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两年,全国有很多巨贪暴露出来。而且大都是政府官员。电视、报纸、网络铺天盖地地宣传着中央惩治腐败的决心和力量。
爆出的政治黑幕更是惊心动魄,这些个领导吃着公款,还收受贿赂,有的甚至和黑社会勾结,买凶铲除异己。
他们是忘了本,忘了原来自己也曾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可是,为什么?不抓则已,一抓就是一大片呢?是腐败已经深入人心了吗?还是******的力度实在不够。
上面谁被抓起来了,谁又升官了。这些是政府里的事,是上层的事,老百姓关心的是自己的利益会不会受到牵连。当然,群众的心里也有着一副小算盘呢。他们会用心中的那杆秤秤出每个领导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就像唱词里说的“公道自在人心”!
我只是觉得可惜了,那么多的钱,白白浪费在这些贪官污吏的手里,那些都是钱呀,不是卫生纸,动辄几万十几万的花费,是一个普通工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全部财产呢,他们却不知道要珍惜!
太自私了!
这又说明什么?证明人性本恶,或是钱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我又觉得有些恐惧。我一直在恐惧,为了很多事情,秘密、秘密、秘密!关于莫雨晴的死,关于母亲,关于从未谋面的父亲,关于……
为什么人一旦决定不糊涂就要徒增几倍几十倍的烦恼?可是,糊涂又真的好吗?不管怎样,烦恼一直都在纠缠着我,不能分割,仿佛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母亲。我可以坦白地承认,她不是个两袖清风的官,但是她似乎也没有接受过什么大额的贿赂,无非是一些吃的用的,或者一些代金券,其实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贿赂,所有的贿赂都是要求有所回报的,这一点谁都清楚。
似乎母亲有的时候也很为难,明明不想收礼,却碍于某人的身份或者面子不得不收。我想母亲多多少少是排斥这些事情的,可是总要入乡随俗,不是吗?否则你是进不了人家的圈子的。母亲曾经和我谈过这些。
但是,我越来越觉得,母亲收礼收得心安理得了。很多时候她觉得这是应该的,她给人家办事,人家有所报答。但是,她是市长呀,不是阿猫阿狗,不是个可以或者轻易忘却自己身份的人!
是真的把收礼当成一种习惯了吧!人们总是善于习惯一些事情。
我真的很担心!
更让人担心的是,母亲对于我的想法和劝阻感到可笑。
她说,叶凌,我在政治圈过了几十年,难道还用你来教我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
是我错了吗?
错看了母亲?
她还有半年的任期就要改选了,这个时候,滨海市也爆出了政治丑闻。副市长吴志成贪污受贿,包养未成年情妇以及猥亵数十名未成年少女,被依法逮捕入狱。
听说这个吴副市长,在中央有靠山的,而且靠山还很硬。听说是中央直接来人逮捕他,当时他正在情妇那优哉游哉,正好被逮个正着。
真没想到,那么和蔼的吴叔叔竟然玩变脸似的瞬间换了形像。
这个世界,真的是变化快得让人无法接受。
曾经我还以为不爱说话的吴叔叔是个老好人呢!真没想到,他竟然有猥亵幼女的癖好。这样的人纯属心理变态。就连网络里那些黄站,都不轻易发布一些关于幼女的色情图片呢,大家都知道,至少要保护儿童的合法权益嘛。
哎……
真没想到,一个晚上就又是一个翻天覆地。
这又让我想起一个人。她是一个很多才多艺的初中学姐,但成绩不好,考音乐学院又落榜了,她本来想出去打工,可是家里人却安排她去做另一件事。我想一般人很难猜出来,她的禽兽般的家人竟然让她去给一个据说是北京的大官当情妇,说是如果能生儿子,将来他老婆死了就可以扶正。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情!那个大官已经六十几岁了,我的学姐当时不怎么愿意,可是她父母每天在她身边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最终她不得不休学去了北京。后来再没有她的消息。那一年她才十七岁!
我决定再次和母亲谈一谈。
出于一个女儿对母亲的关心。
那天是周末,她竟然没有安排工作而选择留在家里休息。
真难得!
过了一会儿,保姆出去买菜了,继父也回学校去了,不知道做什么研究,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等他们都离开后,我去母亲的书房。我很少来这里,这是母亲的禁地,就好像继父的工作室,是不允许别人进去的。母亲经常会在这儿会见一些到家里来谈工作的下属。
我敲了两下半掩的房门,然后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她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她没有任何修饰的脸上愈显苍老。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再坚强,也是回春乏术的。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人不能总是在工作,也需要休息嘛。我就是不太能肯定,母亲闲下来的那一天她受不受得了一个人的寂寞?
