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逝——冥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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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逝 I 冥贪 白起

逝I冥贪第七卷第四章白起

归属地已知:杜邮

秦昭襄王五十年十一月。

有些事情发生之前终归还是会有一些感觉,对于当事者来说。然而这种感觉又偏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清楚的,对于当事者来说,这种感觉只是一种预兆罢了,事实上,他自己也并不是十分清楚会发生什么。当然,这也并不是十分确切的,因为有些人对于自己身上即将会发生的事情是十分清楚的,就像此时的白起。

莫名的心悸传来之后,白起反而变得淡定起来,自然是知道接下来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事。这种时刻,他也完全没有必要着急了。三个月前以患病为由不断推托秦昭襄王的强令,甚至是范雎这个对头前来请求,他也依旧是称病不起,虽是明知这会给自己的对头留下把柄,但是却是依旧不肯亲自带兵,最后是实在没有办法继续推托了,不得已之下他才来到了这杜邮村。但是即使是来到了这,白起依旧不愿意带兵攻打邯郸。

长时间的推托,白起也明白自己还是逃不了这一劫。要么,现在领兵去攻打邯郸,要么就在这等着,等着秦昭襄王派使者前来,但是白起也很清楚,一旦是那种情况,那么他自己也就等同于没有后路了,那种情况之下,自己也就完全等同于死了。白起也很清楚,就在刚刚心悸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自己手下的那一波兵了。

“男儿生当战死沙场,无奈白某至此再也无力上战场了啊!”内心自然是免不了感慨与叹息了。

不知在白起究竟是生不逢时还是顺时而生啊?

......

时间终究还是很快就逝去了,白起却依旧是端坐在原地,没有什么动作,他知道自己就余下的时光了,心悸那一刻就知道,最多明天,自己也就要彻底归去了。

......

“报~,使者求见。”门外,白起的亲卫军传来声音。

这一刻,白起本来就是挺直的腰板更加挺直,缓缓站立起来:“让他进来。”

声音并不是很大,却是中气十足,透过了不知是多远的距离,也不知是透过了多少时空。

这一刻,白起知道,自己所要面对的,终究还是来了,自己所料想到的,终究还是没有错。

“白起将军可在?”

“末将在。”

......

使者依旧是那副腔调,白起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到这种声音了,功也有,过也有,前前后后听到这声音的次数,他自己也是记不清了,但是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听到这声音了。

当使者说完他所带来的消息之后,除了使者和白起,所有人都惊呆了,白起的亲兵更是惊呆了。谁又会想到在这紧要关头,也正是接连吃了败仗,该是自己将军大发神威的时候,秦昭襄王却要将自己的将军赐死?

但是,当震惊过后,所有知道了消息的亲兵却是动作出奇的一致,标准的跪拜的动作,是那样的统一,是那样的漠然,而那漠然之中所表达的情感,只有他们知道。其实,就在使者说完话的同时,近乎是所有亲兵都听到了这个将军被赐死的消息,即使是那一小部分不知道的,也能在刹那间明悟过来。这种东西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共事久了之后生出的一种默契,而这种默契偏偏又是无法解释清楚的,而他们共同参军这么久了,这种默契又怎么会少?可是他们除了这样做,又能有别的什么办法?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把义看得远高于生命的人,纵是死也不会违背了心中的义。

所谓的造反什么的,对于白起他们来说也是更不可能会实现的事情,两种相较之下,或许死亡才是更好的归宿。

愣神了半天之后,白起看着这些跪拜的和自己浴血奋战的士兵,看了看面部带着一点喜悦的使者,他自然是知道这使者就是自己的对头范雎的人。

这一刻,白起恍惚了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当时赵军投降的时候。

面对着四十万赵军的投降,手无寸铁的四十万生命,自己竟然欺骗他们,最后将他们全部坑杀,就那样将四十万人全部都活埋在了那里,四十万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逝去。

似乎当初下令时的决然还是那样清晰,似乎当时欺骗他们的谎言依旧环绕在耳边,似乎坑杀他们时他们的恐惧就在眼前,似乎这一切就刚刚发生不久,似乎......

也并没有那么多似乎了,白起猛然间回过神来。他之所以不想带兵就是因为他不想再面对被他坑杀了四十万子民的赵国,称病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人屠”之称的他又怎么会惧怕什么,只是觉得对不住自己心里的那份自己所追寻的大义罢了,否则,又怎么会不带兵进攻邯郸。

仔细回忆了这些,脑海里确定自己没什么错漏的事之后,看着带着笑意的使者,最终还是拔出来自己拿不知多久没有出鞘的长剑......

一代将军,逝。

归属地已知:咸阳

我,到底死没死?

该死,头怎么这么疼?

这是哪,我在哪?这是阴间么?

我是化作了鬼魂么?

这是,是我的佩剑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到底是哪?我,我是自刎了么?

......

白起摸了摸手边的佩剑,在目前这个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地方,触碰到的金属的质地还是让他觉得安心好多。。虽然是知道自己目前是躺在一张硬板床上,但是白起并没有觉得什么不适,挣扎着坐了起来,环顾了四周,却也是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一刻,如果白起还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那就真的是出怪了,完全就是拥有活人的触感,怎么会是亡魂呢?可是这一刻,白起更加迷茫了,剑身上早已干涸的血迹让他知道自己确实是已经自刎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无法弄懂,他自己明明不是引剑自刎了么,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我没有死去?为什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说我现在已经罪孽深重到阴间也不能容我了么?

