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修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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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来来来,欢迎崔主任,欢迎我们各位领导,李某不才,先干为敬。”

李万财以地主之谊坐在主桌上,把老崔请到右边的贵宾位,其他人就互相推诿一番,按职位分头坐好,不松不挤,刚好一圆桌。

桌上非常丰盛,除了围了一桌的鱼、蘑菇、鲜笋、鸡外,中间用一个大木盆盛着满满一盆热气腾腾的杀猪肉,杀猪肉是这里招待最尊贵的客人的一份菜,就是将刚宰杀完的猪,将猪肉、猪血、猪肠、猪肝、猪肺……混在一起烧制而成,非常鲜嫩可口。

在李万财的推荐下,老崔夹了一块,赞口不绝,又忍不住去夹了一块:“不错,真的不错,这味道是买回来的猪肉根本烧不出来的,来来来,我们一起尝尝。”

“这鱼也不错,是我们这里的小溪里的鱼,不要看小个头,味道也挺好。”

“不错,不错,万财,你没有必要这么客套,来,我敬你一杯。”老崔端起杯子,与李万财撞了一下,一仰脖子,咕咚一下喝完。

“爽快!”一口把老崔敬的酒喝完,又拿着酒瓶斟满。

“这位领导怎么称呼?这么年青,真是大有作为啊。”

“我小陈,跟你们陈秘书是本家。”那个小伙赶紧站起身来,也举起杯,把杯子降半截去干李万财敬过来的酒,但李万财显然更老到,在马上撞杯时,突然又下降了半截,刚好撞在了镇里小陈杯子的中间,让小陈脸上马上泛起不好意思的红霞,两个人一干而尽。

“万财啊,这位女士你倒是要好好敬一杯。”老崔几杯酒下肚,兴致好像也高昂起来。

“领导,怎么说?”

“她可是我们镇上的财神爷啊,管财务,你不是要批维修钱吧,到时我们只是签个字,但钱要到她手上拿了。”

“哟!领导不早说。”李万财马上抓起一个酒瓶,起身跑到那女士的边上:“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先自罚一杯。”

李万财把酒杯的酒斟得满满的,一仰头喝下,然后杯子朝下,证明自己喝得一粒不剩。

那女士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不都是听崔主任的,他说了算,你多敬敬他。”

“哈哈哈,意思是我万财不够诚意?那我再来一杯。”李万财老练地斟满,又咕咚一杯下肚。

“我不会喝酒,以茶酒行吗?”

“当然行,只要你给我万财这薄脸面子,什么都行。”

那女士才羞答答地用自己盛茶的杯子与李万财撞了一杯,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李万财好像很满足,一个劲地道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咦,万财,这道菜是什么啊?”老崔看着这一盘满是蛋的肉,味道很鲜美,就是说不上来,一脸疑惑。

“山上的野货,我也说不上,领导尝个鲜,名称我也说不上来。”李万财狡黠地笑了笑。

李万财的秘书小陈和镇里的那个小陈互相对视笑了一下,彼此心知肚明,见李万财这么一说,也就不做声了。

这时门突然打开,伸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各位领导,菜还合口吗?”

突然钻进一个人,让大家都有些不习惯。

李万财见了,马上起身指着胖子介绍:“哟!忘了跟大家介绍了,这是我们村里最好的厨师,烧得一手好菜,好多大饭店都抢着想让他去做主厨的,但最终还是被我留下来了。”说到这,李万财有些洋洋得意:“来来来,你也来敬各位领导一杯。”

这个大胖子才搓着手,有些猥琐地从门口溜了进来,自己找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

“各位领导,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说完就一仰头喝下,其他人也客气地端起杯子闻了闻又放下了。

他瞄了一眼李万财,见没有什么反应,想想也没有自己什么事,于是笑着说:“你们慢慢吃,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悄悄地走出去,轻轻地把门带上。

屋子里恢复了一片热火朝天的气氛……

“万财啊,你这小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啊。”老崔有些酒足饭饱,伸手到桌上盛了烟的玻璃杯那里取了一根,李万财赶紧取出打火机帮他点燃。

“唉呀,农村里,鼠目寸光,只能粗俗地招待一下大家,不要见怪。”这时见大家都差不多停下了筷子,坐在边上喝着茶,吸着烟,李万财这时又倒满一杯酒。

“师傅,晚上还要辛苦你开车,就没有敬你一杯酒,下次不要开车来,我们不醉不归。”于是他把酒杯伸了过去,司机受宠若惊,也用茶代酒,喝了一杯。

吃完饭,夜色渐浓,今晚难得有的月亮,像一把明晃晃的镰刀挂在天上,小别墅的周围已是一片小虫的啁啾声此起彼伏,更显得山野的安谧与空旷。

“我们也早点走,早点回镇上去了。”

“好好好。”于是两部车就这样亮着灯,像两条野猪一样,一前一后,又从山上慢慢地驶了下去。

老崔看着夜幕中的东村和西村,那不成规则的灯火像萤火虫一样,毫无规则地散乱一地,但在这杂乱无章中,却透着一种美不可言的温馨和安宁。

“真是一处人间胜地啊!”他不由地发自内心感叹了一句。

汽车一直送到前往镇上的高速公路上才停下,李万财跑到车门口跟老崔说着:“真的辛苦您了,弄得这么晚才回家。”

老崔这时已拉开车门:“你太热情了,感谢感谢。”借着刚刚涌上的酒劲,紧紧地握着李万财的手不松开,两个人就在路边互相客套着。

李万财这时又压低喉咙,在老崔的耳边轻轻地说:“后面有一个大纸箱,装着刚才没有吃完的土猪肉每人分了一份,带回去吃吃。红色的是你的,其他人的用白色的塑料袋装着,你到时自己取一下。”

“太客气了。”老崔有些摇摇欲坠,抿着嘴又更加重的握了一下李万财的手,才到回到车上。

囝子又启动了,李万财着挥手,并大声说:“师付,开稳点啊,把崔主任等人安全送到家!”

汽车扬长而去,直到拐了一个弯不见了,李万财才走到马路边上,扶着路边的一棵小树,“哇!”地一声,呕吐了起来。

小陈赶紧跟了过去,帮他拍着后背,直到李万财停止了,才递上纸巾,李万财把嘴擦干净,用矿泉水吸了一口水,涮了涮口喷了出来。

“娘的,这崔主任酒量也太好了,怎么灌也灌不倒。”

然后看着有些惊恐的小陈,感叹道:“小陈,你看看,你看看,当一个村长容易吗?”

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只会一个劲点着头的小陈,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都喝醉了,你还清醒着,失职啊!”

“是,是,是。”小陈扶着有些瘫软的李万财回到车里,看着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他现在已仰着头窝在车座椅上闭着眼养神,不禁内心有些内疚。

快到家门口了,李万财才睁开眼,刚才泛红的脸色现在有些白,边开车门边对小陈说:“车后面还有两包猪肉,你和司机一人一包吧。”

“你呢?”

“我不要了。”然后推开车门,随手将车门重重地甩上,有些摇摇晃晃地溜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