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到了,请你们离开。”那声微怒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朝门口看去,是一位漂亮的护士小姐。那一群应该是记者模样的人们也没有过多停留,有的拿出小本子写着什么,有的则与身边人小声说着什么。本就不闹的病房在这一群人离开后变得更加寂静了。
护士松了口气,朝我们笑了笑,道“如果有事的话就叫我吧,先失陪了。”微微躬身敬礼,将房门悄悄带过。最靠边的一位此时已经闭上双眼开始休息了,再朝另一边看去,黎星纪正朝我看来。他微微点头,笑了笑,视线与我错开,似乎想看看最里面那位的情况,努力了一下,最终只是皱皱眉,摇头放弃。黎星纪闭上双眼休息了。
“回去?还是先在这里休息?”短暂的沉默后,母亲轻声问道。“先回家吧。”想到李楠的巡视,我还是有些不安,在别人的视线下总是危险的,现在就先暂时依靠母亲的异能吧。
保持着对面部的遮挡,我微低着头,紧紧跟在母亲身后。由于隐蔽异能的施展,这一路也算走的无惊无险。
天色已逐渐暗下,回到家差不多就是饭点了。母亲自然是走进了厨房,闲来无事,我坐在沙发上,摁开了电视机。
“我市五中遭遇小偷团伙盗窃,损失惨重。学校大门口监控设置遭到破坏,五中某高三学子欲追回失窃物反被重伤,现正在市一医院接受治疗。”
“我们一定尽全力将盗窃伤人团伙绳之以法!”画面转到了一个身穿制服面色冷峻的人身上。
这人果然是个有身份的人。
我冷笑着摇摇头,不再看那个在校门口担任指挥的人的陈词滥调,将电视关掉。
厨房里此时也传来了菜下锅的声音,排气扇也随之打开,还没从电视声中解放的客厅又被新的嘈杂声充斥着。
突然,一阵许久不曾响起的声音从嘈杂声中窜了出来。是座机的声音。
“喂,请问找哪位?”我接起电话,有些疑惑。
“齐……齐望?你现在在家吗?”是阿宅的声音,颤抖的声音听着似乎非常紧张样子。
“在,怎么了?”我皱了皱眉,我都在接座机了,不在家还能在哪?
“是……这样啊……”阿宅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像是丢了魂一般“没……没事了……再见……”声音越来越小,也越发颤抖。在我将听筒拿开准备挂掉电话时,还听见了阿宅仿佛悄悄话一般的声音。
“对不起,小心。”
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响起,我的手也顺势将听筒放了下去。
嘟嘟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耳鸣声。明明还有厨房里传来的嘈杂声,现在听起来却如蚊声一般细小。
道歉?小心?阿宅什么意思?给我家打了个座机然后道歉……我在家接了电话,我接了电话?我在家?我在家!是我的位置!阿宅暴露了我的位置!
想到这,我全身一震,迈步朝门口冲去,手迅速搭上了门锁。
不行,母亲还在家里。
我转过身,朝厨房跑去。敲门的还保持着,母亲已经端着菜走了出来。
“怎么了?饭已经热好了……”母亲有些惊讶,随后给我让个位置出来。“快跑!我们的位置被暴露了。家里已经不能再待了!”不等母亲说完,我立刻接过母亲手中的菜,随便放到一边,拉着母亲的手朝门口跑去。
“现在跑出去应该来不及了吧。”站在门口,母亲手稍稍发力,示意我停下脚步。“你应该有类似远距离移动的能力吧,你先走吧。把这个戴上,这个小护符是我拥有能力后就开始尝试的东西,我试验过,至少能有一整天的隐蔽能力,离开我之后计时开始。你尽量跑远点,我再往……我在这一带到处晃晃,争取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行了,快走吧。不用担心我,我也是有异能的异能人士了。”母亲十分冷静而又迅速地说着,仿佛很早之前就思考好了一般。
“可以吗?”我握着那个小护符,呆呆地看着母亲。母亲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笑道“虽然小时候经常骗你,但长大之后,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呢?走吧,时间紧迫,我也出发了。”说完,头也不回地朝楼下跑去,还穿着那身被油烟涂满的围裙。
也是,毕竟我都成年了。不过传送的话,现在只能传送到学校。但既然阿宅刚打过电话,肯定学校刚刚被搜查过,即便知道了我的消息,学校那边也不会撤走太多人。需要再等一会儿。离开了家,可以说我就是处在暗处,那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隐藏自己,然后搞清楚他们的消息,如果有可能的话,争取把最后一滴血搞到手。