......

白起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震惊的事,整个人都变得落寞起来。

然而不等他多想,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白起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近乎是一种本能了,带兵打仗这么久,早就对一切事情都有了自己的一种警觉性。立即躺好装作依旧没有醒来的样子,但是右手却是死死地把自己的佩剑抓着,隐藏在自己的身边,似乎只有这样才会安心一点。

“醒了就别装睡了。”门推开之后,一种熟悉的腔调传来。

白起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是谁,这种熟悉的腔调除了自己的对头范雎还能有谁?可是为什么会是他?

思索的同时还是坐了起来,虽然是被拆穿了,但是白起竟然没有一丝的尴尬,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此时完全就是无悲无喜的感觉,要是在平常,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不会表现的如此淡然,可是现在偏偏就是这样。

而且,白起突然发现,似乎自己除了知道什么事恐惧与担忧之外,似乎他再也找不到第三种情感了,就在他刚刚准备露出一种善意的笑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笑了,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范雎并没有考虑到白起在想什么,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白起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就跟在了范雎的身后。

归属地已知:栎阳

咸阳,秦朝的帝都所在。

但白起再一次醒来之后,此时的他已经来到了栎阳,而此时的他也已经成为了一座兵马俑。

现在的他并不是很能适应此时的身体,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无尽岁月都要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了,但是白起并没有在意这些,此时的他仍然在回忆他上一次昏睡之前发生的事情。

真的是第一次见秦昭襄王会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讲话,而且是讲到后来和自己义结金兰,那天和他喝得宁酊大醉,秦昭襄王最后才说出了他的目的。

“你说,兄弟啊,大哥也不瞒你了,你的确是死了,而且是我下令赐死的,我这样做啊,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啊。”秦昭襄王醉醺醺的说着这些话。

白起本身就是军营里的人,和这么点酒自然也就不会醉,可是秦昭襄王此时却醉的这么厉害,至少是看上去。而依旧清醒的白起在听着的同时,心里难免有些波澜。

本身和秦昭襄王拜把子就已经让他有点缓不过来,而现在这个已经拜过把子的大哥又当着他的面说自己给他赐死是有原因的,也就等同于这是蓄意谋杀。这自然也就更加让人适应不了了,况且接下来秦昭襄王所说的话更让人觉得诧异。

“我大秦疆土注定不会保存太久,但是,我也不能看着这万千山水就这样拱手送与他人。”

“所以,我必须为后人筹备好啊。”

“兄弟啊,我能放心的把守卫的任务交给你么?

“除了你,能让我放心的人真的是没有了啊!”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当秦昭襄王说出了这一句之后,白起虽是没有什么激动的情感,但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一种认同让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后来他也喝醉了,再后来他就到了这,此时的他和一批士兵一样,都是静静地待在着墓穴之中。他们,还需要时间来适应接下来的无尽岁月。

“守卫么?守卫者疆土。”白起喃喃着。

未知归属地B区

“你的意思是,白起的存在只是为了保卫这疆土?”贾天昊看着走在前面的叶尽尘,还是问了出来。

“不然你以为呢?”叶尽尘头都没有回,依旧走在最前面。

“可是,并没有什么相关记载啊?人世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灵异事件和这个有关啊,而且这些兵马俑应该是秦始皇下令建造的才对啊,他可是秦昭襄王的曾孙啊。“

“你觉得历史还是那么真实么?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叶尽尘停驻了,然后开口的一句话直接刺进了贾天昊的心里。

“历史,还真实么?”这一刻,贾天昊有些落魄,一直以来,他还是太过执着了,虽然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但叶尽尘还是能看出来的,因为他们俩是同一种人。

“还有,某种程度上,白将军他们起的作用并不小,你以为发生了那么多战争,你以为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其传承没有出现断层是很容易的么?他们所守卫的可不仅仅是疆土那么简单,但凡危及到了传承的战争都有他们的影子,包括那几次近乎是将要断了传承的大战,如果不是他们在紧要关头出世了,你以为会结束的那么顺利么?其实当时秦昭襄王所说的筹备不是为了他的子孙的江山,而是为了整个华夏的传承。”

这一刻,贾天昊明悟了秦昭襄王的安排,明白了叶尽尘所讲的话的意思,更是明白了为什么白将军他们身上会有皇运加身,明白了他们的坚守是为了什么。

“历史,不可全信。”贾天昊喃喃着。

然而之前停驻的叶尽尘此时又一次迈开了步子,如果贾天昊此时走在叶尽尘之前,只要稍稍回头就能看到叶尽尘此时的状态,就能发现叶尽尘此时有什么问题,可惜,注定是看不到了。

此时的叶尽尘脸上写满了迷茫,原本十分正常的步伐带着一丝机械,似乎刚刚他自己说出的那一段话对他自己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白将军守护的是传承,而我呢?我这个小小的流浪者所要守护的又是什么?究竟守护是为了什么?鬼爷爷想了一辈子的守护,含义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