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余世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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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等待死亡

等待死亡

------陪你到末日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生与死,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世界上最煎熬的事,不是你不爱我,而是眼睁睁看着你死却无能为力。

世界上最伤心的事,不是我对你不好,而是明知道好却依旧说不好。

夜深,圆月当空,帘外蛙声一片,我望着漆黑神秘的天际出神。无法去想象也不敢去想象,我所担忧的时间事情,最终成为现实,可我却怎么也不敢去相信。

孤单寂静的晚上,悲凉的乐曲,期期艾艾的说话声,哀怨又绵长。冷清的月光洒在身上,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的时光,来到你的身旁,凄婉又迷茫。

我常在想,一个人究竟要踏过多少次的奈何桥,照过多少次的三生石,喝过多少次的孟婆汤,修多少世的缘,转过多少次的佛塔,才能来到你的身边。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那我们此世成为亲人,已然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时隔35天,大家一起去爷爷的坟前烧纸。风很大,眼光微眯着眼睛,早上起雾了,走在路上很冷,踩在粗糙的田埂上,看着周围七倒八歪的豆子,叶子已经黄了,豆干都变成了灰色,是该丰收了。叶上还挂着几颗摇摇欲坠得露珠,一阵骚动之下,猝不及防的掉路下来,咋然间就消失在天地间。

我抬头望着这萧瑟清冷的景色,寂寞的荒山,稀稀落落的植物,寂静的荒野,粗糙的田埂,田埂上七倒八歪的豆子,寥落的几个行人行走在其中,就好像浩然天地间的一粒渺小的尘埃。神色淡然,眼底一片惆怅。与天地相比,人是何其的微不足道。

路越走越艰难,这才多久,野草已经布满了整条路,之间,摇摇摆摆之间,无从落脚,我想怕是早就迫不及待的占地为王。

几番流转中,我们已经来到了爷爷的坟前。望着这冷清孤寂的黄土包,回眸间已经是沧海桑田。裸露的砂石,破败的花圈,泥泞不堪的白布,旁边七倒八歪的孤坟。时光似水,多少往事已经深埋于地下,过去的过去,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何会变成现在的这种局面?我曾经真的没有想过爷爷会死,而且死的这么快,快的让我胆寒。

我一直以为爷爷会活很长的时间,毕竟那时爷爷还能自理,还能挖土种菜,还能上山下山,可是,可是为何会走的这么的匆忙。

三个月啊,整整的三个月,我眼睁睁的看着爷爷一天天衰败下去,而我却无能为力。每当爷爷脚痛的无法呼吸的时候,我无比揪心却无可奈何。我不能代替你疼你,我感受不到那种痛苦,但是那场面不敢去回忆也不敢去想象。

人若想死,就真的一定会死。爷爷不吃饭,一心想要死,然后就真的死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整整十多天只喝水,硬生生的把自己折腾去了。我想啊,也许这世上再也让你感受不到温暖,宁愿死去,也不要苟延残喘的活在世上。

爷爷临死时,瘦的只剩皮包骨,就像干尸一样,看着都觉得渗人,嘴张的大大的,水都喂不进去,一只脚一直拱起,腐烂的地方再也流不出水。

那时已经开不了口的他,竟然一直叫着的我的名字,我来到他的床前,爷爷看了我一眼后,就再也没有说话。

都说久病场前无孝子。我很后悔,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为什么我当时会那样做呢,为什么就不能多一点点的体谅呢,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呢?或许是受环境的影响,亦或许是年轻气盛,亦或许是不曾想过爷爷会死。哪怕后来我明白过来,可是心里的那一份负罪感仍旧时时缠绕着我。真的,我错了,我该打。

爷爷,对不起。

对不起,我曾经凶了您。

对不起,我曾经嫌弃您。

对不起,我曾经忽视您。

对不起,我曾经没有好好的尽孝。

对不起,我曾经没有好好的做饭菜给您吃。

对不起,我曾经没有真切的体谅您的难处。

对不起,我曾经让您伤心过。

为什么我会流泪?为什么我的心会感到痛呢?我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会流泪的。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下。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冷血的人,没有喜怒哀乐,就好像是没有五感的植物,可是到头来我还是难过。我不是麻木的木头人,我也是有感情的,只是感情太过深沉,以至于就连自己也未曾发现。

我曾经愤怒过,爷爷躺在床上的那段日子,他的儿女子孙都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来了的都没有停留半个小时,匆匆忙忙的看一眼,留下点东西,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是啊,很臭,不敢进,不敢停留太久,怕自己呆久了,连隔夜饭都会吐出来。摒住呼吸,说着三两句不咸不淡的话,然后急匆匆退出来,生怕沾染恶心的气息。某些人连我家门都不敢进,远远站在池塘边,看着池塘里游动的鱼儿,连个眼神都没有。那时,我看着他们,心里是满腔的怒火。

人活在世上,难道真的可以强大到,不要自己的乡巴佬父母,不要没有价值的亲人,不要提供不了帮助的朋友?

从那以后,我懂了,这世界最不可靠的就是感情,最凉薄的就是人心。

那断岁月,真的很痛苦,无处不在的臭气,感觉自己的嗅觉都要失灵,整个家都是臭的,腐烂的恶心味道。真的难以想象我们在一起过了两三年,很佩服我们无比强大的心脏,换做是其他人,估计要疯。

现在人去了,再也闻不到那种恶心的气味。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空气静了下来,突然感觉好不适应。我们曾彷徨迷茫怒气冲天的岁月,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梦醒后,脑袋里只剩一片空白,只有心难受的发紧。

如果可以选择,谁都不想要过这样的人生。可是这世上,真的没有选择,我们别无他法。经历过战争,饥荒,文革,改革开放,到新纪元,坎坷的人生真的无需解释。他曾陪你走过苦难的岁月,而你却不能陪他在幸福的岁月里老去。

现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无济于事,再执著也是枉然。

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还未到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珍惜现在。

老吾老及人之老。父母在,不远游。你陪我长大,我伴你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