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在一片祥和愉悦的气氛中结束了,就这样,陈国庆成了闵行郊区网吧界的名人。
回来的路上,网管妹子小芳主动要求陈国庆送自己回去。
夜风吹袭着星空,梧桐树庇佑下的郊区街道上,陈国庆骑着那辆破旧不堪,声音嘈杂的小毛驴,心情万分激动。身后,小芳的气息不断的随着晚风吹进自己的鼻息之中,陈国庆明显有些喘息。
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妹妹,陈国庆还从来没有带过一个女生。
随着夜色越来越昏暗,在路上,一个十字街道的转弯处,小芳的双手很自然的搂在了陈国庆的腰间。
电瓶车摇摇晃晃的前行着,陈国庆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离别的时候,小芳站在网吧门口问陈国庆:“以后,你还会来这里玩吗?”
陈国庆抿着嘴点了点头:“嗯。”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或许,自己已经沦陷在这个网吧里了。以后还会来吗?陈国庆暗暗在心里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答案是怎么可能不来!就算上海可以玩英雄联盟的网吧遍地都是,但这里,依然是自己的唯一选择。因为,这里牵挂着自己的心。
回到建筑工地,陈国庆冲了个凉水澡。
回到挤满了建筑队工人的员工宿舍,陈国庆没有选择躺下,他默默的从床头拿起一本泛着枯黄的书和一把破旧的木棉牌吉他,一个人悄悄的走到了建筑工地后面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
然后,那旋律便在皎洁的月光下响起。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陈国庆沉浸在这歌声与旋律之中,吹着晚风,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脑海里浮现出小芳那甜美的笑容。这一刻,他仿佛遁入了仙境,是啊!活了这么多年,一直为活着而活着,原来,生命里还有友谊,还有爱情,还有这么多值得人向往和努力追求的美好事物。
……
……
这次网吧车队赛之后,建筑队又开始忙碌起来。
而陈国庆就更忙碌了,白天,干完建筑队上脏累的苦活,晚上,陈国庆就去黄浦江码头搬货。
虽然,每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但陈国庆觉得自己仿佛就像打了鸡血一般。体力被掏空的时候,就用精神来弥补。倒是苦了林紫瑶派过来的卧底了,胖子自从混进陈国庆的建筑队,之后,便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陈国庆。
他搬砖,自己就搬;他来码头卸货,自己也得来。
这样的结果就是,当胖子再一次站在林紫瑶的面前时,林紫瑶差点没认出他来:“你……你卖肾了?怎么才几天,就变得这么黑,这么瘦?”
胖子无奈的回道:“大小姐,您是不知道!”
狠狠的咽了咽口水,胖子才哀怨的接着道:“那小子,简直就是个非人类!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个小时在干体力活,白天搬砖、扛水泥,晚上还去黄埔江码头卸货,我……我真的是服了。”
林紫瑶望着几乎快落泪的胖子,心里莫名的一酸。
陈国庆的身板可远远比不上胖子的啊!他为什么如此拼命的赚钱?这个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难道,在他的眼里,从不畏惧吃苦受累?从不向往富贵荣华吗?
林紫瑶当然不知道陈国庆为何如此卖命的原因,她是个富人,永远无法走进穷人的生活,更不明白缺钱是一种什么滋味。
不过,胖子这次回来之后,林紫瑶会一个人开着普通的车,悄悄的在深夜去黄浦江码头。
每次,在漆黑的夜幕中,她总能一眼就看到陈国庆的身影。
那瘦弱的身板,在昏暗的路灯之下,却显得如此的值得依赖。
一包接着一包沉甸甸的货物扛上他的肩膀,然后,他一只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扶着货物,将肩膀上的毛巾咬进嘴里,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迈进。
这场景,像极了俄国诗人笔下的纤夫。
林紫瑶坐在舒适的车里,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陈国庆,每一次来,总要看到他离开,然后,她才偷偷的走到货物堆旁,自己动手去碰那些麻袋。然后,使出自己的全身力气,却发现,麻袋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动静。
“这么重!他是头牛嘛!”
林紫瑶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干这种用生命换金钱的活,陈国庆的出现,让她的眼睛,看到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红酒与仆人,这个世界没有别墅和跑车。
但也许正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自己陌生的东西,林紫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沦陷在这个世界里了。
就像她看到陈国庆的那双眼神时,不能自已,飞蛾扑火一样。
……
……
“我一定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夜空下,林紫瑶遥望着星空,仿若此时银河的璀璨,是陈国庆那双坚毅的眼睛。
虽然每次深夜从码头卸货回到建筑工地,陈国庆都感觉自己的身体疲惫的像一具尸体一般,可他并不觉得累。这一个星期的辛苦劳动,换来的是近2000元的报酬,一个月有四个星期,如果一直能维持现在的收入。陈国庆简单的算了一笔账,那一个月就有近8000元能装进自己的腰包。
这8000块钱,1000块寄回老家,给父母当生活费。另1000块寄给在合肥上大学的妹妹。
这样一来,扣除自己的吃喝用,也至少还剩近5000元。
闵行这边的房价差不多在30000元一平方左右,陈国庆粗略的算了算,一年下来,自己的收入好像只能买下2平方了。还有,最大的问题是就算自己有在上海买房的能力,那还有一个自己永远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是上海户口。
“唉!”
每每弹完一首曲子,陈国庆就会坐在小河边,长长的叹一口气。
理想,有时候给了人活下去的动力,但却往往又同样是现实最坚不可摧的脚镣,铐在人的身上,好累好累。
生活就这样平淡无奇在梦想中度过着,陈国庆希望休工的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想去网吧玩游戏。
就在陈国庆艰难度日的时候,一天清晨,天刚刚亮,陈国庆所在的建筑工地刚刚开工,就来了一个让陈国庆想都不敢想的人。
小芳来了。
骑着一辆银白色的雅迪电动车,在温暖的晨光下,穿着洁白的裙子。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她带着一些水果,还有一盒热乎乎的饺子来了。
建筑工地上,陈国庆所有的工友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只有几台碎石机还在拼命的滚动着,但工友们顽皮的口哨声也很快让机器的嘈杂消失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好靓的妹子啊!”
“是哪个王八蛋,这么艳福不浅啊?”
小芳羞红了脸,停下电瓶车,远远的在建筑工地外站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四下搜寻着陈国庆的身影。
陈国庆还傻愣愣的杵在原地,他不敢确定小芳是来找自己的。
还是黑子一把将他推了出去,然后,陈国庆便听见包工头远远传来的声音:“好小子,今天我给你放假了,好好给老子表现,别丢了我们建筑队的脸!”
“呵呵……”
在工友们的嬉戏与祝福的笑声中,陈国庆摸着脑袋,紧张又开心的朝着小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