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欧阳寻从慕容幽手中骗去了天星族的那根发簪,以使自己能赶在别国军队前第一时间攻破天星国,到时候他便能以头功的理由保下天星国的这些臣民,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慕容幽是走不掉了,可他欧阳寻也没打算再回去,他曾和她说过,同生共死。
可他欧阳寻也只是被利用了而已,就连天星臣民也被利用了,待到他到达天星城外时早已城破国亡,他亲眼看着慕容幽和天星城一同分崩离析,他在废墟上徒手挖了三天三夜,他想就算能找到慕容幽的一片衣角也好,直至他十指钻心的疼晕了过去,他始终没找到慕容幽存在于这世间最后的一丝痕迹。
三日后,他再次来到天星城,满目疮痍,只剩废墟,欧阳寻倒在了那里,再没有醒来。
似乎应了慕容幽的诅咒,四周小国百年间皆一一破亡,永照国也不列外。
小僧所说,皆是当初若净师兄所告诉,如今只是如实口述一番,还望慕容施主能摒弃执着。”
“你说的不是真的,你骗我,你骗我。。。。。。”慕容幽浑身发颤,泪水不停滴落,固执地不愿相信这一切。
“当初若净师兄从天星旧迹回来之后广布功德,以自己三百年修为日夜为慕容施主诵念往生,已圆寂百余年,请恕小僧不能满足慕容施主一见师兄的要求了,阿弥陀佛。。。。。。”
“师兄生前曾有话托我于慕容施主脱困往生之日告知。”不去理会哭得如同泪人的慕容幽,若明却是翻掌间出现了一个小海螺,向天际一抛,却是定在空中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小幽,你。。。还好吧。。。”
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从微光中传来,慕容幽心中的最后一层坚冰终被融化。
“欧阳寻,欧阳寻。。。”
“我是该恨你,还是感激你。。。”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力些许无奈。
慕容幽撰紧双拳,泪已流干,紧咬着下唇,任鲜血滑落嘴角。
一阵默然。
“想必师兄在留下这些话的时候心中必定也是五味杂陈吧。”
良久,微光中再次传来声音。
“此时想来你已是脱困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你生前我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你死后不久堕入幽冥,为祸人间,那时我依然无能为力,对不起。”
欧阳寻此时的话语渐趋平淡,仿若此时的他又变回了那个有着几百载修为的老僧若净,所论不过凡尘过往。那小海螺发出的微光也变得如风中残烛那般,跳动了几下,最终是消散了。
慕容幽眼中原本闪现的那几丝异彩也随着欧阳寻渐趋平淡的话语消散了。
“或许几世轮回,他已不是那个欧阳寻,而我。。。还是那个慕容幽吗?”
慕容幽挥手间,千万之多的骷髅大军刹那烟消云散,那漆黑如墨的罩住清枫城的灭生之阵,此刻也犹如鸡蛋破壳一般,呼吸间四分五裂。
月光如练,照进了久违多日的清枫城,不过是残垣断壁,陡填几分悲凉。
“这就是我要的报复吗?”慕容幽呆立原地,口中喃喃。
慕容幽望着苏凡众人,苦涩一笑。
“天星国早已不在,慕容幽也早已不在,我是无根之人,徒生无根之恨,徒添杀孽,灰飞烟灭才是我最好的结局吧。。。”
慕容幽话语间却是在周身燃起了青绿色的火焰,瞬间飙升的温度形成了巨大的气浪,苏凡、老先生一行人都被吹开了十余丈之远。
“这火焰的温度太过恐怖,即便是慕容幽几个呼吸间便会真的烟消云散了。”沈老语气中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叹息。
青绿火焰中心的慕容幽闭上了双目,脑海中闪回了十三岁的那年,那年,她遇见了十五岁的欧阳寻,那时,她还有国有家。
