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I冥贪第三卷第四章回家的人
未知归属地B区理发师之店
亲眼见证了一头银发被染好,染成了叶尽尘口中所说的那个“血色月夜”的样式:理发师绕着叶尽尘缓慢地走着,手上那说不出名的工具正在缓慢地将头发从中间分层,整个节奏很慢,看似十分悠闲。慢慢的,上下两层就这样从中间被隔离开来,而后,理发师手上出现的似乎是提前已经调好的染发剂,之后那上面的一层银色就那样在理发师的摆弄下一点一点的被染成了血红色,而理发师却并没有在下面那一层上面做什么动作,只是最后任由那上层的血红色将那剩下的银发死死的掩盖,不流露半点银色,从外表看,这满头都是血红。而理发师在完成一切染发之后,那银色中他又在又在那里用着刻刀不知道在镌刻着什么。
无论从过程还是结果,贾天昊看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眼前这个与平时所看见的递进式的分层染发不同,那种可见的颜色不是叶尽尘所适合的风格,他的头发此时有两种颜色,可是仅仅有一种是可见的,另一种被深深掩藏。叶尽尘之所以这样选择,意味太多。
贾天昊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毕竟那个房间的门,是他带着叶尽尘出来的。
贾天昊之前遇到过许多人,看过许多故事。但和这个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如同累了好久的已经进入了酣睡的叶尽尘相比,那些故事总觉得过于现实,叶尽尘或许是那种更适合出现在像《西游记》那类故事里的人,因为他的经历更加具有传奇色彩,贾天昊想了想自己这几天所了解到的资料。
贾天昊自然也是知道面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年身上背负了太多,他身上所表现出的不应该是一个像他这么大年纪的人该有的沧桑,又或许他本身就不止这么大,只是长得显得比较嫩呢?
贾天昊此时也有很大的疑问,他不确定叶尽尘是否真的走了出来,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叶尽尘走出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种打击连时间都要好久才能将其治愈,仅仅是依靠他自己在短短三天里又怎么会走出来。可是,从叶尽尘的表现来说,或许此时他已经算是从之前那道坎迈了出来,因为他已经能直面过去了,没有继续沉浸在悲伤里,能走出那个压抑的房间,来到这个理发师之店,想要转变造型;又或许他并没有走出来,他只是将悲伤掩藏了,就像此时他那已经成型的头发那样:一切银白都被血色掩藏,不露内在,只以血色示人;不露悲伤,给你们看到的只有坚强。
感情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候会不自觉的流露,有时候又会被深深掩藏。感情也是人对客观现实的一种特殊反映形式,还是人对于客观事物是否符合人的需要而产生的态度的体验。总之,感情很复杂,没人能全部懂得。
贾天昊自认为是懂得部分感情得,又或者说,他和叶尽尘一样,背负了太多不该拥有的沧桑,过早明悟了过去。
贾天昊时常认为,感情是可以推测的,无论从语言或是动作,亦或是神情之中都可以看出来。他之前的经历也不算少,从以往的经历里,他总是能猜测到不少当事人的感情,体会到他们的情怀。就像钓鱼时初见的那个大叔一样,之所以说他有故事,是因为他的话语里会自然的夹杂着一丝苦涩,那苦涩或许是一种追忆,又或许是一种明悟,总之,那苦涩里包含了很多。说出孙猴子的那一刻,大叔表现的有些迷茫,而后在那追忆里更多的却是一种坚定。大叔所表现出的种种感情很自然,也很好懂。
可是,面对着眼前这个叶尽尘,贾天昊从出门前的一切确定都变得不确定起来。叶尽尘此时那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含着一丝嘲讽,在贾天昊看来。可是,此时贾天昊是真的无法去猜测叶尽尘的感情,准确说他不敢猜测,他也没那个能力去猜测。但他知道,无论猜测与否,叶尽尘此时的感情一定会是很复杂很复杂。要知道,叶尽尘和他是同一种人,拥有相似的沧桑。一般来说,独行的猎人都会离独行的猎人很远很远,一个渔夫也会离另一个渔夫远远的,可偏偏某种不知名的东西,让两人有了交集,而且这种交集的时间不会短,可贾天昊又能感觉到,这种交集将来某天一定会断,因为他们两人中,必将有人远离,而这种远离多半是永久永久。
想到这,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感伤。“似乎,我是预见了未来的什么,还是遇见了什么未来?”心里默默地想。
叶尽尘的造型也就在理发师收手那一刻彻底确定了。光滑的下巴,那胡子早已不见踪迹,原本含着血丝的眼球似乎是因为刚刚休息了一会,又变得正常而有神起来,满头银发被一股血色取代,虽然贾天昊知道,血色下的银色丝毫不减,并且还增添了一些东西,不知名却很重要的东西。
“如果可以选择不用言语表达,那么请注意我的变化,无论是内在或是外表。”
叶尽尘坐起后,自言自语。
那被掩盖的银发之中,那三根被理发师密密麻麻刻满字符的头发,叶尽尘自然是知道的,这也是他来这里的目的,理发师才有权限弄得东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他并没有多说,贾天昊见状自然也没有多问,但他有种预感,叶尽尘银发上的这些字符一定会在某天展现在他的面前,而且是毫无保留的展现,那时自己也一定会明白一切。
叶尽尘坐起那一刻,理发师面色卡白。也许是在头发上刻字符太累,又或许是这次染发本身就要消耗太多体力,完全抛去了机器,这满头银发都是这个造型洒脱却又斯文无比的理发师一根一根的摆弄过来得,这个过程很缓慢,却也很让人觉得心安。
理发师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挂起满了疲倦,叶尽尘见状正准备开口。
“走,你明白我的意思。“理发师的话语里满是决然。
