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I冥贪第二卷第一章别
未知归属地D区花海时间下午5:45
叶尽尘看了看面前这个玲珑剔透的水晶棺，望着在水晶棺另一边的白衣人。
“你控土的能力变强了，看样子当初把那张卡牌让给你真的一点没错。”
白衣人听着少年话语里若有若无的嘲讽，无奈地摇了摇头，右手在面前的水晶棺上轻抚着：“东西都准备好了，花海中央已经替你挖好了墓穴。”
“恩，谢谢你的帮助。”叶尽尘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还有，谢谢你准备的这个水晶棺。”
白衣人看着面前这个满头银发的少年，心中满是苦涩，而少年手上那个数字“壹”的刻印同样是那样刺眼。
“值得么？这样做。”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但自己却知道一定会被询问的问题，叶尽尘沉默了，面对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好回答？还是不屑于回答？”面对着叶尽尘的沉默，白衣人追问着。
“我不知道。”叶尽尘摇了摇头，如负重释，“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是不是值得，姐姐说她守护的人是我，她还说有天我会碰到我愿意守护的人，我只是不想在那一天的时候和今天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想保护的人因我而死，而我却无能为力。”
“罢了，你自己决定的事，自己选的路，我也不会干预，走吧，该送她回家了。”
少年抱着少女往花海中央走去，白衣人跟在少年身后，而那水晶棺同样也在向前行走。水晶棺之下的土地在小幅度的波动着，而这波动就在不断推动着水晶棺往前走去。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这句话在这花海之中其实是并不适用的。面对着叶尽尘等人即将在花海之上踏过，花朵通灵似的自动地挤到了一起，露出了花朵之下的青草，任由他们在青草之上向前走去。而那原本挺拔的青草也并没有因他们的践踏而倒下，而是在叶尽尘的脚离开之后又立即恢复了挺拔，而那些通灵的花朵，也在叶尽尘等人离开后又回到了之前所在的地方。
花海叫花海并不是没有理由的，除了这些花通灵之外，它们的数量也是同样让人震惊的。而且花海里的这些花并不仅仅是人世间那些花那么简单，这里有着人世间所绝种的花，而这些花之中同样隐藏着一些看似简单却又能让人震惊不已的，并且没有多少人会有所耳闻的花朵。
虽然花海确实很美，但是对于现在的叶尽尘来说又怎会有心情去欣赏？与其说这里有美好的风景，不如说对他来说，这里所拥有的更多是苦涩的回忆，要知道怀中的少女曾经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儿。
怔怔地看着已挖好的墓穴，叶尽尘知道想要在这花海中央动土需要花费巨大的代价。
“谢谢。”慢慢地对着身后的白衣人说出了一句感谢。
白衣人知道叶尽尘要想表达什么，也明白他为了什么而道谢。
“就送你们到这了，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白衣人的话语，感觉就像是少女还活着，他只是刚刚把两个人送到这里。
说完话，白衣人便离开了。
“你刚刚不是说自己要离开么？怎么，堂堂joker还需要躲在这里偷看别人？”
看着面前的这个一袭古装的古典东方女子，白衣人脸上满是苦涩。
“不要这样望着我，这片花海都是我的地界，只要你在里面，想知道你在哪，自然会有花儿告诉我。”
“你不也算是在偷看我么？”白衣人收起了脸上的苦涩。
“怎么，还担心黑桃A？”女子没有理会白衣人的追问，一语中的。
“唉～”白衣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有什么好叹气的，你以前经历了那么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从没见过你叹气，怎么现在叹起气来了。”
“我怕黑桃A他走不出来。”
“黑桃A应该不至于那样吧？”
“这次打击对他来说有点大，这次倒下的算是他最后一个认可的亲人了。”白衣人低声道。
“最后一个认可的亲人？这就是你用掉最后一个要求的原因？”
“对，这就是我用掉最后一个要求的原因，当初让你欠下的三个要求，这一次都用完了。”
“那你们呢？你们不算是他认可的亲人？”
“我们？曾经是，现在，现在他什么时候真正认同第三身份权限了，什么时候才算是。”
“他之前不是动用了第三身份权限了么？那蓝光不正是他回来了才敲响迎宾之钟的么？”
“如果那是他真心想动用第三身份权限自然是认同我们了，可事实上那是他不得不动用第三身份权限。你没发现那迎宾大钟发出的第七道光波消散的时机不对么？”
“第七道光波消散时机？你等一会。”
女子突然停住了，闭上了双眼，嘴里蹦出了奇怪的音调，似乎在与什么进行着交流。
“的确，刚问了这些花儿，第七道光波开始消散的时间早了很多。”
“你应该明白，这里面的意味很多。”
“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他只要动用了第三身份权限，不论是不是真心愿意，第一场风暴就要开始了。”
“那你怎么不去劝解他？”