她看到我,似乎很惊讶。是的,我很少主动找她说话的。尤其这一年,我们几乎是各自生活各自为政。她也很少管我的事了,不知道是因为感到无力再支配我所以放手或者懒得理我了。有什么事吗?她瞥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看文件。
吴叔叔现在怎么样了?我试探她的反应。
果然她皱起眉,你问这些干什么,不关你的事以后少开口。
哦。我想你会寻求连任吧。快换届了,不是吗?我再抛出探测器。
谁知道,到时候再说吧。她并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但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自动坐到沙发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又发问:你会很想连任吗?
无所谓。她漠然地回答。
我一直以为你想连任。我对这个问题直追不舍。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终于把视线完全放到我身上。真不容易!
没什么,我关心你呀。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关心我什么时候退休?她又用那种锐利的眼光看人了。
不,关心你的廉正。我不再迂回,而是直奔主题。
哦,又回到老问题了。她把手中的文件整理好放在桌上,然后面对我,似乎是要正面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是呀,是个老问题了。但是有新的变化,不是吗?我挪一挪身体,面对着她。我不太能理解怎么警察就找到了吴叔叔的密宅,那么隐蔽的位置,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肯定很难办到。
你是说我在陷害他?母亲对我的指控有些不满。
不,我认为他是罪有应得。不过他既然在中央有人脉,动他必定是牵扯到很多人。而且我总觉得从表面上来看,吴叔叔的所作所为还是可圈可点的,甚至可以说他很善于隐藏。这样的贪官都能被发现,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小心一点呢?我绕着圈子说出自己的真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你看咱们家是有十几万的存折还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古董?都没有。所以再怎么查我叶婉荷也能算是清官。再说……叶凌,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这么担心这事?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母亲?母亲虽有些激动,但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我该相信你吗?我相信必定是吴叔叔和你有一些分歧,所以你除之而后快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恋栈,不愿意它轻易易主。我继续坐在沙发椅上,冷漠地诉说着我的心事。
你——你这个死丫头,你知道什么,你一个小毛孩子懂得多少政治的黑暗和复杂。我在你心里的位置难道就是这样的?她越来越激动了,脸开始有些发红,眼也发红。她要哭了吗?这让我感到有些惊慌。
你别生气,我只是说出我想说的,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会到牢房里去看你。我真的很不会说话,她听了我的话拿起桌上的茶杯向着我就砸了过来。
幸好我躲过了。
你……你……这个死丫头。她似乎真的被气疯了。
我也很生气,我没想到她会用茶杯砸我。这是很恶劣的行为。我不过是想好言相劝,但为什么又搞到了这步田地?
既然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我阴沉着脸,转身离开。顺便关上了门。
随后听见屋内乒乓乱响。
她可能真的很生气。
大多数更年期的女性都这样。
于是我决定给她买两盒“太太口服液”,至少它广告做得满好的。
那天是找了苏哲一起出去,从早晨一直逛到晚上,心情终于好了很多。
这是个购物的好时候,很多商场和专卖店都在打折。我也买了不少东西,什么衣服呀,饰物呀,还有一些小玩意,购物袋放在一起还满重的,不过旁边既然有个愿意拎包的,我也就不客气了。
中午他请我吃了麦当劳。所以下午我决定回请。
毕竟我们只是朋友嘛,账还是算得清楚点好。
晚上选了中餐店。
我们开始只是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说到莫雨晴的身上。我回避着不想谈,他自己也不太想谈。只是稍微叹息了一下说,真没想到,她那么开朗的人也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是呀。她真的很傻。我附和。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
气氛有些僵持。
我们都低下头吃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又开口:说说你吧,苏哲。我发现我对你还不是很了解呢。
我吗?有什么可说的,一路平淡地走过来。小时候陪伴我的就是书本,直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它的折磨。
什么?折磨!你这个优等生也认为读书是一种折磨?我很惊讶他会说出如此的话。
很奇怪吗?如果没有父母的压力每天在头上顶着,我怎么可能那么努力地学习?他感慨。
那你很感谢你父母的教育方式?我惊讶地挑起眉,真的对这种教育方式不太能接受。
也不是,只不过父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把所有的钱都花在我身上,我怎么能够不好好听他们的话呢?
他还真乖。我深深地为他的孝心折服。但是,他那一套在我身上不管用。不再纠缠在这个话题里。我又问,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有什么计划没?考研还是工作?
