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芙莉和小夜还昏迷不醒时,我匆匆的葬了他们。尸体全都是被精准的刀气贯穿要害,灵气凝炼而细小……是「一瞬千宵」。
晓月的招式和灵气型态,为什么会被这些恶徒掌握?她应该在200年前就已经与「一里末日」融合,消失在这世界上了。难道她当时没有死,后来又有其他际遇吗?对此小夜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我替猎角一众覆上黄土,却掩埋不了疑惑。
「总之……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离开前,我在他们的合冢前自罚一杯。
其后,我拖着篷车,缓缓走在巨大的峡谷中。篷车内躺着伊芙莉和小夜。此外还摆了一些从北域运往南域的特产-柿饼,以及一小捆血桐木。这些原本是属于猎角一行人的货物,我径自取用了一点。
唉。
和自己有缘份的人,就这么轻易的被夺走生命,这种事,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不会习惯啊。我们来生会以别种形式再见吗?那此刻的我,又会见到从前伙伴的来生吗?我嚼着柿饼,脑中充斥乱七八糟的念头。
此时车厢内传来骚动。
「欸欸欸?!我睡了多久?蕊儿呢?猎角他们呢?快汇报情况!」伊芙莉的小脸从车厢内冒出来,焦急地询问。
我还来不及回答,小夜的头也挤出来,瞪大眼睛说:「海妖……蜘蛛,在哪里?」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我将昨夜发生的事大致交代-只隐瞒了猎角一行人的死讯,我谎称他们先行离开了,伊芙莉和小夜还有任务在身,我不希望她们被多余的悲伤压垮。而海妖蕊儿被小蜘蛛给带走一事,伊芙莉表示会靠外交解决。
「『晓月』为什么会插手鬼帮呢……小夜,快吃东西联络阿晴!我要直接跟央森对话!」伊芙莉非常有干劲,拼命的想把柿饼塞到小夜嘴里。
「晓月」……邪恶组织?天啊,无法理解晓月怎么会被邪恶组织冠名,她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篷车在我的拉动下缓缓前进。
夜间的幽灵谷无法通行,不只死灵遍布,还有各种灵穴,会让人置身于曾经发生的灾难中,陷入癫狂。要平安通过只能选择午时,这段时间内不会遇上鬼怪。她们很顺利的进入巨大的天堑,除了光线昏暗外,气温也下降不少。虽说是狭长的谷地,但腹地也有百米宽,如果有异变可以快速反应。
小夜裹在厚厚的被褥内,周围堆满魔杖,她的黑眼睛失神的盯着一只在血桐木上爬行的小虫。她把棉被裹得紧紧的,只留两只眼睛和耳朵在外,活像一只棉被小精灵。
「小夜,能问妳一些关于『晓月』的事吗?」我试探性的朝后方说。
小夜冷哼一声,用棉被把整张脸都盖住。
伊芙莉摇摇晃晃的爬出篷车,趴到我的肩上,拍拍我的头小声地说:「小夜不喜欢谈晓月的事,连对我都不肯透漏哩,依我对她的认识,你得用一些东西引诱她。」
「呃,她喜欢什么?」
「含奶油的食物,还有……决斗。」伊芙莉皱眉思索着说:「这孩子很好胜,阿熊这么强大,一定会成为她的目标。」
“不会输给你的!”小夜胀红脸的模样,跃然呈现在脑海中,我只能苦笑以对。手边有一些猎角遗留下来的奶酪,这两天做点料理来拢络小夜吧。
几小时后,我们平安无事地通过幽灵谷,不禁都松了一口气。下山的路虽然陡峭,但车队速度很快,很快地,眼前见到一片开阔错落的群山纵横,远方的深谷甚至能隐约能看见一座小镇。
此时的伊芙莉正滔滔不绝的对我讲述历史。
「直到三年前,这边都还是『竹岭镇』的边陲……以前是一个热闹的小镇哦,『竹岭』是立基在一个神族遗址上重建的,全盛期曾有上千魔族居住。哦对了,当年竹岭是竹艺品和乌龙茶的产销胜地,尤其是竹艺,整个天堂岛中部都仰赖它供应哦,我的第一支竹魔杖就是竹岭的工匠制作的。」
「后来呢?」
伊芙莉摇摇头说:「他们想自行组民兵对抗鬼帮……被消灭了。」
被消灭了,多么轻描淡写的四个字。
「我当时好生气啊,因为我很喜欢那个工匠阿姨,」伊芙莉露出回忆的神色说「所以我立刻自请去讨伐鬼帮,战斗非常激烈,我用了禁忌的招式,烧掉幽灵谷方圆十公里的一切,包括竹岭镇的遗迹也被烧毁了……。」
我凝望着远方某处,忽略了伊芙莉的中二话语。
「嘿!我是真的很强啊,你不要无视我!」
某件事物完全夺走了我的注意力。
