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凉夜如音书
32579700000056

第56章 番外 音衡:笙歌歇尽人散去(1)

尚云儿是我的妹妹,我六年前就知道了。

六年前我十三岁,她十岁。

尚家家大业大,尚老爷子挥霍无度,花天酒地,家中妻妾成群,孩子也多,有时候我很羡幕那些能在尚家大院中长大的孩子,因为他们活在光明里,有着正当的身份,有着衣食不愁的日子,更有......关爱他们的父母。

他们有的,我都没有,当然我有的,他们也都没有。我的娘亲是风尘女子,也许是当时瞎了眼,对尚老爷子动了心,于是为了他,瞒着院里的老鸨,偷偷生下了我。结果尚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觉得是娘亲为了他的钱财,故意生下的我,好名正言顺地进入尚家大院去过好日子。

毕竟男人,看得就是个脸面,谁会去纳一个风尘女子入门?简直就是往脸上抹泥巴。最后尚老爷子甩了一把钱票子,就走人了。娘亲用了那笔钱赎了自己,带我出去生活。再后来,有一个药堂大夫不嫌弃我娘亲的身份,把娘亲娶回了家,整日就是喜欢听我娘弹琵琶,每晚睡觉前都得听一曲,不听就睡不着。娘亲弹琵琶的手艺自然不是吹的,在遇见那药堂大夫之前,便一直都靠弹琵琶卖艺为生,久而久之,在这步惊街上,也闹出了不小的名气,还有不少人家把姑娘送来这学琵琶。

在我十三岁生日的前一天,尚家有丫鬟来了药堂求诊,当时爹出去进药材,我就帮忙问了症状,拿笔记着,等他回来看。可这越记越不对劲,从小对医术耳濡目染,再加上爹也曾教过我一些基本的医术,我就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家小姐是不是沾了凉水?”

只是没想到那小丫鬟直狠狠地点头,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连忙说道:“对啊对啊,小师傅真是神机妙算,我家小姐今日闹着要去荷花池喂鱼,结果一个不小心落了水,着凉了!现在还额头滚烫地发着烧呢,小师傅你会治吗?这最近就要大年三十了,街上药堂就你们一家是开着的,结果好不容易赶来了,又看不见大夫,真是着急死人了!”

“其实会一点......你家小姐应该就是简单的风寒吧。”我有点担心,万一治坏了人怎么办?

“放心好了,其实喝碗姜汤就没事了,可老爷非要我们来找大夫,小师傅就帮帮忙,装装样子吧!”

看着如花似玉的小丫鬟的诚心邀请,我也就勉为其难地去了,临走前给家里留了封信。

那位受了风寒的小姐就是尚云儿。

我到那儿,第一眼就看见了她,她头烧的滚烫,小脸通红,身上裹满了厚厚的被子,整个人卷在床角,有气无力的样子。当时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念想,特别想冲上去抱紧这个弱小的姑娘,给她温暖,让她安心。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

我在那照顾了她一夜,整夜就睡在她的床头。

于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出现在我眼前,笑着对我说:“哥哥,就是你救了云儿吗?”

她笑起来很好看,两个小梨涡印得深深的,眼睛亮亮的,弯弯的。

也许是从未与一个女孩子靠这么近过,我慌了神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手足无措。

见我一直愣着没动,尚云儿做出了一个让我今后一生都难以忘却的举动。

她亲了我的脸颊。

“我喜欢哥哥,哥哥一定是个好人。”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着特别顺心,但我还是逃了,连鞋都没穿好就慌忙地逃走了。

“哥哥你还没告诉云儿你叫什么呢!”

尚云儿在我身后喊着,我边跑边回了一句:“音衡。”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反正我敢发誓,这是我这辈子跑得最狼狈的一次。

而且还是在自己生日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