我用力握了握护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一横,转身朝楼上走去。
我家住的楼房是比较老旧的,每两层楼道就算一面通风用的缝隙墙,除非视力极好,不然根本不可能从楼下看清楼上的人。反正躲在两层之间是绝对不可能被楼下人看到的。不过在楼上的话就是一览众山小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他们应该不会想到我会这么大胆。就算是往上走了,我也能立刻传送到学校,凭借着隐蔽护符,再逃也不迟。还可以顺便从墙缝中看看母亲的走向。
想罢,简直被自己的机智给折服了。脸上盖不住笑容,悠哉悠哉地朝楼上走去。
楼下突然传来了吵闹声,还差一层楼才能走到通风墙,我不禁加快了脚步。紧接着,女人的尖叫声传来,然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整个世界仿佛失声一般,然后在我走到通风墙面前后,失去了颜色。
那件满是油腻的围裙淌着鲜血,与那人一同躺在地上。无声无色的世界持续了半分钟,那滩血迹上的一切化为光点消失了。
这时,一声响声从楼下传来,大概是家门被破开了。可家门里的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喉咙有些沙哑的感觉,像是许久没有喝水的干渴,总之说不出话来。鼻子很酸,仿佛被顶级芥末给刺激烂了一般。胸口亮起了深绿色光芒,一点金色隐藏其中,不过眨眼间,金光大放,如同世间万物汇聚于我手一般。金剑在手,身前万千,尽皆斩之。
“可是儿子不管多少岁了,在妈妈眼中也总是个孩子啊。对不起啊,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还骗了你。不过你这时候应该也逃远了吧。这个世界,对于妈妈来说,还可以重来,但对你而言,只有一次。所以,尽全力地逃吧。只是下一次,没有你再做我儿子的记忆了,不管是哪一个,有些遗憾啊……”
在我迈出脚步时,手中的护符传来一阵热度,紧接着,是母亲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与之一同出现的似乎还有一丝气息,一丝能够让我彻底冷静下来的气息。
世界恢复了声与色。只听见楼下巨响声不断传来,整栋楼似乎都在抖动着。
以我现在所掌握的能力,对上那四个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胜算,对上其他的单人或许有点希望。但从楼下的动静来看,我没有胜算。所以……要离开吗?母亲……
我看着楼下的那滩血迹,看着空空荡荡的周围,不自觉地握紧了金剑。
等我走上天神之径,成为天神之后,一定替您,替黎星纪他们,替所有被他们杀害的人,报仇雪恨!
心念一动,那张栩栩如生的地图浮现在我眼前。抬起左手,轻轻朝学校的红光点去。
可要成为天神的话,还需要那四人其中一个的血液,凭我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做到。难道要寄希望于他们的内讧上吗?太不实际了。要是杨光他们还是参与者的时候就知道这剑的秘密该有多好。
……
等到视线再次恢复正常,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小女生。
“齐……齐望!”杨光双手捂住小嘴,很是惊喜“你到学校来了!太……太好了!”她有些慌乱,不断比划着双手。“你……你来了啊。”身后传来阿宅小心翼翼的声音。
本来只剩下一点火苗的怒火如同被汽油浇灌了般,瞬间火光冲天。我右手一紧,随着身体的转动,用尽毕生的力气朝身后斩去。
“不要!对……对不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不想重置记忆,不想忘记这一切,不想忘记这一辈子的生活!”
天神之剑只是斩过了空气,掀起一阵狂风。身体转过来,看到的是阿宅跪在不远处,不断地磕着头,不断地哭喊着。
“所以你就为了一己之私把我出卖了!为了你的一己之私,把我的家给毁了,还害死了母亲!”我咬牙切齿地说着,举着天神之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阿宅没有再磕头,只是把头紧紧地贴在已经被染红的地面上。
“对不起……”他用沙哑的声音不断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