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我回来了。”随着防盗门“咔”的一声被打开,门外露出一个面容平凡的少年,少年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着有些松垮的高中校服,背着一个大书包,手提一个半人高的棕色拉杆行李箱,一看就是寄宿制高中放假回家。少年名叫钟奕飞,鲁省泉城市师大附中高二学生。
“吆,这才五点整,儿子你回来的比平时早啊,稍等一会儿,你爸回来咱们吃饭,对了,你们这次放几天假啊。”钟奕飞的妈妈笑容满面的打开家门,连珠炮似的问道。她的身上还带着浓浓的厨房的香气,
“这次高考连着端午节假期一块放,一共七天。”钟奕飞一边笑嘻嘻地说话一边走进家门,只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笑容实在是太假了,就像是蛋糕表面抹着的颤巍巍的奶油。
“儿子,你这次带回的脏衣服多不多?你把箱子扔到客厅就好,我先分一分你该洗的衣服……”妈妈伸出手,就要去抓那只棕色的拉杆行李箱。
“不用了,老妈,我先回一下卧室。”钟奕飞急忙提起箱子,急急的说道。
妈妈狐疑地问道“儿子,你的手怎么在抖,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老妈,我很好。”钟奕飞直冲向自己的卧室,单看背影就像个落荒而逃的丧家犬。
“现在的孩子真奇怪,明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嘛。”妈妈嘴里咕哝着,又转身折回了厨房。
……
“呼——还好,还好,让我妈看见还不得吓哭了?”钟奕飞反手关死自己的卧室门,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背倚着门大口喘着粗气,就好像在门口说几句话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全身力气。忽然,他似乎忽然想起来什么,急忙打开行李箱。以钟奕飞的懒惰风格,往昔时箱子里会塞满了各种脏衣服,还会有臭袜子混杂其中,但现在,钟奕飞的箱子里只有一半衣服,剩下的全是骨头!如白玉般的骨头!那些骨头并不纷乱,也没有胡乱堆积,那明显是一只猫的全身骨骼,蜷曲着卧在一堆衣服之上!嶙峋的脊椎骨上还搭了一条内裤。
如果现场有生物学家或是资深爱猫人士,一定会惊诧于这副骨骼,那明显就是一只趴窝的猫咪最自然的姿态,更不可思议的是它森白的尾椎骨是翘着的!
“快躲进床底,快!”钟奕飞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急忙在心底默念。
那只“猫”急忙抬起“头”,它的头盖骨足有两只手合抱成拳那么大,闪烁着晶莹的玉质光泽,眼眶里静静燃烧着淡紫色的魂火。它一转身,全身的骨骼都在神秘力量的牵引操控下迅捷的移动,它纤细的尾椎轻轻扫过床单,一个轻跳就消失在床底。钟奕飞也急忙起身。
“咯吱”一声,钟奕飞的妈妈推门进来,看到半箱子衣服,眉开眼笑地夸赞道:“我家奕飞也会洗衣服了啊。”
钟奕飞苦笑着拉开书包拉链,说:“书包里还有呢。”
“什么?你不知道放在箱子里拉着走更省劲吗?你是不是傻了?”妈妈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钟奕飞就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