“你觉得我去劝解有用么？能去劝解他，我还用要你提醒，这是他自己必须度过的关卡，就像是一个人的心魔，我们根本不可能帮到他什么，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他自己出不来就算是废了。”
“那你在这看什么？”
“我在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女子脱口而出。
“等他绷不住。”
“绷不住？”
“知道琴弦么？琴弦绷久了会断。他现在就是一根弦，已经被绷紧到了极限，我现在在等他被绷断，等他绷断也就是他近乎崩溃的时刻，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有可能走出来，现在这样一直沉浸在里面，他不可能能走出来。”
“破后而立？”
“算是，他崩溃之后只要能走出来就能放心的让他来面对接下来的一切，要是走不出来，那就只有另想办法。”
“你这是在赌博。”女子突然怒气冲冲的说道，“极度悲伤之后他可能从此荒废。”。
“我知道，可我不能看着他永远沉浸在这件事里，不破不立，破后而立！”面对着女子的怒气，白衣人非常冷静。
“多大的概率？”
“五五开。”
“那他怎样才算是崩溃？”女子知道白衣人是对的，但那话语里仍充满了怒气。
“他一直在强忍着悲伤，强忍着哭意，他知道自己一旦流出眼泪，整个人就会崩溃。但他也需要找人倾诉，他不可能能一直压抑住自己，这种情感必须释放出来，而他找人倾诉的时候，他多半会崩溃。”
“你就这么肯定他不能压抑住自己？”
“你觉得呢，他的性格我会不清楚？”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等他找人倾诉，等他哭出来？”
“怎么，看不起男人哭么？”
“有那么一点，至少我还没看见过男人哭。”
“呵呵，有一天你会明白男人哭意味着什么的。替我看着点他，我先走了。”
白衣人一闪而退，只留女子一人在原地。
“你是怕他干傻事才在这守着的吧。”女子喃喃自语着，“男人哭？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见到吧。”
少年默默地打开了墓穴里的水晶棺，缓缓地将少女放了进去。
轻轻地合上水晶棺，少年看着少女的面庞，开始将手中的土一点一点的向下撒去。七岁：
“我叫王梦竹，今年八岁，比你大，你得叫我姐姐，知道吗？”
“恩，梦竹姐姐好，我叫叶尽尘。”
“走，姐姐带你出去玩。”
“师父不让。”
“没事，我们偷溜出去，一会就回来。”
……
“还记不记得当时那句甜甜的称谓？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和你偷溜出去玩就被罚了？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听话的叫了你呢？现在想想心里还觉得不是很情愿呢。也正是这个称谓，从七岁到现在，你足足欺负了我十四年。也正是当年和你溜出去玩，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啊，还好当年玩开心，不然被罚的那么惨就太不划算了。”
也正是那年，师父走了。
“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师父去哪了啊？”
“你师父啊，你师父他一个人出去玩了，过俩年就回来了。”
“哼，坏师父，出去玩不带我，不喜欢他了。”
“走，我们不理他了，姐姐带你出去玩。”
“恩，好，姐姐带我出去玩。”
“当年两个奶声奶气的孩子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当年也彻底地成为了当年了。我知道当年的谎言是你问了鬼爷爷，鬼爷爷告诉你的。我也知道其实当年师父是走了，而不是出去玩了。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是在当年就已经知道，我没戳穿鬼爷爷告诉你的谎言，也没告诉被蒙在鼓里的你，当年我对你打着哑迷，你也就傻傻的相信了鬼爷爷的话。你自然也不会知道，当时那个被你拉着，准备和你去玩的我，回头看了一眼在火中趟着的那个老家伙。”
十岁：
“小叶子，你说这么久了，你师父为什么还没回来？”
“还要一段时间吧，师父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不会还没回来，再过一段时间他一定会回来的。”
……
“那天你那样呆呆地问我，我真的是没有想到最后会变成我来撒谎骗你，我也没想到鬼爷爷说得话你会那样确信，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明明是你比我大，为什么到后来反而有一种我照顾你的感觉？你不是要当姐姐么？我真的是没见过这么蠢萌蠢萌的姐姐啊。而且明明是我该问这样的问题才对，他是我的师父啊，为什么会是你来问我这样的问题呢？”
十二岁：
“小叶子，你说你长大了想干嘛？”
“不知道，师父之前说过，我的道路已经确定了。”
“你就这么听你师父的话？你师父让你干嘛？”
“恩，师父说了，最适合我的路就只有黑桃花色，师父说黑桃花色意味着杀戮，而我不适合走防御路线，我只适合进攻，他教我的也只有进攻，我也只能选择黑桃花色。”
“你不怕流血么？”
“不怕，师父说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那我也要走黑桃花色，跟你一样！”
