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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深谷救人

楚怀瑾本想喝止柳重言,没想到柳重言受惊一脚踩滑,向深谷跌去。

说时迟那时快,沈无瑕飞起一脚,拦在柳重言的胸口,硬是将他勾了回来。

柳重言抹了一把冷汗,说:“吓死我了,还好有你在。”

沈无瑕没好气地道:“我都还没跟你说下面是些什么人,你这贸贸然下去,不是送死吗?而且就算要下去,也要带齐绳索,这崖壁本就陡峭,加上才下过雨,湿滑不堪,很容易跌倒,以你的内力底子,可能会摔得连渣都不剩哦。”

柳重言朝下望了一眼,吸了一口冷气,说:“还是两位细心。”

唐青伊问:“那下面除了蓝念郎、聂隐,还有什么人物?”

沈无瑕答道:“押送唐青伊兹事体大,除了蓝念郎亲自上阵,还带了吸血蝙蝠聂隐,多事红娘苏卿两位高手,其余的人嘛,虽然没有多大的名气,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身手不在柳重言之下。”

柳重言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梦梅山庄的武功威震江湖,虽然我只学得皮毛,又怎么会和那些无名小卒一般身手。”

“哦,是吗,那好,待会我们打起来时,那些人就交给你了。”沈无瑕忽然敛去笑意,一本正经道:“蓝念郎武功极高,而我身负重伤,无法运气,不能和他一战,只能和楚怀瑾联手将他牵制,待会还得劳烦唐姑娘对付聂隐和苏卿两人。”

唐青伊坚决地点头,又问:“可即使是这样部署,我们还是没有机会救表姐啊?”

楚怀瑾和沈无瑕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不知所措。

“我来救婉君。”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如瓷器交击般清脆悦耳,又十分淡然,原来是唐婉容。

“这位是……?”楚怀瑾只觉得她的身形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阅女无数的沈无瑕一眼便看出,说道:“这不是唐婉君的傀儡么,原来唐门的傀儡不用人的操纵,竟然可以自主行事,真是奇妙!”

唐婉容怔了怔,她本来戴着面纱,就是想掩饰自己的身份,现在被沈无瑕拆穿,干脆揭下了面纱,露出了清水芙蓉般的面貌。

她出现在青天白日之下,肤色有些病态的白,但仍是十分美丽,加上与唐婉君生得一模一样,让人难以将眼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我叫唐婉容。”她不满地扫了三个男人一眼,并指如刀,剪去角落的数根银丝,跳下了深谷。

“她……她……”柳重言指着在悬崖峭壁上肆意跳跃,如猴儿一般灵活的唐婉容,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也走吧。”唐青伊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大捆藤条,拿出四个机关轴承迅速装好,对三人说:“这个轴承可以控制绳索的长度,需要下降时捏着轴承,就会放下绳索,当遇到危险时松开轴承,就可以固定距离,免得一下子跌落山崖。”

楚怀瑾率先下去,本想为他们做个表率,无奈山崖湿滑,他一下子就滑了下去,好在他记着唐青伊的话,稍微松开轴承,绳索立即被咬死,他悬在半空中晃悠了许久,没有继续下坠,不过衣服被擦破,显得有些狼狈。

沈无瑕笑着跳下山崖,他轻功极佳,若不是身上有伤,根本不用绳索都可以下去。他下降速度极快,给了楚怀瑾压力,两人你追我赶,一时难分伯仲。

唐青伊和柳重言站在谷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半点动静。

唐青伊问:“柳公子,你怎么不走?”

柳重言尴尬地道:“实不相瞒,我畏高。”

“那你刚才……”唐青伊想到他刚才救人心切,差点坠崖,忍不住笑了出来。

“刚才我想着去救唐婉君,倒也没想这么多,不过现在我看见他们下去,却是心底发毛,真是惭愧。”柳重言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唐青伊叹了口气,不敢向下看一眼,说:“其实我也很害怕。”

柳重言提议道:“青伊姑娘,不如我们一道下去,相互鼓励吧。”

唐青伊闭上眼,光凭想象都觉得可怕,但一想到唐婉君就在谷底等着她,她心中坚定了几分,咬牙道:“好。”

柳重言扶着唐青伊一起下谷,本来他很害怕,但唐青伊比他更怕,全程闭着眼睛不敢向下看,他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便咬牙克制住了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地形,一路带着唐青伊下去。

四个人全部平安着陆时,唐婉容已经在野象谷查探了一周回来了,她说:“我已经查探过,他们就在南边的苍松林中。由于被困多日,他们士气低落,正好是我们救人的良机。待会几大高手全部交给我,你们只要救婉君就好。”

楚怀瑾摇头道:“怎能让你一个女子对付那么多人,这样不妥。”

唐婉容瞪了他一眼,问:“那阁下有何高见?”

