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邪皱了皱眉，有些吃力地将轮椅挪到窗边，轻轻推开一角，薄薄的阳光夹着凉风，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间，思绪，飘到很久以前：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人家偷东西，有爹生没爹养的杂种，今天我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给我往死里打。”带头的男子撸起袖管，拎起小孩儿的衣领上手就是一拳，招招逼近要害，打杂的伙计手持棍棒围做一团，个个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那个孩子约莫五六岁的模样，衣衫褴褛，破烂不堪。泪水在眼眶打转，他只是死死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捂在胸口的双手通红，指缝间露出一圈白乎乎的东西，慢慢地，从一侧滑了出来，滚落在地。他急了，抓住钳制自己的胳膊，猛的就是一口。
“小兔崽子！”领头的壮汉疼得咬牙咧嘴，松了手骂骂咧咧地查看手臂的伤势。
挣脱开的孩子，手指刚碰到白团子，一只大脚落下，骨头断裂的咔吧响声从鞋底传出，白团子瞬间深深嵌入泥土中，不见了踪影。
“老子的馒头，就算拿去喂狗，都不会给你这畜生留一丁点儿！”他们哂笑，鄙夷之极地走开。
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一点点扣出压扁的残渣，阿呆，还在等着。当他捂着辛苦得来的食物跑回庙堂时，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干瘪的躯体，小狐狸耷拉着脑袋，丝毫提不起精神，只是黯淡的眸子，在听到脚步声的那刻，燃起一丝光亮。那，便是他的阿呆。
“我只要阿呆活着。”凤邪静静眺望远方，他的语气，异常坚定。
大祭司偏头，透过轻纱，寻见那道模糊的身影，方才安心。命里皆有定数，老祖宗曾定下祖训，占卜，不准为自己行测。奈何当年自己求子心切，偏偏破了老辈子的规矩，逆天而为中途出了岔子，竟预见六道轮回的血雨腥风。天地报应，也随之而来。
不久之后，自己便发现自己修行时气血逆流，灵力反遭侵噬，身体状况每日愈下，死不可怕，可他不甘心，那对曾被他抛弃的母子，是否安然？
思及此处，大祭司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一眼凤邪，沉吟片刻后只吐出来一句话：“你很像他。”
他一度向皇上请辞，靠着卦象找寻亲手骨肉的踪迹，途经一座荒山时恰巧赶上暴雨，一行人便躲进不远处的寺庙躲避。
他永远忘不了那次相遇。那个孩子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淤青，稚嫩的臂膀轻轻揽着一只小狐狸的脖颈，豆大的泪珠打湿了它额头的雪白，小孩儿摊开脏兮兮的小手，凑到它嘴边：“阿呆，喏，吃的，我找到了，快起来啊！”
自己的孩子若是还在，算来，也该是这般年岁。
稍稍动了恻隐之心，他走了过去，轻轻抚摸着小狐狸的额头，一股清凉的触感袭遍全身，原来，是一只灵狐。
“伯伯，阿呆还有救吗？”孩子仰起天真的小脸儿问。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救是可以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