叶尽尘安静而正式地鞠了一躬。也就在染完了这满头银发之后,带着贾天昊,扯着还昏昏欲睡的陈杰,向门外走去。而整个过程里理发师并没有叫停叶尽尘三人,也没有谈起任何关于费用的事,只是看着叶尽尘出门的背影摇了摇头,”几乎动用了所有的资源,小子,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千万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似乎是听到了理发师的声音,叶尽尘向后摆了摆手,那手势在透露着让人放心的信息。
“在这理发不要付钱么?”陈杰在被扯出来前,总算是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很少用现金交易,在这里。材料最值钱,其次就是积分,还有就是人情,除了这三个,别的都很少用。”叶尽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坐起来那一刻开始,整个人的气质都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就像是结茧的毛毛虫,此刻正在破茧,正在经历蜕变,破茧而出那一刻就成为了蝴蝶。
贾天昊将一切变化看在眼里,可他也并不能说什么,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变化,准确说唯一那个可以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而迷糊不已的陈杰此时其实也十分清醒,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睡得太死,他也知道发生的种种变化,可一直不愿多说话的他,一直一旁在装傻着。
他们一行的三个人其实都很狡猾,都在相互试探,存在着无数不确定性。而这三个人之中唯一比较确定的是,陈杰始终在扮演着小弟的角色,而他的大哥就是贾天昊。
未知归属地B区
回家的路好长,长到似乎没有尽头。
三个人一起走的路却是如此平静,而这不同于之前与林沫一起走时故意保持安静,此刻的三人真得是无话可说,这种安静也是一种无法避免的尴尬。毕竟叶尽尘正在完成蜕变,而贾天昊和陈杰正在默默理清自己的思路。
叶尽尘此时的状态他自己很清楚,那血色月夜的发型他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决定了的。三天,适应,回忆,告别;然而这三天里,叶尽尘也仔细回忆了那些细节,其实不用贾天昊来说,他自己也准备走出那个房间的门了,烟毕竟不能抽太多,他能用来告别的时间也不能太多,时间很紧,他自己也明白,从C入口进来那一刻,他就做好了面对接下来所有事情的准备,他自己的身份他自己十分清楚,离家的时间很长了,也是时候回家了。
其实,就在叶尽尘被称做“冕下”那一刻,他就明白一切该来的都要来了,他也知道他所接下来的任务本身就是个局,只是他明悟的太晚了,因为那个人在他明悟过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即使后悔也已经晚了,虽然本来就没有后悔这种说法。即使内部可以达到时光倒流,但要一次又一次见证她的死亡么?无法改变的过去有什么意义?与其这样,还不如彻底忘掉过去。
之所以选择血色月夜,不仅仅是为了掩饰那份忧伤,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铭记现在,过去的终究会过去,自己也沉静了太久了,连同那原本应该和自己一起的大哥,也因为自己而沉静了好久。
想到这,嘴角那抹笑意不禁增加了几分:“一直跟在身后的影子啊,你也该回去报道了,我已经回来了。“
凭着叶尽尘那最近已经变化为近乎于变态的警觉性,对于一出门就跟在身后的影子,又怎么会感应不到呢?而此时影子也停止了接着跟下去的脚步,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察觉到了,身为内部中最稳重的情报者,他的直觉又怎会出错?
”我该回去了,冕下,你也该回来了,不用接着担心下去了,他也回来了。“一阵风带着这样的低语,消失在了街道上。
也正是这时,钟楼的迎宾之钟开始慢慢晃动起来,二楼守卫大钟的石像此时像是活了一样,脸上竟有轻微的错愕。
”不用担心,比较重要的人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回来了。“固爷爷的声音恰到时机的在钟楼内响起。
迎宾之钟晃悠的越来越厉害,渐渐地,摆动幅度越来越大。终于,一道道蓝色光波向外散去,就像当时宋星辰来敲打一样,一共七道光波慢慢向外散去。
如同上次一样,七道光波将整个内部染成了蓝色,内部的人员自从见了上次的那副景象自然对这次的光波反应小了很多,然而真正理解这光波含义的人都十分震惊,这不是上一次那不完整的迎宾之光,而是完整的,自动散发地光芒。
看到这光芒,白衣人在点了点头后又叹了口气,看向远方目光里似乎夹杂了太多的无奈,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终于,还是要来了,不知道究竟对不对,但还是无法避免了。”语气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与此同时,守爷爷的脸上挂上了担忧,似乎他也知道很多内幕。
而一直端坐在蒲团上的鬼爷爷也是摇了摇头,看着笔直站立在供台之上的所有流浪者的排位,双眼里竟然多了几分湿意:“祖师爷,这传承,我怕要断在我手上了。”
“你们啊,你们,值得么?守卫的意义不是不好懂,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太大,究竟是我没了那份勇气,还是你们太过执着呢?”
面色苍白的理发师此刻却是满脸笑意:“总算没辜负我的期望,没白费我的心思。”
不仅仅是他们,知道内情的所有人的反应几乎都很一致,莫名的兴奋里夹杂着些许不安。
而叶尽尘看着这蓝光,笑得很开心。贾天昊和陈杰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