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院长名气大，病人很多，我们一直忙到下午一点才有时间喘口气。在这个忙忙碌碌的上午，我和梦姐一共检查了三十多个不同年龄，不同疾病的患者。从一开始接触的好奇兴奋，到最后的麻木绝望，我看到了别的男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东西，也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折磨。当我听到梦晓说可以休息了，我竟有种如释重负，终于熬到头了的感觉。
说出去都没入信！
倪院长和梦晓都带了午饭，只有我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没经验没实力啊。我一个人去食堂转了一圈又又一圈出出进进。我是在是没办法，受的刺激大大，我恶心，想吐，满脑子只想吃点酸的，像个怀孕的孕妇一样！无奈，最后只好去门口的小卖部买了面包，简单解决，没想到这个面包竟然是酸的，随口问了问老板，这个口味的面包我喜欢，可老板却说：“小伙子，那个面包过期了，你都能吃的津津有味，这月没发工资吧。给！拿着先吃吧。”老板随手噎给我一个面包。
“不、不是的！！我是有钱的。”接过面包的我很无奈，刚想否认，这是老板已经去顾看别的顾客去了。只能说今天开端不好，买个面包还白白受施舍。
今天早上缝完孕妇之后都能保持良好食欲，能吃下一屉小包子，让我以为自己已经是百炼金刚。但是上午的经历让我彻底明白，还早着呢。
路曼曼其修远兮……我什么时候才熬到头啊？
倪院长是个要求严格的带教老师，对我严格，对梦晓严格，对她自己同样严格。吃完饭已经快两点了，她还带着我们油空查了一次房，主要是为了让我尽快熟悉妇科的情况。
人家老师都这么拼，我还能撒撒娇，卖卖萌，说自己很累很困很想睡觉吗？很显然，结果当然是不能。
所以悲剧的我，挣着通红的眼睛，紧绷了神经跟着她，几平是填鸭式的把全部病人记了下来。
你问我为什么要记？因为从明天开始，所有的病历就要我写，梦晓来检查！
查房的时候经过医生办公室，里面没有正式医生，只有不同学校的实习生若干，看报纸闲聊天，恨得我心里长草。为什么，啊~~~我心里在抓狂。
”你这算不错的了，我跟着倪院长的时候，都是她亲自检查.一个错字就要重写，整页重写你知道吗？我的心啊！”梦晓款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安慰的拍拍我的肩膀。
看到她那有待嘲讽的样子，我那个气呀，砸墙的心都有了。哪里有豆腐，哪里有，我要撞豆腐。
重写的痛苦我当然知道，可是你看看其他人，都在愉快的玩耍啊。报纸、还能和异性开开玩笑、聊聊天，我想要，我想要···看到这，别多想，不搞基。心里那个泪啊，花花的。
”这些病例先记住，晚上自己慢慢看书，一会我带你去做手术。”回到门诊，梦晓告诫我。
”什么手术？”我惊讶的问，除非急诊，一般都是上午做手术啊！怎么今天那么特殊。
”人流手术。”她看着我，很平静的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人流手术？
天啊，姐，我是第一天实习，你记住我是第一天，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这要绝我啊！
海滨发展的很快，多年来涌现了很多的大企业。因此，这里混进了很多东西。
总之，快速增长的财富，让这座讲究吃喝玩乐的城市娱乐业畸形的发展壮大。小小的县城里拥有四位数的舞厅浴室，洗头房按摩店，林林的四星五星级大酒店，鱼龙混杂。
这么说吧，我实习的那一年，海滨开着各种娱乐场。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海滨人经常骄傲的提起，那个时候还没有东莞。
这一切造就了海滨地区妇产科，确切的说是人流药流行业的畸形发展。那个时候无痛人流才刚刚起步，完全没有后期的烂大街。无痛人流其实说白了很简单，在人流之前给病人注射丙汩酚，一种’决速起效，快速消除的麻醉剂。但当时使用经验不多，即使海滨医院也特别的小心。但是，海滨医院有实力，也算是有核心竞争力了。庞大业务量让海滨医院给妇科专门配备了门诊妇科手术室，每天还有一名麻醉医生值班。
除了极少数麻痹大意的家庭主妇，绝大多数流产的人都是有故事的女人。这么多莺莺燕燕婷婷翠翠汇聚一堂，差点晃瞎了我的眼。看到手术室门口挤满了人，我脱口而出了一句傻话：“这些都是病人家属吗？
”这些是药流。”梦晓藐视的看了我一眼，这样回答我。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她这种眼神，让我很不。
药流和人流的比例大约是十比一，我已经可以想象今天下午的忙碌程度了。