钟奕飞只能接着苦笑,他之前为了放“骨猫”把一部分衣服扔进书包里了……
……
时间倒回到一个半小时前,教学楼门口。
“这是什么?从几楼扔下来的?有没有公德心啊!”钟奕飞右手揉着额头,左手抓着一本巴掌大的黑色封皮小词典大声抱怨。就在刚才,这本小词典从天而降,正中钟奕飞的额头,幸亏只是本巴掌大的小词典,要是换成《现代汉语词典》或是《牛津英汉互译词典》那样的庞然大物,钟奕飞估计自己就可以去西天了。
“要是写名字了,我非找到你班里去不成!”钟奕飞气呼呼地翻开词典,试图寻找词典的主人。
“咦?这是本无字书?还是个无格笔记本?”钟奕飞翻开一看,直接气乐了。这本“词典”只是形似词典而已,实际上里面一个字,哪怕是一点印花都没有,封皮上也是空荡荡的,连个生产厂家都没有。
“咦,书去哪儿了?”钟奕飞忽然感觉自己手上一轻,那本书竟然不见了。
“彪哥,都放学了,你愣着干嘛?”此时旁边走过来一个男生,比钟奕飞足足高了半个头,留个小板寸头,看上去还算英俊,就是眼睛小了点,给人一种傻呵呵的感觉。他是睡在钟奕飞上铺的兄弟——唐兆海。
“我……海哥……”钟奕飞忽然觉得无法解释这件事,他难道能说有本书从天上掉下来砸中了他的脑袋然后又不见了吗?那他自己会被人当成白痴的。
唐兆海往校门口方向一看,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俞筱瑜!难怪如此……不愧大家叫你‘彪哥’。你对她……啧啧。”
“咱能别提‘彪哥’那个梗了吗?”钟奕飞一想起那个事就想哭……不过他也转头看向校门口……
夏日炎炎,炽热的阳光仿佛最炫目的纱衣,给门口的女孩披上了最美丽的装饰。一时间看的钟奕飞都痴了。那个娇小窈窕的背影,就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你不去帮她拉着箱子吗?学学‘巧克力总统’。”海哥怂恿道。他们的左前方,一对“狗男女”正依偎着走在一起。那个肤色黝黑的男生正一左一右拖着两只行李箱往前走。
“她不让我帮她。”钟奕飞的声音惆怅了许多。“她的性格就这样……她不会信任我了。”
说到这里,钟奕飞微微叹气,又想起那个让他悔恨终身的赌约——
……
“钟奕飞,男人最重要的是守信,可是你骗我!你骗我!我俞筱瑜最恨别人骗我了!”女孩如水蜜挑一般娇嫩,薄如蝉翼的眉毛忽闪着,晶莹如水晶的眸子却是布满了血丝,纤细的眼角带了一丝泪水。洁白的脸颊气的通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小鱼……我……我……”钟奕飞简直要急疯了,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旁边另一个女生把俞筱瑜的头抱在怀里轻轻安慰,皱着眉头训斥道:“钟奕飞,小鱼最不喜欢别人骗她了!你还不弥补过失!”
“我……”钟奕飞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桐锦,别抱着我了,我出去一会儿。”俞筱瑜轻轻说道,如黄鹂般悦耳的声音平静异常,宛如坚冰一样。
“我是真的很怕老鼠啊……真的……”钟奕飞拧着眉头,痛苦纠结地说道。
他一直都很怕老鼠,怕到骨子里,就像是心魔一样。他见到老鼠玩具都会瑟瑟发抖!他曾经和俞筱瑜打过赌,赌班级篮球赛的输赢,他赌输了就和生物老师饲养的小白鼠合张影,结果他们班却爆冷输了!事到临头钟奕飞怯懦了……原本他们两个关系融洽,有说有笑,可打赌事件之后感觉自己受到欺骗的俞筱瑜面对他的时候永远冷冰冰的,从此再没有和他说过多余的一句话。
毫不夸张的说,那是钟奕飞心中永远的痛!
