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已经入了秋,天气的冷意就下来了,先是下了几场的大雨,在是很快下了霜,一点也不像初秋的样子。这里,就在这里,不久以前,这里刚刚度过骇人的夏天,灼热的高温仿佛没有降临过,现下里只有冷清与寂静。
废弃的地下舱里,一个孩子探出了头,他淡紫色的头发成了周围最好看的一处景。孩子朝着四周观望了会儿,爬了上地面。他打了两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穿的夹袄。在陈旧的黄色里,那孩子多像熏衣草,多美好。
孩子是要进城的,他要去找他的工作啦!他起得特别早,但他从他的居住地走到城镇要花上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并不想第一天就迟到,那就足以令其他人小上一阵子的了。
城镇的大门一早就开了,进进出出的大都是运货的、送货的的商人。这个城镇不大,但也有千百户人居住。镇子里只有一家医院,其他都只能说是诊所。那孩子的工作便是在那家医院的。
医院的院长是一个身材偏胖的老人,他一直穿着西装,穿得很正式,而且,经常见他的人都会说,他一直都是带着领带的。其实,老院长只有一条领带和两件旧西装,他的白色衬衫都是洗过好几次的。
老院长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孩子,眼镜眯了起来,像是一尊弥勒一样,脸上的摊下来的皮肉都挤在一起,神情显得好笑滑稽。
“有什么问题吗?”孩子被老院长盯得有些难受。
“抱歉,你叫什么名字?你看样子太特殊了,一下便盯久了,失礼了。”老院长把眼镜摘下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他接着从抽屉里翻找着什么,最后摘除一块糖,放在里孩子很近的一处桌面上。
“绯墨,我叫绯墨。”
“绯墨?这个名字其实不适合你,你应该叫薰衣草,你看你多像薰衣草。吃吧,糖是给你。”老院长笑道。
孩子伸手去拿糖,然后很快把手缩回来,把糖纸拨开久放进嘴里,生怕老院长会反悔把糖收走是的。
“你认得字吗?”老院长又问。
“认得,是我的姐姐教给我的,我的名字也是他帮我取的。”孩子答道。
“你家里都有谁?你姐姐一定是美人了。”
“我的家里只有我和姐姐,而且姐姐是很美。”
老院长戴上眼镜,提起手腕,费力地看着手表,他眯起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时间,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把左手腕抬给孩子看。
“亲爱的,帮我看看,我老了,实在看不清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是十点半了,先生。”
“哦,是吗?已经聊了这么久了。带你去看看你的工作吧。”老院长摸了摸额头,撑着桌面直起了身。
“那,去外科找罗维医生吧!他在那里,你就当他下手吧。你的工钱怎么结算。”老院长最终只是开了门,向外指了指,具体他指的是什么,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按天来算,半天也算一天,有时候的我会翘班。但我还是很讲信用的。”
“天,这些话是谁教你的?真是个商业天才,你长大以后绝对是个天才。”老院长眼镜挣得大大的,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谢谢,但我想,我长大后一定会是医生,这是我的梦想。”孩子笑着跑了出去。
医院幸好不大,孩子也是认识字的,找到外科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外科室里很多排着队的人,里面穿着白色大褂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罗维医生。
罗维医生在接诊,孩子静静跑了过去,他刚想去叫罗维医生的时候便被一只手拽住了,直把他拖向门外,同时他看到罗维医生朝他瞪了一眼。
“嘿!你在干嘛?”
孩子回头一看,是一个比自己高上半个头的女孩子,她正插着腰一脸大人模样。
“我是新来的,院长让我来给罗维医生当个帮手。”孩子诚实回答。
“你叫什么?罗维医生的助手以前就是我一个,他哪里需要助手?”