“结束了。。。”
。。。
“天道常在,不常在。”
“纵然几世轮回,我们还是再次相遇了。”
慕容幽没能感受到炙热火焰的焚烧,只觉得左脸微凉,似被手掌抚摸。
“寻哥哥。。。”慕容幽看着眼前抚摸她脸颊的男子,那个埋藏在记忆深处不愿触碰的男子。
“这一次,我终于有能力保护你了。”欧阳寻紧紧搂住慕容幽,轻抚着她的发丝,静静听着她的啜泣,任凭热泪滴落胸膛。
好似水滴滴落水面,自欧阳寻和慕容幽二人脚下泛起涟漪,一股强大无比的愿力以二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瞬间便笼罩了整个清枫城,在原本灭生之阵的位置又出现了新的阵法。
随着阵法出现,那一具又一具在杀劫中所遇害清枫城民的尸骸显现。
无穷纯白色的愿力从地面升起,在空中绘出一个又一个古老奇特的文字,每个文字闪烁间便会出现一个灰白色的灵魂,那些灵魂好似没有多少意识,跟随着文字的引导回到了一具又一具尸骸中,而那些纯白色愿力便会对残骸再造骨血。
此刻那些无辜受害者的身体与灵魂均在阵法中快速修补着。
“师兄的逆生阵么?难怪以师兄之资从这天星旧迹回来便再无寸进,一生修为也只得消散如烟。”若明看着这阵法苦笑连连。
“小幽,这一次我终于能够保护你了,但可惜的是,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要好好的。”欧阳寻怜爱的看着慕容幽,柔声说道。
呼吸间,欧阳寻消散而去。
慕容幽触碰了欧阳寻刚刚还在的位置,什么也没有。
她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此间事了,你可愿与我回那幽冥黄泉?”
一阵波纹从慕容幽身旁泛起,凭空却是出现了一个漆黑如墨的漩涡,言语间一位老妇从其中踏出。
老妇扫了一眼众人,最终却是将目光停在了苏凡身上,眼神温和,对着苏凡点了点头。苏凡如释重负,昏倒在了林霜怀中。
听闻老妇的话,慕容幽却也是不做回应,只是痴痴地守在欧阳寻消失的地方,似乎世间他物从此都与她无关了一般。
“你,或许还能够见到他。”老妇声音嘶哑,徐徐说到。
原本已心如死灰的慕容幽听到老妇这句话,却是浑身一颤,双眸死死地盯着老妇,有祈求也有感激。
“你身死之时的诅咒使得天星城与你陪葬,死后遇见彼岸花的残叶化身为骨女,又白白屠戮无辜之人,虽后被当时西南修真界所镇压封印,却也是业报深重。”
老妇看了一眼骨女,叹息了一声,继续说到:
“而后又过了六百年之久,经过几世轮回后,一名叫若净的僧人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地方,三百年的修为,一生的时光,他为你逆天改阵,为你广修功德,生前所做,不过是为渡你出幽冥苦海。”
“而他死后,仍然在为你受业,深囚幽冥,每一刻都在为业火焚烧,你就没有什么想为他做的吗?”
“幽冥黄泉多年,这样的情债可是不多见啊。”老妇微微一叹,却是等着慕容幽的回答。
“我该怎么做?”慕容幽看向老妇,语气坚定。
“随老婆子回那幽冥黄泉吧,你已无法积攒人间的功德,可在那幽冥却是有消减业报的机会,那样欧阳寻也可有机会早日脱离幽冥,再入轮回。”
“我。。。还能再见到他?”慕容幽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让她紧张不已的问题。
“轮回虽长,可既然他能从中以若净的身份找到你,那你慕容幽就没有信心再找到他?”
“走吧。”
老妇也不理会众人,兀自走远,慕容幽只是紧紧跟了上去。
“寻哥哥,一定要等着小幽,小幽可一直记着那个没完成的约定呢。”
走出不远的少女倩影一顿,回眸看向欧阳寻消失的地方,风起,随意卷起几缕青丝,清幽的月光洒下。
此刻,少女,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