“话说你那么怕老鼠也确实夸张了些,不如你养只猫吧,让它做你的守护神。”唐兆海喟然叹道。
“这不可能,我妈对猫狗的毛都过敏。”钟奕飞苦笑着说。
……
“骸骨复苏……亡者强化……蚀生冥炎……灵魂感知……这都是什么?我在做梦吗?”钟奕飞坐在公交车上,右手轻轻扶着额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上眼皮和下眼皮就是想粘到一块,忍不住的打瞌睡。眼前还总是迷迷糊糊的出现一些幻影。
“可不能睡,要不然坐过站了……咦,怎么停下来了!”钟奕飞晃晃头,睁开眼睛,然后就呆住了——原本他正在乘坐的公交车和手边的行李箱都已经不见踪影,面前是一片莫名的黑色晶石组成的平原,平坦的恍如镜面,寸草不生。远方是同样材质的黑色山脉。天空也是平的,纯灰色天幕就仿佛压在山顶上。空中悬浮着半明半暗的光,他的身后是一片大湖,至极澄清的水说明里面连一点藻类植物都不会有。钟奕飞屁股底下的塑料座椅也变成了一块灰石头。
这里是一片“死”的领域,静悄悄的,没有草,没有树,没有飞禽走兽,一点生命也没有——除了误入的钟奕飞。
“咦,那本无字书,它在这里!”钟奕飞环视一圈,发现那本砸中他的黑色“词典”就漂浮在他头顶的半空。只是它已经放大了无数倍,立起来足有一人高。
钟奕飞忽然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就飘浮起来,一直颤颤巍巍地升高到与“词典”持平的高度才停下来。同时几十个灰色光点围绕着他的身躯旋转,仿佛萤火虫一样。
只见黑色封皮上有鲜红的印记,钟奕飞隐隐觉得这是鲜血写成的。然后这些血红色的印记就化成了一座真人高的石像,石像是庄严冷酷的男子形象,手持双叉。飞到半空缓缓转动着。与此同时,约略二三十个灰色光点从书里飞出,围绕着乳白色丹珠在半空盘旋,就在这一刻,一个发着薄薄的紫光的护罩禁锢住了石像和灰色光点。
“冥神石像冥想法。这就是我的冥想法?”
打开“词典”,第一页是一个很难形容的怪异图形——好几个同心圆,中间还有各种难以理解的直线和一个六芒星。所有线段都由闪着灰色光芒的涂料绘成。图案下面是一大段钟奕飞看不懂的字符。下一秒,这些线段和字符就一条条脱离书页,“钻进”了钟奕飞的身体。
紧接着是第二页……
第三页……
第四页……
在这之后,第五页上却全是现代汉语……上面记述着许多信息:
吾乃冥界之主哈迪斯,于死前留迹于此,吾一时不慎,中小人算计,含恨而终,此书乃我笔记,录我毕生所学,望后辈传我衣钵者,将吾之所学发扬光大……
此地乃是幽冥境,汝之识海与笔记上的冥界投影结合而成,可以帮汝盛放亡者灵魂,冥想精神,妙用无数……
汝且牢记,神魔两族皆不可靠,尤其要小心提防撒旦,此魔狡诈无比,有可能仍然苟活于世……
读了许久,钟奕飞大概明白了,这是希腊神话中的冥神哈迪斯,或者说神魔导师哈迪斯留下的传承之书,记录有哈迪斯的各种亡灵魔法,法阵,法器炼制方法之类的资料。此时他接受了这本《冥神手札》上的一点点魔力,就等同于说成为了一位亡灵魔法师,准确说是一个一阶魔法学徒。而第五页上的并不是文字,而是一段可供解析的信息,如果是英国人得到,那这段话就是英文的了。
“原来如此,那这本书是怎么到了我的手上的呢?难道说神器有灵,自行择主,也不像啊。而且撒旦和哈迪斯并不是一个神话体系里的呀。”钟奕飞暗自思索。却想不出什么东西。
根据信息,魔法师的进阶之路是:魔法学徒——魔法师——大魔法师——魔导师——圣魔导师——神魔导师。每个层次又有十阶等级。
他如今是一阶魔法学徒,拥有25点亡灵魔力,也就是半空上那25颗灰色光点,才只是刚入门而已。什么时候自己能震碎那层紫光护罩,自己就能升入二阶魔法学徒,如是者九,自己就能进入魔法师境界了。
