冬天的棉大衣、羽绒袄,又重又费。家里的衣柜早就挤得满满当当,这下好了,省钱不说,空间也有了。”

周琦苦笑着说:“不都说女人的衣柜里总少一件衣服吗?我看即使少了笨重的冬装,咱们的衣橱也很快会满的。”

于羽佯装生气:“跟你结婚我到底享了什么福?买两件衣服都不舍得吗?”周琦忙说到:“买买买,不给老婆买还能给谁买。”

一句话便哄的于羽笑眯眯,女人就是这种奇怪的动物,有时候并不一定非要达到什么物质上的要求,而只是需要男人一个允诺一个表态。这一点是周琦做的倒是挺好的,基本上做到了将来兵挡水来土掩。不过于羽也绝对不是那种大手大脚花钱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主,有时候她眼馋一件东西,比如说一件漂亮的衣服或者是一个精美的包包,她不会像有些女人一样很快出手,疯狂扫货,大买特买。刚看第一眼的时候,于羽也有那种想立即拥有的冲动,但是在即将掏出钱包的那一瞬间,于羽的大脑就立即变得冷静下来。她不舍地看着心仪的物品,一转身却能够做到决然的离去,等在家犹豫了几天后,如果再次见到这个商品时还有宛如初恋般的惊喜,那么于羽才会掏钱把它给买下来。

周琦说:“你这样又何必了?万一因为你的犹豫而错过一件好东西,那可怎么办呢?”

于羽却有自己的想法:“这你就不了解人性了,这世间能有多少真正让你必须拥有的所谓好东西?大多数物品不过是讨得一时欢喜而已。再说了,不是我身为女人而说女人坏话,女人看上的东西大多华而不实,你说那些个大牌包包厂家不就是这样拼命地压榨女人的钱吗?LV的皮革就真的比那些个名气稍小的厂家生产的皮革好很***arada的一款布包都卖好几千,只不过它号称用的什么降落伞材料,我去,一个真正的降落伞才多少钱。可即使明知道是这样,很多女人不还是趋之若鹜,这充分表明人有时候的消费有多么盲目。”

周琦哈哈大笑:“难得我有这样一个既博古通今,又深谙人性弱点,明理懂事的老婆。”

于羽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说:“其实我也有很多盲目消费的时候,比如说一看到打折降价的信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买了一大堆内裤,一大把袜子。这不,你的内裤数量估计可以穿到六十岁了。”

周琦仍然是拼命地恭维着于羽:“我前面刚说什么来着,我说我老婆会过日子,你就很快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这个结论是多么的伟大正确。就拿为我买内裤这件事来说吧,经济学上有“现金价值”这个概念,意思就是说现在的钱总是会比将来的钱值钱,那么与其等着现金贬值,那不如用实物来保存现金的现有价值。所以老婆你给我买内裤的行动是充分的表明你是一个多么聪慧用心的好主妇。”

周琦的糖衣炮弹让于羽很是受用,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可没有持续太久。

无论在哪里,人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吃穿住行这些最基本的问题,在于羽看来,吃穿行的问题都不大,难办的是住房。和人稀地广的加拿大不同,领土面积并不大的S国算得上是寸土寸金,这里的人均居住面积自然比不上地缘辽阔的北美地区。周琦说:“你不能拿北美这个大概念举例子,那曼哈顿和贝弗利山的房价还都贵的惊人啦。”于羽说:“洛杉矶我不知道,但是听别人说,美国分成两部分,一个是纽约,一个是除纽约以外的地区。纽约的居住环境和美国其他地方有着很大的区别。”而这里的房屋大致可以分成三种:第一种叫做HDB(组屋),这其实就是我们国家所说的经济适用房。这种房屋的价格相对而言比较便宜,但是购买者必须要达到一定的条件,比如购买者必须是本国公民或者是夫妻双方都持有绿卡且满足其它条件的居民,再比如购买者的家庭收入在政府规定的范围之内,而且出售和转租也要符合一定的要求,有百分六十左右的当地人都居住在组屋里。

另外一种是叫做Condo的私人公寓,这种房子价格比组屋要高出不少,外国人也可以购买,但是要比本国人多交将近百分之二十的税。于羽听了咋舌:“多交的税钱我都可以再买一套房子了。”Condo里面的各项设施都比较完备,比如说游泳池、网球场以及公共花园和小区保安等。

朋友告诉于羽和周琦:“区分组屋和Condo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看小区门口有没有保安,能够直驱而入的是组屋,绕着一面围墙,有着印度包头保安在门口值班站岗的小区基本上就是Condo。”

还有一种那就是真正有钱人住的地方,那就是被国人称为:“小别野”的排屋,S国的别墅基本上分为两种,一种是联排的别墅,一种是独栋的房屋。当地传统的富人区基本上集中在植物园那一片,能在此处拥有别墅的人基本上非富即贵,移民此地的国际金融大鳄、久负盛名的本地银行业主以及来自各国的达官贵人以及他们的后裔等,而近些年来,S国政府不断调整高端房产定位,以吸引不同爱好的消费人群,所以以休闲度假闻名的某某海滩边也修建了很多别具海滩风情的排屋,希望以此能够刺激国际财富新贵们能够到此消费。

