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被袁术押解到寿春城,关入大牢。
当他被推进牢房时,看见牢房里已然有了一个人。
那人正耷拉着脑袋靠在墙角,只听到“呼噜呼噜”的打鼾声,显然正在沉睡。
夜晚牢房里光线阴暗,周瑜只看到此人头发斑白,想必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见他已经睡着,周瑜并没有上前打招呼,自顾自地靠在另一个墙角,闭目养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有几名士兵走进牢房,将周瑜带了出去,推推搡搡地押到了刘勋府上的大厅。
此时,刘勋坐正斜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周瑜。
周瑜被推到刘勋面前,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目光中流露出冷冷的笑意。
“孙缘!在本将军面前,为何不跪!”刘勋喝道。
“我是大汉的子民,怎能给你们这些反贼下跪!”周瑜冷笑一声,说道。
刘勋愣在那里,脸上的肥肉颤动了起来。
“哼!好一个大汉的子民!现在袁将军想要免去你的死罪,你有什么想法呀?”随后,刘勋又笑着说道。
“就算放我回去,我也会找机会要了你们的脑袋!”周瑜冷笑道。
刘勋惊愕不已,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心中颇感愤怒。
“孙缘,何必要这么固执!以后你我都在袁将军手下做事,你这一口一个‘要脑袋’着实令人难以消受啊!如今袁将军下令,要免去你的死罪,把你收为帐下将领,让你戴罪立功!孙缘,你意下如何呀?”刘勋说道。
刘勋刚才所说的都是实话。
昨晚将周瑜抓来之后,袁术曾经想过,那孙策既然对这个家童那么重视,想必一定会让孙坚来求情的,到时候,也说不定会拿传国玉玺交换。
而现在,却正是用人之际。斩杀一个小小的家童来泄愤,也实在没什么实际的好处。
不管是以前斩杀曾虎,还是昨天面对,孙缘表现出来的气度确实不凡,还不如留下他的性命,收在帐下,这小小的家童一定会对我袁术感恩戴德的。
而等到那孙坚送来传国玉玺的时候,想必这孙缘已经对我归心了,到时候耍个心眼顺便接收了传国玉玺便可……
因此袁术当时就否决了刘勋要处死孙缘的主意,命令刘勋尽力说服周瑜。
刘勋对袁术如此重视孙缘很是妒忌,又恼恨那孙缘胆大包天,竟然杀了他手下司马曾虎。
但是如今袁术已经让他去说服,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来劝说周瑜了。
“我孙缘就算下地狱,也不会跟你们这帮反贼同流合污的!”周瑜到听刘勋所说,轻蔑地说道。
刘勋听他这样一说,正中下怀,打心底里一阵兴奋。他巴不得周瑜不遵袁术的命令,然后被袁术斩首。但是在面子上,他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孙缘啊!你就不要再那么固执了!你还年轻,能力不凡,以后一定是前途无量,胜过我们!却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刘勋假惺惺地劝说道。
“废话真多!”周瑜断然说道。
“真是不知好歹!”刘勋鄂然,似是无奈地骂道。随后便挥手找来士兵,将周瑜押送到大牢里去。
如今天下混乱,各地饥荒不断,寿春城的牢房里并没有足够的食物供应犯人。
因此,如果有犯了罪的,绝大多数都是直接斩首,而能够坐牢的,基本上还是袁术留下来想要招入帐下的人才。
周瑜被带进牢房之后,便坐到了原先那位老人的身旁。
这时仔细看过去,见那老人穿着破衣烂衫,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满脸都是被鞭打过的累累伤痕。
那老人见周瑜坐到了身边,便微微睁了一下眼睛,端详了一阵,随后又靠着墙角闭目养神去了。
周瑜见那老人虽然看上去落魄,但眼中隐隐有不凡的神采。
“老伯!你好!”周瑜恭敬地问候道。
“年轻人犯了什么罪啊?”那老人见周瑜主动地打招呼,点了点头,问道。
周瑜便向那老人告诉了事情的经过。
老人听着周瑜的讲述,越听越感到惊奇,睁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周瑜。
“你作为一个小小的家童,竟然对那位才收留了你几天的主人忠心耿耿,真是让人可敬可叹啊!”那老人说着,叹了口气。“只是可惜啊!这样一来,袁术恐怕更有理由对付孙坚了!”
