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春秋公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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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饕餮和蚩尤

明渊赶紧打开火镰盒,一道火红滚烫的铜水从盒子中倾泻而出,流到地上,在地面上游走,很快,一个青铜水组成的图案出现在众人眼前。

“艮卦!”明渊惊讶道。

“就是止卦,停止的意思!”锦溪接口:“原来这个火镰盒是干这个用途的,公孙午竟然不告诉我,等我回去以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随着这个铜水画成的“艮卦”图形完全成形,所有的骷髅骨架,包括含蝉的虎方王在内,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好厉害的铜水!”云霄还在后怕。

这时他们发现,在这个“艮卦”图像的后方,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这就是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

他们在路上发现了一具毛很深的尸体,旱精认得那是旱王孟极的。他显然被主人抛弃了。

旱精又怒又悲,说不出话来。

他们走出黑漆漆的通道,走出洞口,洞外是高高的悬崖峭壁,悬崖对面,一堵黑漆漆的石头山挡住了去路,云霄等人此刻就立在一块很狭小的空间中,周围的山像一个巨大的石头桶一般把五个人包围在中间,完全没有任何出路。

他们想倒回去,但回去的路也被封死了。

看来他们这次是真的陷入绝境了。

但饕餮既然把众人引到这里来,显然不会就这样算了。

扶桑先前用自身血液打开斧钺之山的大门,后来在骷髅坑中消耗大量精力,此时已虚弱不堪,身子斜斜地倒在石壁上,明渊和锦溪慌忙扶住他,不让他倒下去。

云霄冷峻地看着对面的山,他知道这座山是什么东西,经过这么多年,饕餮蚩尤早已和这座石头山融为一体,也就是说山就是饕餮,饕餮就是山。它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这座山。

它早就知道云霄等人会进来。

整座山没有一点生气,可怜的女和国女子梅玲被吊在半空,全身缠满了藤蔓,看起来没有一丝生气,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山”开口说话了:“季云霄,你终于来了,看看你,都把我弄成什么样子了?不过没有关系,最终还是我赢了,不是吗?想救人?想出去?让我想想,该怎么处理你们才好呢?啊,我知道了,就是那样,你们所有人马上退后,贴着墙站好,否则我马上摔死这个女人!”

对面山脚下,有一处石壁,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这一处石壁上有巨大的兽面浮雕花纹,形状和传说中饕餮的形象一模一样:梭形眼、大圆眼睛、卷云粗眉、粗宽鼻梁、蒜头鼻,长方形阔口、上下两排六枚粗大的牙齿,嘴角各有一对獠牙。

刚才的话就从这个巨大的石头嘴巴中说出来,它把话说完,又挑衅地把梅玲从空中摔到离地一尺的地方,再收回去,可怜的梅玲只能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便再无声息。

云霄和旱精对望一眼,默默地退到石壁后站好。锦溪和扶桑、明渊原本就靠着石壁的,因此不用退。

大家都在等饕餮的下一步行动。

饕餮对云霄的举动显然很满意,它阴笑着发出空洞的声响:“很好,我早就说了,你们迟早都得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为我所用!扶桑,你该知道,有了你的血液,再杀了季云霄,我就可以重新幻化成人了吧?”

云霄正想说什么,突然一惊,便不能动弹。原来石壁上突然伸出许多巨型藤蔓,将他们五个人牢牢锁住,他们的身体、胳膊、腿,全都被固定在墙上,就连动个手指头都成了奢望。

原来这个饕餮自身虽然不能动,但它已经和这座石头山融为一体,因此能控制山上的植物,让它们为自己所用,它把云霄等人固定在此处,显然有它的用处。

“哼,有我的血液,你也不一定能化成人!”扶桑的声音很轻,但毫不妥协。

“灵山巫族就剩下你一个还活着了吧?”饕餮继续发话:“你藏了这么多年,却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就是为了助我一臂之力吗?哈哈哈!哈哈哈!”振聋发聩的声音在整个山中回响。

“我是来杀你的!”

“杀我?可惜在你割破手指头伸到我的门口的时候,你就已经成为废人了!”饕餮继续得意道:“两千年的修为在一瞬间散去,那种感觉一定很不错吧。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两千年的修为?”明渊惊道:“扶师兄,两千年的修为是怎么回事!”他被藤蔓固定,想转动又不能、焦急的样子,十分滑稽。

“两千年?”锦溪也惊讶道:“师兄,这个怪兽在说什么?”

“哈,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啊,你们这位扶师兄,是灵山巫族的大祭司,掌握了长生不老的秘密,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寻找他,可是都没有他的消息,谁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和你们这一群不知好歹的凡人混在一起,自己投入我的罗网,真是活该啊!哈哈哈。”

“师兄!”锦溪哭道:“你原本不该来的!两千年的修为,全都没了,这都怪我!”