于羽和周琦既不是什么有产的富裕阶层更谈不上是什么达官贵人,自然对于住房的要求还只能停留在初步的阶段。组屋的租金要比Condo低很多,而且房屋面积也很大,但是问题也来了,这边的组屋多以三房四房式为主,也就是我们国内通常所说的三室一厅,三室两厅以上,小户型基本上没有,而以于羽和周琦目前的经济状况租一整套三房压力比较大,所以只能和别人一起合租。

于羽发现一个怪现象,就是当地的业主习惯把自己居住的房子中的一间租出去。这和国内的房东不太一样,在国内,大家似乎不太愿意把自家居住的新房与外人分享。于羽觉得和房东一起住也挺好的,至少比较安全,但是周琦觉得有房东时刻在身边,总感觉生活起来会不太方便,尤其是接触了几个本地房东以后,他们发现限制蛮多的,比如不允许在家烧煮食物,说话声音不能太大,开关门动作要轻,回家时间不能太晚,不准有朋友到家探访等等,更有个奇葩的房东竟然直接提出了希望他们过夫妻生活的声音不要太大的要求。周琦是男生,嘻嘻哈哈一阵便过去了,于羽却弄了个大红脸,本来她就是个高知文雅的女性,竟然被人当面提这种要求,自然感觉十分难堪。

于羽一生气,嘴上便忍不住的埋怨周琦:“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何苦跑到这种鬼地方受这种气。”周琦连忙点头哈腰的表示:“怪我,怪我。”好在两人很快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一家从国内来的移民,小夫妻俩在这边读完书后就留了下来,早早拿到了身份,买房置业后便把父母接了过来带孩子。他们也入乡随俗,本是三室两厅的房子,一间夫妻俩住,一间父母住,还有一间便拿来出租。因为大家同是中国人,所以生活习惯等各方面也差不多,而且这家人都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所以房子的问题总算得以解决。

房子问题解决后,周琦就要去新的单位报到了,这是一家科研机构,工作相对来说比较稳定,本来像周琦这样的技术人员就应该待在大学、研究所这样的单位,适合他也能发挥特长,周琦的心总算暂时安定下来。可是于羽这边的情况却是一头乱麻,因为与周琦来到了这里,于羽便决定放弃申请欧美名校的博士学位。

周琦说:“你这就叫做得不偿失,你本来辞职也是为了继续深造,而且你的英语成绩已经出来了还相当不错,如果以你的综合条件想要申请一所世界级的名校,不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是机会也是大大的。”

于羽心情烦闷地说:“这还不都怪你,本来你在加拿大待得好好的,我想即使去美国读书,两人也不会离得太远,现在倒好,来到了这里,我要去那边读书,我们俩多久才能见一次面?再说,我都多大年纪了?也该要孩子了,两人如果在一起,即使我读书期间怀孕,也好有个照应。这种情况,请问你让我怎么办!”说完,于羽觉得不够解气,便拿个抱枕向周琦砸去:“都怪你。”周琦一把接住抱枕,讨好似的哄着老婆:“怪我,怪我。”说完又试探性地问于羽:“要不你就留在当地读博士算了,这里的学位应该也不错,再怎样也算是世界知名学府。”

这下于羽倒也不说话了,她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说:“不是说当地的学位不好,可是如果在这里拿学位还是要面临着和欧美名校学位相比较的问题。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读。”

说到这里,周琦也插声回应:“确实,别说国内对欧美名校文凭的追求热度,我发现就连S国对欧美的文凭也是更看重一筹,大家都以去过欧美留学为荣,我们实验室的头儿和所里的大老板,哪个不是拿了那边的学位回来的,就连新西兰文凭都比本地的好使。这是不是华人社会的一种通病,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于羽唉声叹气地说到:“所以说国内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家都把子女往外送,尤其是往美加英法送。你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你看着动画片吃着肯德基还以为自己能够接触世界触角的时候,人家早已经在无数个海外夏令营海外游学的路上挥汗如雨;你埋头苦读终于考上清华北大以为这辈子可以光宗耀祖的时候,人家早就入读了世界一流学府牛津剑桥哈佛耶鲁MIT;等你毕业后找工作,还为自己是985得意洋洋的时候,人家早就以“海外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将你完爆排挤。”

周琦也很有感叹的说:“哪个说不是了,高中时我们班有个同学成绩最多算是中流,可是人家家里有亲戚在国外,所以他根本没有参加国内高考就直接去美国读大学了,早就拿到绿卡过着享乐人生了。我真后悔当初自己没有直接去国外拿博士学位。”

于羽反问他:“那为什么不呢?你的英语一向也很好。”

周琦有点懊恼地回答:“那个时候哪里知道这些,像我们这种农村出来的孩子,不仅仅是说家里没有经济条件支持的问题,关键是没有人在思想上给你做个指引,所以自己在观念想法等各方面都与那些从小就生活在富贵之家的人有着不小的差距。当初学校说保研那就保研吧,说让硕博连读就连读下来了,结果那个老板还没有底线,拼命压榨手下的学生,最后害的大家都耽搁了几年才能毕业,可是没有任何人敢反抗,就是事到如今,大家也只是在私下里偷偷骂骂他,见了面还不是导师长导师短的叫个不停。如果当初有人哪怕和我说一声,稍微指点一下,我就放弃国内的那个学位算了,早点出来也省的走了这么多弯路。”

于羽也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看来“出生即命运”这句话有着非常现实的道理。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