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淡月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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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十一贺文]忘川·说书人

执笔/残蝶零

我说故事时会先沏一壶茶,茶水腾起水雾朦胧似梦中,今日听我说书的是一位女子,二八年华却满头华发,双眼空蒙。不知来处,不知何往。

我打开扇子,扇面上绘着一树灼灼盛开的桃花,我含笑问道“姑娘可认得这扇子?“

她摇头。

“姑娘有兴趣听它的故事吗?“不待她回答,我已经开了口,“那是一个群雄割据的时代....“

七分之地,一处曰魏。魏王都繁华昌盛,其中有一处轩坊,以金镀门,绫罗为覆,紫兰为辅,坊内更有数不胜数的美姬与各国的歌舞,它的主人为它命名曰“流影轩“。

而流影轩的主人,名曰秦婉,三分青丝瀑,一弯新月眉,眸若如菱湖,姿曼如蒲柳,只是眼中带的,却是似有似无的疏离。

真正驱散秦婉眼中疏离的人,许是那魏帝八子——魏惊风。

魏惊风师从一隐士,二八之年,便已胸有鸿鹄,他想拯救这被宦官扰得一清无几的魏国,更想建立一个他期望的国家。

而这计划的第一步,便是流影轩。

流影轩看似为一处歌舞坊,实则不然,这里汇集了各个达官显贵,江湖小贩。所以,与其说这是一处玩乐的场地,莫不如说这流影轩实为各方情报交汇处。

所以魏惊风找到了秦婉,彼时秦婉只当他是一找乐子的纨绔公子,戏谑“公子让我如何助你?“魏惊风也听出女子语中不屑,续而斟了一盏温酒,俯身于地下拾若尘灰,置若酒中,随后将酒盏递向秦婉,道“秦姑娘,看到了什么?“秦婉顺着他的话向杯里望去,却一惊,她本认为那尘土会飘散于酒上,不想,那若干尘土竟全部溶于酒中!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魏惊风笑着执起手中酒,言“此酒曰‘栀’,之所以不同于其他的酒,正是因为这酒从不为世事所污,一切皆能包容罢了。“言毕,他抬眸望向她,鬼使神差地,秦婉也于这一刻抬头,一瞬间,她仿佛从他眼中得到了坚定与决心,第一次地,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后来,遇故人,共同行;除奸贼,还公正;行侠义,百姓誉;一时魏国上下,无一人不知魏公子与一紫衣女子的恩情。

最后啊,深藏于黑暗的影终是急不可待,于是贼子现,囚太子;求碧落,冷宫寻;归路阻,并作战。

到这里,她对他,已是完全的信任并相随。

之后贼子陨,朝堂安。这乱世,终也得了一片安宁。

而他们,只是于旧城墙矗立,俯瞰这个国家的昌盛与腐败。观至终时,一颗薄凉的泪水自眼眶流下。

他则是温柔的抚去她眼角的泪水,轻言“莫哭,于这世中,己有太多身不由己。“

言至此,他自顾自地叹“竟不知何时,你我二人,己羁绊相深。“似是说与自己听。

她曾对他说她一生无所依,那他便给了她一个依靠;她既然从未心安,那他便予她一世心安;或许到最后,他想,他甚至会拱手山河,为她欢。

恰似那年七夕,他含笑递给她一把折扇,扇上绘着一树灼灼盛开的桃花,她听见他说“桃之夭夭,灼的,不知是谁的眼“回头看,漫天烟花映得那人眸光如水。

之后他们也相安的度过韶华,那些日子里,他吹箫她起舞相和,或命巾车出游,或棹孤舟赏荷,一时似是神仙眷侣。

可这份相惜并未持续多久,魏惊风本乃魏帝八子,将相之人,何况太子无能,这东宫之位,怕也正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日流影轩中,大批禁卫暗藏,随后一锦袍男子朝魏惊风拜了拜“公子,臣已等候多时。“虽是恭敬的语气,可那其中的强硬,任旁人都是听得出来的。在一旁的她起身欲动手,却被他生生的按了回去,点了穴。

她身体一僵,随后看见他起身向那锦袍男子回礼,唇边似还含着一丝笑意,随后她果然生生看着他,离了她的视线。

后来啊,她在流影轩一客人处听闻他被帝王请回了朝上,在朝上他公然请辞,几次三番。帝大怒,直言逆子,遂禁了他的足,彼时魏后轻劝帝王,是该让风儿成个家管管他的性子了,于是定了当今丞相之女,即日完婚。不想就在那日晚,掌事公公在御花园水池边发现八皇子的尸身,救上时,已是尸冷人亡。

言毕,那客人借着酒劲打趣道“要我说,这八皇子倒真不识好歹,怎忍心放着美人迟暮?...若是我..咳咳.....“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秦婉扼住了脖子,她喃喃“八,,八皇子?,可是魏帝八子——魏惊风?...“她宁愿相信那不是他,趁她愣神,那人挣开她的桎梏,“八皇子,自然是魏帝八子。“他是看痴儿一般看着她,随后不顾撒了一地的美酒,蹒跚着离开了流影轩,末了,那人轻骂一句“疯子!“

她呢?她不相信他会死了,日日于轩内阁道,等他归来。彼时姜妩轻劝“秦姐姐这又是何必,仅仅因为一句如风的誓言,你竟要耗费这大好时光,只为了等一个人吗?听我的劝,回去歇息歇息吧。“她却像一个固执的孩子一般不肯“他说过,会回来的,他的话,我信...我再等等,他可能就会回来了....“姜妩摇头,直言情之所束。

是的,那日禁军暗藏之日,他定了她的身,正是怕一旦与禁军交手,她定会负伤,所以他选择了离去,却也在经过她的时候在她耳边轻言“等我回来。“他或许知道,他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是那又怎样呢?只要能护她无忧,纵使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也是要闯一闯的。

再见啦,婉儿,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失约吧....

她终究还是未等到他归来,便染病去世了。

来年春,她的坟旁长了棵海棠树,海棠长得极好,每年春来娇艳,花落如雨时坟头便被铺上一层残红。就这样,年年花开年年落......

故事说完,茶也凉了。我收了扇子递给她,道“秦姑娘,前世我让你等了我这么久,这次,换我来等你。“

我面前的女子眼中有了神采,定定的看着我哭了。

“莫哭,莫哭,我在此地停留多年,幸能再见到你。岁月千秋,没有你,我怎敢先踏入轮回?“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