这时,公交车上响起了熟悉的提醒声音:“尊敬的乘客,景松路南口到了,请从后门下车……”
“CAO,刚才神游物外,坐过站了,走回家吧!”钟奕飞气呼呼地说。他刚才沉浸在《冥神手札》之中,一不小心就坐过了一站。他本该从景松路北口下车的。
“骸骨复苏……亡者强化……蚀生冥炎……灵魂感知……魔法学徒就这四个魔法吗?魔力也不够用的啊。”钟奕飞一边走着,一边暗自琢磨。
魔力是魔法师从外界吸取到的特殊力量,也就是之前围绕着钟奕飞的灰色光点,这种力量是可以量化的。觉醒成为一阶魔法学徒,第一次觉醒时从天地间汲取的魔力称为“先天魔力”,据《冥神手札》记载,先天魔力的多少是一个人的天赋的象征,先天魔力的属性则决定了一个魔法师的发展方向。先天魔力少于10点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升入魔法师境界,少于5点的人基本不能再修炼了。钟奕飞也没见过其他魔法师,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如何,不过好歹是可以继续修炼的。至于修炼,非常简单,只要在晚上睡觉的同时冥想就可以了,强行冥想的效果非常差,与浪费的时间相比简直是得不偿失。
他现在有四个法术,也就是《冥神手札》前四页记载的四个诡异图形和下面匹配的法诀,每种魔法都有基础发动魔力,也就是说,如果想释放出魔法,必须向在识海里的那个对应的诡异图形输送不低于基础发动魔力的魔力值,输送魔力越多,魔法威力越大。比如说“蚀生冥炎”的基础发动魔力是2点,他如果输入5点魔力,“蚀生冥炎”的威力就会越大。在魔法发动的同时,外界游离的相同属性魔力会自动依附,加强魔法威力,相反的魔力则会抵消魔法威力。比如火系魔法在海中的释放效果就很差。
他的四个法术是——骸骨复苏:以完整的亡者身躯召唤出骷髅战士。一阶魔法学徒可控制一名普通骷髅战士,基础发动魔力2点。
亡者强化:强化自己的亡灵仆从,有一定几率使自身的亡灵仆从觉醒类法术能力。基础发动魔力10点.
蚀生冥炎:利用亡灵魔力在生者身上点燃冥炎,直至对方生命力被消耗殆尽。基础发动魔力5点。
灵魂感知:感知周身三十米范围内的任何灵魂存在,持续20秒。基础发动魔力1点.
这些法术都是一级法术,也就是魔法学徒修习的魔法,以此类推,二级魔法对应魔法师,三级魔法对应大法师……
“唔,这几个魔法看上去倒还是很实用的,回家后买只活鸡试试效果如何?”钟奕飞默默想着。
时间倒回到十分钟前。
“咦,那只老猫‘大白’不行了吗?”钟奕飞眼尖,看到绿化带里卧着一只白猫,那猫的确老了,乱糟糟的白色长毛上爬满了苍蝇,两只眼睛一直紧紧闭着,连呼吸都没有了。
那只猫算是小区的老住户了,大家都叫它“大白”,一直是几个心善的老太太不时施舍它几口吃的,冷的时候它就躲到地下室里,算起来它也在这里住了十余年了,也到了归西的岁数了。
钟奕飞驻足不前,脑海中回响着唐兆海的话:“……不如你养只猫吧……不如你养只猫吧……”
钟奕飞四顾一看,发现周围没人。“就是你了,‘大白’,骸骨复苏!”钟奕飞轻声吟唱了约略4秒,手指一点,一道暗灰色的光蛇就缠上了老白猫的尸体。紧接着,尸体上就腾起了暗灰色的火焰,惊得苍蝇们四散而逃。这火焰没有温度,也没有点燃旁边的草木,更没有让钟奕飞感到灼热感,可是在火焰之下,猫身上的毛发,皮肉,内脏……很快就燃烧得无影无踪,只有一幅晶莹如玉的骨骼留在原地。
钟奕飞随即将心神沉浸入幽冥境,在那片黑曜石平原上,一只大白猫正在打滚玩耍。它的额头里有一个小小的灰色印记,那就是钟奕飞的精神印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