“师妹,你别哭,师兄是自愿的,师兄这么多年来,为了长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但是现在,我遇到了你,还有师弟们,你们值得我那样做,我已经活得够久的,现在能和你们死在一起,我很高兴。”扶桑显然早已知道他今日的结局。

“不,师兄,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地,哪怕是让我死,我也愿意。”锦溪几乎是哭着说完这句话。

“够深情啊,都想死,那好,我成全你们。”饕餮的石头嘴巴继续张合:“季云霄,听说你用头上的那根骨笄杀了我两名大将,飞廉和穷奇,害我不能早日获得重生,还断了我回中原的路。木耳,你去把那个骨笄给我拔过来!”显然他还有帮手。

五个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山脚下突然走出一个长相奇怪的人,伸手拔走了云霄头上的骨笄。

说这个人长相奇怪,还算是美化他了,实际上,这根本算不上一个“人”,锦溪只看了他一眼,就赶紧把眼睛闭上,不敢睁开,余下四人也是暗自恶心,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他的脸甚至都不能称得上脸:一道道横七竖八的伤疤、烧得面目模糊的面孔、耷拉在外的一只眼珠、稀疏的几根头发、嘴唇全无,白森森的牙齿裸露在外面,身子几乎弓到了地上,右边手臂没有了,露出残缺的肩膀,双腿倒还是健全的,但这就够了。

这是一个丑陋到极致的人,名字叫木耳。木耳,寄生于阴湿、腐朽的树干上,一种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植物。这个人就是这样,和木耳一般卑微、不起眼,云霄等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他是饕餮的贴身奴仆。

木耳弓着身子,将云霄头上骨笄带到饕餮面前:“蚩帝,这个东西该如何处置?”

“拿它杀了季云霄!刺破他的心!”石头嘴巴“蚩帝”的声音透着十足的凶恶,而且他不知何时已经自封为帝了。

“是!”木耳回道,又弓着身子走回云霄面前,仰头抬手,朝云霄胸口刺去——

云霄紧紧闭上眼睛。

“啊——”扶桑、明渊、锦溪、旱精同时大喊。

但——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声:“叛徒——”,木耳的身子突然飞到空中,又重重地摔到地上,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扶桑四人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云霄还活着,木耳摔到地上,饕餮的石头嘴巴里长出一根根巨大的藤蔓,很快就将所有的石头缝隙填满,“嘴巴”再也动不了了。

云霄哀痛地大喊:“都将军!”眼泪从他眼睛里汩汩流出,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的悲伤。

“叛徒——”饕餮发出空洞的声响,但整个石头山已全被茂盛的植物死死固定住了,饕餮变成了一尊雕像。

悬在半空的梅玲“噗”地一声掉到地上,完全没了声息。

“师兄,”“公子!”“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明渊、锦溪、旱精同时发问。

“他是都将军!父亲自尽后保护我出逃,被刺客杀死的都将军!”云霄痛苦地大喊。

“都将军?他没有死?”扶桑的声音虽弱,但很有力量。

“对,原来他没有死,一直藏在饕餮身边,刚才把准备刺我的骨笄投到了饕餮嘴巴里。”云霄的声音听起来悲痛到了极点。

“啊!”其余四人都惊呆了。

“饕餮现在变成了石雕,但我们被固定在这里,还是出不去啊。”明渊急道。

“你们当然出不去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大家想回头,但回不了,但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女人是——忆尤。

“先前想和我师兄成亲,现在又想来害他,还真够出尔反尔的。”锦溪忍不住斥道。

“哼,他要是先和我成亲了,哪里还会有今天?”忆尤的声音近了,大家惊讶地发现这个女人只有头——也不能说她是只有头,因为她头以下的身子,是一条蛇。粗壮的蟒蛇。现在的她,就是想和谁成亲,也没有人接受了。

“我师兄就是死也不会和你成亲的!”锦溪继续骂她。

“什么?”忆尤显然生气了,她像幽灵一般滑到锦溪面前:“好啊,你抢走了我的女和国,还如此地不识好歹,好,那就让我先拿你——开刀!”她说完,伸出两端分叉的长舌头,便要往锦溪脸上凑。

“放开她,冲我来!”

扶桑厉声大喝。

“冲你来?”忆尤缓缓转身,将舌头往扶桑身上吐去:“自己都成废人了,还有心操心别人,对,那就让我先杀了你吧,这样你的师妹就会痛苦而死,哈哈哈!”

“你!”锦溪大怒:“我要杀了你!”

“有本事你就来吧。”忆尤回头看了锦溪一眼,正待朝扶桑下口,突然,她惊恐地发现锦溪手上的藤蔓全都松开了。但锦溪还没有注意到,只是愤怒地盯着忆尤,一动不动。

忆尤见锦溪还没回过神来,心知锦溪能以愤怒的力量解开藤蔓,一定有她的奇异之处,因此将尾巴一抬,便向锦溪拍去。

锦溪本能地一避,闪开身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活动了,十分惊讶,但忆尤的蛇身很快又朝她拍来,她抽剑回砍,却砍了个空。忆尤的蛇身趁机将锦溪的身子卷起,把她缠得紧紧的,丝毫不能动弹,青铜剑也“当”的一声掉到地上。

云霄、扶桑、明渊、旱精等四人尤被缚于石壁之上,只能干着急。

扶桑修为耗尽,又被藤蔓缚了半日,气息也微弱下去,眼看着坚持不住了,如果锦溪再被忆尤缠死,那大家都很难生还。

正在大家不知该如何办的时候,地上躺着的都梁突然挪到忆尤身边,捡起锦溪的剑刺向忆尤的蛇身。但完全没有用,忆尤的蛇身竟然坚硬无比,剑根本就刺不透。

但这已经激怒了忆尤,它旋转着移动到都梁身边,用剩下的尾巴将都梁卷起,卷得都梁的驼背“咔咔咔”直响,不用想也知道,都梁的脊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