……
“还记得当时你说的要和我一样，走黑桃花色那条路么？”
“叶子，鬼爷爷说你师父再也回不来了，你师父他没有了。呜～，他没有了。”
“姐姐，你别哭啊，不哭不哭哈。”
……
“你为什么不哭？”
“师父说，男子汉不能流眼泪，想哭也只能偷偷的哭，不能让别人看见。”
……
“也正是那年，我们都知道了我师父再也回不来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你。而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为什么你那天反而是你哭得稀里哗啦的？你问我为什么不哭，我的回答却把你震住了，要知道那个时候我在说谎，我是不敢哭，我怕哭了就彻底的收不住了。你不知道师父走了之前，我总觉得还有人觉得师父活着，我的那种自欺欺人还有人赞同，但你知道事实之后，就剩我一个人在知道真相后认为他还活着了。”
十五岁：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手臂这么大的划伤。”
“没事，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鬼爷爷让红桃9帮我治疗过了，过俩天就会结痂了。”
“红桃，红桃花色主治愈。”
……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选黑桃花色么？怎么又换成红桃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乖乖陪我去找红桃K就好。”
……
“以后你的伤口只许我来治。以后你身上不许有伤疤，必须都让我治愈。”
“为什么？”
……
“很久后想想才明白，红桃花色主治愈，你是因为当初我的伤口才会选择红桃。那样恶狠狠的口气让我陪你去找红桃K，搞得我就不想跟你去。可是这成为黑桃A的路上，那么多伤口全部都是你治愈的，当初要是没陪你去，这些伤口或许真的都会成为永久的疤痕。其实，我还瞒着你一件事，这次我背后又多了一道伤痕，但现在还是火辣辣的疼呢。可惜，这次的伤口你没办法治愈了，我身上要留疤了，也再也没有人可以贴心的替我治愈伤口咯。”
十六岁：
“你来干嘛，这里你插不上手。”
“小叶子，你想造反是吧，连姐姐我都敢训了。”
“你快走啊，这次你帮不上忙。”
“我不走，就不走。”
……
“不行，挡不住了。你快滚，滚远点，这里不要你帮忙。”
“不，我就不走。”
……
“当年你怎么就不能听话的先走呢？非要我把你打晕了让人把你送走。要知道，那种情况下，黑桃主杀戮，梅花主暗杀，方块为盾，只有红桃不能直接上战场，需要呆在后方啊。”
也正是那年，我和大哥闹翻了。
“怎么，跟你大哥闹翻了，连我都不理了。”
“没有，只是有点难受，大哥之前是唯一的亲人，现在也没了。”
“你们俩至于这么极端么？”
“至于，这次争论的，可能和整个内部的未来走向有关，我同意他的观念，但不同意他的做法，然而，我阻止不了。”
“你大哥或许有什么苦衷吧。”
“我知道，他也明白我的意思。”
“你们俩啊，都这么倔，没事，你还有我这个姐姐。”
“姐姐？”
“怎么，不打算承认我这个亲人啊？”
“突然间抱着我干嘛？”
“想抱你了，不行啊。”
“你为什么不反抗，就这样让我抱着？”
“为什么要反抗？”
……
“我是姐姐，以后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
“你刚刚说什么了？”
“没什么，没听到更好。”
“说话声音不能大一点么？”
“不能，就不告诉你我说什么了。”
……
“从来没有想到会因为你那句‘你还有我这个姐姐’而那么开心，竟然会冲动的把你抱着，你也出奇的没有反抗。我到现在都很想知道你当时说得是什么，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现在也没办法知道了，但我能猜到，你一定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十八岁：
“为什么要去成为流浪者？”
“想知道？”
“恩，我想知道。”
“就不告诉你，快点，鬼爷爷让我早点过去开始仪式。”
“你不说我就不陪你过去。”
“小叶子！你想造反是不？”
“说不说？”
“这样吧，你陪我去了我就告诉你。”
“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
“这下可以说了不？”
“还记得两年前我说的那些话不？”
“两年前？”
“对，两年前我说的那些你没听到的话。”
“我没听到的话？好啊，你耍赖。说话不算话。”
……
“当年的话和流浪者有关，我之前一直没想明白，但现在明白了，可惜，已经晚了，不然又怎么会让你有机会成为流浪者？”
……
把手中的最后一把土往空中一扬，少年盯着面前这个小土包：“花儿们，你们都长到土上去吧，姐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躺在花海里了。”
而那些花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慢慢的，那裸露的土上渐渐多了几分绿色，再然后，铺满了绿草，然后就在那一瞬间，上面开花了，满满的，各种颜色相互吵闹着。
少年看着眼前的花，笑了。
“我，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