「唔……气死人了!」伊芙莉皱起脸露出利齿,狠狠地咬在我肩膀上,含糊不清地说「等我恢复汝就猪到厉爱惹。」
我无奈地看着这只咬人小动物,轻轻地拍拍她的头说:「伊芙,妳说竹岭镇被毁了,那么……?」我指着远方。
「嗯?」伊芙莉不悦的抬起头,唇边还牵着一条令人尴尬的水丝,接着她瞪大了双眼,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那是竹岭镇!已经重建了吗?可是,镇民不是已经被全面屠杀了?」
如果是科技和人口都爆炸的21世纪,三年绝对够让小镇重建,哪怕是灭镇惨案也行。不过考虑到魔族文明的现状,肯定没那么快吧。
「莫非是造镇计划?我怎么没收到消息呢……小夜妳知情吗?」伊芙莉的眼中充满问号,十分困惑的样子。还躲在棚车内的棉被兽(小夜)摇晃了一下,表示她也不知道。
几分钟后,小夜和伊芙莉产生了一场小争执。
「都傍晚了,留宿一夜。」小夜简略地表示。
「不行。」伊芙莉说「可以提早赶到恒夏再休息,但不能耽搁,我们的旅途才刚开始,要预留时间以备变化,这点我相当坚持。」
小夜气鼓鼓的盯着公主:「哼。」她见伊芙莉心意已决,遂转而向我进攻。
「我的伤只好了四成,」小夜指着自己,又指向伊芙莉说:「她连点火柴都做不到(伊芙莉不满地娇嗔:我可以!),如果强行赶夜路会死掉哦,火精灵最怕冷了,晚上就该休息。」
伊芙莉翘着鼻子说:「我们已经休息一整天了,妳只是想偷懒吧!拉拢阿熊也没用,我才是老大,老大说-要立刻启程!」她用鼻孔喷气,一脸谁也别想说服我的样子,倔傲地看着我。
小夜也双手抱胸,一语不发的盯着我。
一分钟后。
「浑蛋-!」
伊芙莉被我扛在肩上,像抬着一个米袋。她尖叫着敲打我的厚实背脊:「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小夜说:「我先去镇上找旅店,30分钟后在镇中心见。」她挥挥手,背包晃呀晃的,就这么跑走了。
「臭小夜别跑,我生气了哦!」伊芙莉用力地咬了我的背肌一口,非但咬不穿还差点崩断牙齿,她摀着嘴一边踹我的肚子发泄「这肉是什么做的!唉,我们不能耽搁!快叫小夜回来!」
「伊芙,妳听我说,」我温和地说。
伊芙莉不理会我,只顾着在我背上到处乱咬,她的尖牙虽然咬不开皮肉,但撕扯我破烂不堪的衣服倒很轻松,我叹气说:「小夜伤得很重。」
伊芙莉闻言停下撕咬的壮举,愣愣地说:「伤?」
「她潜入鬼帮根据地的时候被捉住了,受到很残酷的对待。」
「!」伊芙莉震惊地看着我说:「什么?小夜……。」
「不久后,她和蕊儿携手大战鬼帮,又受到严重内伤,所以……我希望至少能让她好好休息一晚。」
「是吗……。」伊芙莉平静了下来「总是默默的把一切都承担下来。小夜总说自己是武器,但对我来说,她更像专属于我的英雄哦。」
我的内心震颤了一下。
英雄。
伊芙莉又重重的槌了我的背脊一下,精神奕奕地说:「好,为了小夜,我们可以休息一晚,就一晚。」
我笑笑地说:「嗯。」
但其实,我最担心的是蕊儿被带走的事,虽然伊芙莉和南域魔王的联络后,已得到蕊儿安全无虞的消息,但小夜似乎对于自己无法保护蕊儿一事非常自责。
「……我都答应留宿了,可以放我下来了吧。」这时,伊芙莉忽然说,我一转头,只见她娇俏的小臀部就挂在我肩膀上,一双比例漂亮的腿垂挂在我眼前……哇啊啊啊!?这摆明是绑架小萝莉,在我的时代一定马上被警察抓起来。
「哥你看,好大的亚魔。」
这时,我背后不知何时冒出三个魔族小鬼头,他们看着伊芙莉,其中一人疑惑地说:「小妹妹,这个大亚魔在欺负妳吗?」
半身挂在我背后的伊芙莉挥手,尴尬地笑说说:「呃……没有,我们、我们只是在玩,哈哈,你们的想象力真丰富……等等,什么小妹妹!?」
我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回头两眼发光的说:「喂!小鬼,我要把这小女娃抓回家煮来吃,哈哈哈,来阻止我呀。」接着肩膀一抖,就扛着伊芙莉迈步往镇上跑去。
「你耍什么白痴啊!」伊芙莉气得半死却抵抗不了,只能扭身掌掴我硕大的后脑杓。而小孩们面面相觑,接着全部追了上来,跑跑跳跳地玩起拯救公主游戏,其中两个还挂在我强壮的手臂上,被我轻轻的甩来甩去。
「哈哈哈哈!」
「一起上!把他压倒!」
我们一伙人便这么从「竹岭镇」的牌坊下摇晃跑过,而夕阳终于沉在山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