由于人流手术成本极低，利润极大，为了调动妇科医生们的积极性，海滨医院决定给每例手术提成一百。刚知道这个数字我吓了一大跳，因为那个时候我老爸月工资也不过一千七。如果我可以多****几票，那我不就成了超爹形的了，那我几年可能会在爸爸面前，让他光荣退休了，理直气壮的说我养你。
海滨医院简单粗暴的计算方式给我带未了极大的冲击，以至于我以后每见到一个女人，或清纯可人或成熟妩媚，心里都会默默的想一下一百块，来吧，用我给你推荐的吧，听我的没错。
可怜我还没恋爱了，让海滨医院给毁了，可怜我的一世清白，还是现存的小鲜肉，这样的小鲜肉，世上可不多了。
因为有这个经济奖励，妇科所有的医生们都很热衷于此。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病房里没盲人，实习生没人管了。有点空闲的医生，都来这里了，那一沓沓的小钞票，可真是诱惑人啊。
我们的倪院长再大的本事，再大的威信也挡不住大家发财的炙热之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坚守岗位。但是就是骄傲清白的倪院长，每周也派梦晓来做周三下午的手术…
与胖胖的梦晓一起做手术，我也没有什么兴趣，倒是麻醉师是个新分来的小伙子，叫小浩，现在和我多久没有熟络了。
”当初我就是报错了专业啊，你看看她们妇产科，那个不是腰缠万贯。哎，我们麻醉师就惨了，临床的一个都比不上。男怕人错行啊……”小浩向我抱怨着。
我心说小浩你想太多，光看见赚钱，让你去妇科体检，一上午你就得软了。
梦晓虽然也是低年资住院医生，但做起手术却很麻利，基本上十五分钟一个，干脆利索。专注的人总是最美丽的，看着她认真娴熟的忙碌着，我居然也能原谅她水桶身材和满脸雀斑。哎，她要是一直戴着口罩其实也算美女，有点想入菲菲…
”我不想打掉孩子，这是我的宝宝……我想要这个孩子，我正脑补中，…”我挺喜欢孩子的，我正脑补中，躺在手术台上的女子突然呻吟起来，打破了我想入菲菲的劲头，差点把我吓死，
”没事没事。”小浩连忙安慰我：”常事，丙泊酚用量不足的副作用，都怪梦晓动作太快，我都不敢多用药。
”我说了要，你偏不要。你个狠心的短命鬼，我又不要什么名分，谁要和你家黄脸婆抢男人……”女人闭着眼，喃喃自语。我听得目瞪口呆，台下的护士和麻醉师小浩捂着嘴偷笑。
小浩悄悄告诉我，使用了丙泊酚之后，很多人，特别是年轻的女人会进入一种奇异的催眠状态，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倾泻出来。这个还算好的，曾经我做过的，有个女人一边哭一边念自己银行账号，听得他们心原肉跳890543……
”我老公对我可好了，真的，你看看，这是我们在香港买的表。他一月给我十万零花钱，还恃别的疼我。他就是不想要孩子，就是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要我们爱的结晶……为什么……”女人用一种特别幽怨的声音说着，结合着她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表情的脸，苍白色的面孔，特别的吓人。
”你就不能让她消停会？”梦晓终于做不下去了，翻翻白眼对小浩说。
”能，可是要过量。你还有多久？”小浩问。
”五分钟。“梦晓说。
”好吧，你麻利点。”小浩很平静的把丙泊酚惟进去十毫升，喋喋不休讲述自己恋爱史的女人终于闭嘴了，头一歪没有了呼吸，像死了一样。
小崔不慌不忙的抬着她的下巴，拿超呼吸球囊，卡在女人脸上，慢慢的捏着球囊，看着监护仪上的血氧。
血氧监测短暂的掉到90%，又很快的回到100%，不到一分钟，女人重新开始呼吸，小浩拿掉了呼吸器。
”真遗憾，好不容易碰到这么漂亮的小三，还想多听会……“小浩用着可惜的表情很遗憾的说。
我无奈的看看他，看你这奇怪的三观！回头又看看女人美丽的脸和光滑细腻的皮肤，心里感叹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可惜了是小三。
忙活了一下午，六点多我们才下班。护士收拾东西，我帮着梦晓整理。做了一下午手术她也累了，脸色晦暗，倦怠乏力。
”这个我来吧.”她看我过来，自己低下身子把身前的垃圾桶打开，把黄色塑料袋拎起来，紧紧系好。她忙碌了一下午，拿出来的“东西”都在里面。
“你确定你要来？”梦晓疑惑的看着我。
“当然！”我很不屑的回答到。
“什么？我的天~！”我刚一把头靠近，一种气味就直冲大脑，那气味，充满了血腥，死亡的味道。当时，真的感觉现在的人真是的，新生命还没出世，就这样离开了，愿他们天堂安息。心里默默的安慰着自己的杀戮行为。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既没有心思也没有力气去食堂吃饭。一个人慢慢在医院里散步，舒缓一下一天复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