“我叫绯墨,是个新来的伙计。”
“好吧,你的身上透着新鲜的味道,你不像会说谎的样子,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不知道有什么好值得让人美好的事情了。”女孩当真在绯墨身上嗅了嗅,好像她真的能闻到什么似的,“我叫‘苏唯’,我觉得你最好叫我苏唯姐,我觉得我一定比你大。”
苏唯指了指门口的休息室,意识他一起跟上去:“现在没有我们要做的事情,这个时候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在工作的时候,不要去打扰罗维先生,这个医院就只有他一个像样的医生了。”
休息室里做着很多人,这些不是病人,都是来这里休息的医生和护士,门一打开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他们把桌子全部拼在一起,发出很大的声音,那是他们在赌博。
一进休息室,绯墨就被这讨厌的烟味熏了个够呛,整个呼吸道都充斥着尼古丁燃烧的焦油的味道,这种感觉糟糕极了。
“别这样,习惯着就好,他们经常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在这个时代里,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消磨时间的了。”苏唯在自己鼻前挥了挥手。
“嘿!苏唯来了,你可是个幸运神啊!看,我又赢了。”一个人在下面坐着对着苏唯叫道。
“哦,你可别这样说,我可担当不起。这次来了个新人,是个孩子,可能是最小的了,可别吓到他了。”苏唯笑笑,她把一杯柠檬水递给了绯墨。
“这是酒吗?我不会喝酒,姐姐也不会允许我喝酒的。”
“别这么老实,你的姐姐太不了解了,这样怎么是对一个孩子的培养呢?做人要懂得变通。”一个男人吐着烟卷,空气中蔓延着尼古丁燃烧发出的焦油味道。
“不不不,这不是酒,相信我,我是那么恶劣的人,绯墨。”苏唯说。
绯墨看了看女孩子,把她手里的杯子接了过来,小嘴地抿了一口,柠檬酸涩的味道一下让他措手不及,他喝的柠檬汁差点进了气管里,害得他差点咳出来。
“这玩意儿可真酸,我想我喝不掉了,事实上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喝了。”绯墨擦了擦嘴唇。
苏唯笑了,拿着烟卷的男人也笑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整个休息室里充满着令人愉悦的气氛,沉默,欢腾,有点触碰到犯罪的气味。
“记得给罗维先生留下点吃的,我待会儿给他拿过去。”苏唯说道。
“好吧,好吧,真是搞不懂你,明明你可以是个天生的赢家,但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在乎那个老顽固,记得你上次就被他训地很惨。等那老院长死掉了,咱们就把这医院给分了。”一个身材性感的女人站出来说。
“或许我捞不到什么好处,但是他至少还是医院里唯一的医生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如果还想让这家医院继续经营下去,我并不希望罗维先生死掉,而且,他在我眼里比你们任何人都要重要得多。”苏唯斜着身体向后转过头,她缓缓将门关上,仿佛是将这间小小的休息室分成了两个世界。
“我的天,咱们的大小姐生气了。”
人群里面发出愉悦的笑声,像是窥探似的,他们继续着他们的赌博,他们不是没有工作,只是他们不用工作就有报酬,他们都是一群懒惰的人。
“抱歉,我并不是很想继续呆在这里,我的肺在提醒我,如果我在呆这里,我会窒息的。”绯墨突然开口道,他迅速开门,利落地关门,跑了出去。
他并不是去找苏唯的,但是他本能地必须离开那间屋子。绯墨去找了找白开水冲了冲喉咙,靠在一张椅子上小睡了一会儿。一直到他该回去了,都没有人叫他去工作。
他也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姐姐会生气的。
废弃的地下舱里被布置得像一个温馨的家,昏黄的灯光将原本寒冷的温度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我回来了,姐姐,你在吗?”绯墨合上顶门,向灯光处看去。
在两盏灯下有一张桌子,桌子旁边有一个书架,还有一把皮质的椅子,椅子上坐着的是一个长发飘飘的,他是个男人。他正在灯下聚精会神地看着书。昏黄的灯光将他黑色长到快触及到腿的头发映得发亮,他看起来比一个女人还要美。
“姐姐,你还没睡。”
“讲讲吧,今天的行程感觉怎么样?”
“老院长总是穿着他很旧的西装到处走,我认识一个很会打牌的女孩子,还有一个很严肃的医生,其他人整天呆在休息室里,那里的烟味太重了……”
“绯墨,”男人伸出他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孩子浅紫色的头发,“你要记住,要永远做你自己,人类与人类之间远比你和一只狼呆在一起要危险地多。战争很多源自于野心,贪婪和恐惧,这些是会影响到人的情绪,我不希望你沾染上这些。”
“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