现在我还在犹豫。如果考研的话还要两年多的时间呢,那时候社会不一定变成什么样子了。他对于未来好像不太乐观。
是呀,都入世了。这世界真是一天一个变化。我也感叹。
不说这些了,我现在一提起这事就头疼。我父母天天和我唠叨这些。他的样子苦得像吃了黄莲。
那他们希望你——我再次提问。好奇呀。
他们希望我能够考研。不过说实话我现在已经不想读书了。书本是死的,可是人却是活的,世界每天变化,书本永远赶不上潮流的发展。他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就是——厌学——喽。现在很多大学生都这样。可能是高中时读书太刻苦,用力过度了。到了大学紧绷的神经一松懈,就再也提不起学习的精神。
哎……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我不无感慨地说着这句新哲言。
对了,叶凌,你买“太太口服液”给你妈妈用吗?他也对我的举动产生了好奇。
是呀,她更年期,最近脾气特别大。所以我买两盒“太太口服液”给她,让她降降火气。一说起母亲我就生气。我还是很不能原谅她那天扔杯子的举动。
吵架了?他一听我充满气愤的声音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呀,最近吵架的频率很高。更年期的女人,真是不能以常人对待。容易乱发脾气不说,还很神经质。
我妈也这样的。不过不惹她生气就好。他说起自己的母亲。他的脸上一说到家人就会显得很温柔。这让我看了很不舒服。哎……
也不知道这药管不管事?其实也不光是药的问题。我和我妈总是不能达成一致或者互相理解。她总喜欢按照自己的意志让我做这做那。但我也是个独立的个体,是不是?所以我也有我的意志我的想法。说完我喝了口可乐。说话是件很累人的事。
所以你们就会经常地发生冲突,是吗?他接着我的话说道。
是呀,就是这样。总是有大小战争发生。我以夸张的形式来表现我和母亲的关系。
不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吗?他提议。
大概不能。我敷衍他。我和母亲的事远不是争吵那么简单。我的心中积聚了太多,对于母亲复杂的情绪。现在甚至仍然无法梳理开。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继续鼓励我尝试他的提议。
这次换我说那句话了,我说,再说吧。
晚上回到家,我把买来的“太太口服液”送到母亲面前。只说了一句话:据说这药很管用。母亲则是冷冷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睡到天明。
第二天我依旧接受了苏哲的邀请,一起去看电影。最近真的很无聊,有个伴一起玩也好,我便答应了他的邀请。
其实我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里度过的,我的小说已经写了不少了,我把它们整理好再输入电脑。然后敲着键盘慨叹:E时代,什么都加快速度了。
我们去看的是郭富城、张柏芝出演的《浪漫樱花》,现在这部片子很热的。
……
当我走出电影院时惟一想到的评语却是,为什么所有的电影,宣传做得总比演的好呢?
……
坐在日式餐馆的隔间里,我和苏哲默默地吃着各色寿司,偶尔也喝一口清酒。这家店味道做得很不错。寿司的种类也满多的。这里最大的缺憾就是价格很贵,比同种类的寿司店还要贵上许多,如果再便宜一些,一定有很多人光顾。
直到吃完最后一块寿司,服务生撤下所有碗碟,再换上清茶。我才打破沉默。说吧,有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说?他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很简单啊,第一点,咱们都是学生,如果在平时,你根本不会请我来吃这么贵的东西;二是吃东西的时候你一直心神不宁,连我注意你好半天你都没反应。我端起茶,先闻香,感觉不错,然后又小小的抿了一口,一种清香甜润的感觉瞬间穿越喉舌。
是吗?他脸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刚喝的酒还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有点不好意思。
说吧,什么事?我放下茶杯,专心等待他的答案。
是……关于……姜毅的事。他犹豫地说出姜毅的名字,我想他是怕我听了难过或者一生气掉头就走。
哎……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吧,什么事。我的声音很平静。这让我自己都很惊讶。或许是这一个阶段我经历了太多,所以相比较之下以前那点伤害就算不了什么了。
你……叶凌,如果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你有选择权的。他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你说吧,我没关系的。我冷静地对他说。你再不说,我可真要走了。
那个……姜毅他当初并不是有意想要玩弄你的感情。他只是被权势迷住了。这里面牵扯到很多人,包括你母亲。他先稍稍透露着一些新闻,使我能够慢慢地适应,而不至于一下子听完气晕过去。
我母亲?我对这部分比较感兴趣。
是的,是你母亲牵引着我们走进你的视野的。我还是从头说起吧,省得你听得糊涂。他先是喝了一口茶润喉,然后才缓缓地道出我做梦也没想到的事实——我和姜毅是在叶市长到冰城做访问的时候见到她的,同时也见到了你。那天晚上你去她住的酒店,我们当时刚从上面下来。叶市长的秘书把你指给了我们。叶市长也就是你母亲希望我们能够在冰城照顾你,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总是不如我们男孩子安全。而且我们又比你早在冰城生活了两年。交换条件是将来会安排我们进入政府部门工作。这个条件对我们真的很有吸引力,我和姜毅都想回去。可是我没想到他采用了那样一种极端的方法。你知道姜毅有个同居女友,但你不知道的是她一度以为姜毅真的要离开她所以精神恍惚,结果两个月的身孕在一次摔倒后流掉了。那件事使原本对你已经产生了一些感情的姜毅翻然悔悟,他决定一辈子照顾他的女友,他们已经打算好一毕业就去注册结婚。
他突然停住,端起茶来喝了几口。并趁机窥视我的表情。
我的表情应该是令他失望了,因为我完全像个局外人的样子在听他讲故事。接着说呀。我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