楚怀瑾往南方看了一眼,说:“南方正处于风口,我们可以在风中投毒,让他们功力尽失,然后再去将婉君救走。这样可以避免正面交锋,保存实力,便于脱身。”

唐婉容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没有说话。

唐青伊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说:“对啊,楚公子,你真有办法!”

“那当然了,怀瑾兄深谋远虑,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打败玄衣教妖孽,真是我辈楷模。”柳重言揽着楚怀瑾的肩膀,一副崇拜模样。

苍松林中某处,玄衣教一行人坐在树上打坐,虽然所有人都坐得十分端正,但脸上难掩疲惫之色。

聂隐突然睁开了眼睛,站了起身,说道:“蓝左使,我们究竟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

蓝左使肃然道:“聂隐,才过了七日,你怎么就沉不住气了?”

聂隐拂袖道:“七日,整整七日了,亏你耐得住这份煎熬。”

蓝左使睁眼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若是耐不住寂寞大可以出去,你的蝙蝠步法天下无双,普天之下还没有哪个深谷可以拦得住你。”

聂隐觉得他是在挖苦自己,气得脸色通红,说:“我呸,谷口被人布下了诡异的阵法,咱们这群人之中只有你能破解,可是你倒好,在这里闭目养神,对外间的事不闻不问,我怎么出去。”

蓝左使微微一笑,“我的确粗通阵法,但我轻功不济,看不到谷口的阵法,实在是帮不了你。”

“你自己看!”聂隐甩出一张破布,他预料到蓝左使会这么说,早就将谷口的阵法绘制出来了。

蓝左使随意瞄了一眼,心中惊讶,这不是荧惑守心阵吗,江湖之中除了唐门中人,只有哥舒家和他识得此阵,唐婉君是哥舒玄烨要的人,他断然不会出手帮她,所以布下这阵法的人,多半是哥舒夜雪了。

他面露讶异之色,点头又摇头:“好精妙的阵法,竟然连我也不能一时破解。”

“你说什么?”聂隐又气又急,对一旁的苏卿,说:“起来起来,你听听蓝左使怎么说,他这分明是帮助贼人拖延时间。”

苏卿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桃花美目流波潋滟,虽是恼怒,却也别有风情,“我只是入定了,又不是睡着了,你这么大声叫我做什么!”

聂隐被她的眼波摄住,晃了晃神,语气缓和了些,说:“哦……我们被困了七天,未能及时将唐婉君送到龟兹,教主怪罪下来,你我怎么承担得起?”

苏卿黛眉低敛,眼底掀起微微的涟漪,说:“你急什么,无论有什么事,不都有蓝左使担着么?你看这野象谷好山好水,就当忙里偷闲,在这儿歇歇脚啦。”

蓝左使微微皱眉,苏卿的言语表面是在维护他,实际是在把责任推卸在他身上,还暗讽他故意怠慢教主的差事,放任手下在野象谷游玩。暗道:这个女人的心思好生深沉,怪不得会被安如月看重。

蓝左使笑道:“苏指挥使说笑了,我故意在此耽搁,是想查明一些事情。”

“哦,什么事?”苏卿笑意盈盈,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聂隐,让他满腔怒火发作不出。

蓝左使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将唐婉君押往龟兹这种机密之事,怎么会被人知悉。而且那个人明明占了上风,只将我们困在野象谷,既没有救唐婉君,又没有取我们性命,显然是念及同门之情,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他是谁?”

聂隐忍不住道:“难道我们在这里苦等,他就一定会出现?我们都已经等了七天,除了扰人清梦的蚊虫和危险的野象,什么也没有看见。”

苏卿点头道:“是啊,我看咱们手底下的兄弟们都等得不耐烦了,只是碍于教规不敢过问,若那个人还不出现,蓝左使究竟想我们等到几时呢?”

她这一招煽动力十分厉害,身后不少高手都悄悄竖起耳朵,等着蓝左使的回答。

蓝左使猜到了背后阻扰他们的人是哥舒夜雪,有心想维护她,不愿再等下去,却一时没想好说辞,正不知如何面对,忽然觉得丹田抽痛,脸色剧变,说:“快咬碎玉齿丹。”

“什么?”聂隐一时反应不过来,但苏卿已经捂着肚子,对他说道:“快,快照蓝左使说的做。”

聂隐刚刚咬碎玉齿丹,便听见扑通几声,坐在树上的下属统统跌落在地,只剩下他和蓝左使、苏卿安然立在树上。

蓝左使突然合上了眼睛,重重甩落在地。苏卿拉起聂隐,将不明所以的聂隐带了下去,还不忘死死地捂住他的嘴。

楚怀瑾一行人从密林间走了出来,柳重言走在最前面,一一探过玄衣教众人的鼻息,欣然道:“怀瑾兄的计策果然厉害,他们全部中了清风软筋散,纵是武功再高强,也无法运功将体内毒素逼出了。”

“咦,这个女人长得还真是不错。”沈无瑕发现了苏卿,轻薄之意忽起,伸手在她脸上弹了弹。

楚怀瑾走到玄衣教众人面前,很快找到唐婉君,喂她服下解药。

唐婉君从昏迷中缓缓醒来,刚看见楚怀瑾便瞪大美目,说道:“小心,他们还没……”

唐婉君的话还没说完,蓝左使、聂隐、苏卿已经睁开眼睛,分别将楚怀瑾、唐青伊、柳重言制住。

“好一个如玉的公子,就是毛手毛脚了些,你说,我是剁了你的手指好,还是剁掉整只手掌好呢?”