“哎!都是我一时冲动,害的整个孙府不得安宁!”周瑜惭愧的说道。
“那也不是你的错。那袁术手握重兵,早有不臣之心。”老人说道,“天下英雄都在讨伐董卓,而袁术却在这淮南拥兵自重。他要对付孙坚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孙坚跟袁术表面上是盟友,可袁术野心勃勃,早就恨不得吞下孙坚的兵将。”顿了顿,老人又说道。
周瑜自然知道袁术的野心。他杀了曾虎,也不过是给袁术多了一个对付孙坚的借口。可是周瑜的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一时间很是惭愧,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老人见周瑜不说话,也就闭上眼睛,闭目养神起来。
一直到中午时分,管理这一片牢房的士兵送进来食物,周瑜还在那里自责不已。
那老人把饭碗递到周瑜面前,周瑜只是放在一旁。
其实牢饭只不过是一点稀粥而已,就算这样,对于犯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如今的天下形势,绝大多数食物都集中在各地将领的手里。而袁术为人吝啬,就算有吃的也不会发派给犯人。
那老人似乎胃口很好,三下五除二便已经吃完了。
周瑜见老者吃完了饭还在津津有味地舔着嘴唇,似是没有吃饱的样子,便把原本留给自己的那碗饭也推到了老人面前,说他自已确实不想吃。
那老人也不推辞,就把周瑜这碗饭也吃了。
那老人吃完饭,将碗筷放在一旁,用手摸了摸嘴巴,斜倚在墙角,朝周瑜看去。
“小兄弟!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既然已经入了牢房,照那袁术的为人,活着出去的机会怕是渺茫了,能活一天就是一天了!”老人见周瑜还在闭着眼,便问道。
周瑜仍然闭着眼叹了口气,但还是没有说话。
“小兄弟,老夫看你气度不凡,显然并不是一般人物。想必你并不是普通的家童吧!你前面所说家族亲人离散,一定是编来蒙人的吧!”过了半晌,那老人似是没话找话地说道。
周瑜听到老人的话语,沉默了良久,随后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
“实不相瞒,我叫周瑜,字公瑾!不久前听说了孙策公子的鼎鼎大名,便装神弄鬼进入孙府,想要进一步了解孙策的为人,打算跟他做进一步结交。却没想到当时意气用事,如今受这牢狱之灾!”周瑜说道。
“可是庐江舒县周异大人的公子?”那老人惊奇的问道,显然他听说过周瑜的名字。
“正是!”周瑜说道。
听到眼前这人就是舒县周瑜,老人不禁大为吃惊。
“怪不得!怪不得!周公子!真是失敬!去年我路过庐江,也曾听过周公子的大名,只是未能相见。周家风骨不凡,周公子真是个侠义英雄!呵呵呵!”老人双眼神采奕奕地看着周瑜,惊喜的说道。
“老伯谬赞了!公瑾浪得虚名,何足挂齿!老伯谈吐不凡,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只是不知老伯是何方高人?”周瑜谦虚的说道。
“老夫名叫朱节,字文操,原先是扬州刺史陈刺史府中长史。袁术占据寿春,杀害了陈刺史之后,见我有些微薄的才能,便强迫我投入他账下做官。”老人说道,“老夫不从,惹怒了袁术,他便将我押进大牢。我宁可被他斩首,也不愿为虎作伥!”
周瑜听到朱节的事情,敬佩不已。
“老伯气节过人!我周瑜此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目光短浅!”周瑜坐起身来,说道。
“周公子!你我如今同处大牢,便是缘分。你也不要谦虚。想那孙策的为人,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你出去的!”朱节说道。
“孙公子重情重义,为人仗义,可如今只怕他也是有心无力!”周瑜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
“孙公子一会有办法的!到时候,周公子出去以后,要是跟孙策公子结为兄弟,一起扫平战乱,共创大业,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朱节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