苏卿将沈无瑕锁在怀里,打量着他的面容,摇了摇头,说:“不好,这么俊俏的公子,若是废了一只手,恐怕就没有女孩子愿意嫁了。”

沈无瑕近距离看着苏卿,她才十六七八岁的年纪,一张嫩脸如出水芙蓉,可惜眉眼中故作媚态,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应有的风尘味。

他笑道:“我说是哪位姑娘生得如此标致,原来是多事红娘苏卿,你总是操心别人的亲事,怎么不管一管自己,在中原,你这个年纪可是必须嫁人了呢。”

苏卿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眼朝蓝左使望去,问:“蓝左使,这些人已经捉到,我们该怎么做?”

蓝左使按着楚怀瑾,微微皱眉,“刚才我听他们的动静,应该是有四个人。”

苏卿和聂隐朝林间望去,眼底俱是森严的警戒之色。

唐青伊有意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分明中了我唐门的清风软筋散,毒药无色无味,随风扩散,不可能被人觉察,而且药性发作极快,根本没有逼毒的机会,你们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聂隐不屑地一笑,说:“你们这些雕虫小技,早就被我们的圣姑看穿了!她早就预料到唐门的人会再来营救唐婉君,给了我们三颗玉齿丹,藏在牙齿之中,无论是什么样的毒药,都伤不了我们分毫!”

唐青伊恨然道:“原来如此!你别以为我们唐门会就此罢休,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聂隐大笑不止,说:“好啊,那我就恭候……呃!”

聂隐的话才说到一半,一把剑从他后背刺去,又倏然拔出,他面无血色,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唐青伊乘机从他手底下挣脱,在他胸口又补了一剑。

“聂隐!”

蓝左使和苏卿大惊失色,他们终于确认,场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但是那个人隐匿在树林之中,身形如鬼魅般恐怖,叫人难以觉察。

“是她……”聂隐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出了这两个字。

她是谁?蓝左使和苏卿对望一眼,俱是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讶与疑惑。

“我早就知道你的所在了,还不快出来!”苏卿环扫了树林一样,装腔作势道:“别以为你能暗杀聂隐就了不起,唐婉君还在我们手上,你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将她杀了。”

说罢苏卿伸手朝唐婉君掠去,将她摄入了掌中,掐住了她的脖子。

苏卿忽然后背发凉,好在蓝左使及时打出一掌,将她身后的人震飞出去,她才没有和聂隐一样受到偷袭。

蓝左使替苏卿拦下了致命一击,心中惊骇万分,他这一掌出得仓促,没有刻意控制力度,带了七八成的功力,若是劈在楚怀瑾一行人的身上,必然是经脉寸断,七窍流血,可那人却只是身形滞了滞,化作一道残影隐匿于旁边的树木之中,听他的呼吸声十分均匀,便知他分毫无伤。

蓝左使走到苏卿身后,为她护住空门,说:“阁下高人海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还请不要为难念郎和这位小辈。”

唐婉容藏身在他们身后的松树下,凭借变色飞鸢隐藏自己的行踪,但刚才蓝左使那一掌将她的飞鸢震得粉碎,她再也无法躲藏,只好捏着鼻子,装出粗豪的男人声音,说道:“放了我的朋友们,我自会饶你们性命。”

蓝左使微微沉吟,苏卿却对他说道:“不要,就算我们放过他们,他们一定也不会放过我们。”

唐婉君怒斥道:“你以为我们正派弟子,都和你们这些妖孽一样言而无信吗?”

苏卿冷笑道:“哼,就算我们没死在这里,没能把你送到龟兹,教主也不会留我们性命。”

蓝左使放开了楚怀瑾,对苏卿说:“放手吧,我是教主的结义兄弟,他未必会怪罪我。”

苏卿微微一怔,又说道:“不,你是他的兄弟,他不会杀你,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让我背黑锅?”

楚怀瑾只觉得这个女人和安如月一样令人讨厌,说道:“他分明是保护你的意思,你却还在怀疑他,真是个心思狭隘的女人。”

“你……”苏卿气得直瞪眼,但一想蓝左使刚才救她一命,确实不可能出卖她,心中犹豫不决。

沈无瑕说:“美人儿,你莫不是舍不得放我走,没关系啊,你以后跟着我就是,我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吃的,一定不会让你挨饿。”

苏卿得了台阶,把沈无瑕和唐婉君同时扔到地上,说:“谁要跟你混,你虽然有几分姿色,可却是个病夫,谁要跟了你,可不得守一辈子活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