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
“是。”
“我也要走了。”
“嗯。”
“你保重。”
“你也是。”
道士瞪着牛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拍案而起，喝到：“你们能不能不要在cos那些糟心的文艺片了！”
方才对话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笑。
没错，这俩二到一块儿去的，就是沈扣和姚佳。分别前那没营养的对话，来自于两人的恶趣味。姚佳早就成功被沈扣带坏，成了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女人（鬼？），两人的默契也因此而生。
“无聊的对话是打破临别的伤感的最佳武器。”姚佳总结道。
沈扣竖起大拇指赞到：“姑娘，你出师了！”
姚佳手指绞缠着长发，有些不舍地说：“真不想分开。不过，你给了我一条新的路走。我先回去看看我爸妈，然后再回来。这里还有这么多罪恶，我放不下。”
沈扣说：“你不想来找我么？”
姚佳咬着嘴唇，又是不舍又是伤感：“我……”
沈扣期盼地看着她，虽然日子不长，但是他对姚佳有一种大哥带着小妹妹似的感情，想带着她玩儿，带着她四处闯祸，想常常看见她开心地大笑。
姚佳秀目落在沈扣脸上，却答非所问。
“沈哥，你，喜欢我么？”
沈扣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姚佳噗嗤一声笑了，笑的弯弯的眼睛里含着泪。她赶紧低下头去。再抬头，眼中已经不见了泪光。
“我逗你呢，人鬼殊途嘛。我大约不会去找你吧。我想回到这里来。我就死在了这儿，没了马胖子还有朱胖子，苟胖子。就这样放下，我不甘心。我从前很没我爸说的那种职业精神，但是这次，我想把惩恶扬善当成事业做。你放心，我在这里会玩的很开心的！”
沈扣欲言又止。他想说，在他那里也可以玩的很开心的，但是他不敢。他给不了姚佳想听到的答案。于是，沉默，成了最好的答案。
…………
…………
沈扣跟道士很奢侈地打了飞机回北方。如果忽略道士在起飞时张牙舞爪吱哇乱叫，这趟飞机坐的还算愉快。
下了飞机，平郑钧在卫生间吐了两次，连连说道：“下次再也不坐飞机了！”
沈扣无奈地扶额：“都说了，空难的可能性比你开车出车祸小多了。”
平郑钧腿软成面条儿，靠沈扣支撑着才走出来。
到了门口，黄毛和小三早就等着他们了。沈扣一看，黄毛开车，开的还是辆出租。
平郑钧打趣道：“黄毛，几天不见，自己当家做主啦？”
黄毛不好意思地挠挠他的烟花头：“被开除了。总得找个活计干不是？”
沈扣有些不好意思：“兄弟，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丢了饭碗。不过你也找平了，我的饭碗也砸了。”
黄毛奇怪道：“师傅，您还真是个程序员啊？我以为你就是吃拉货这碗饭的呢。不过师傅是这个的！牛！这么好的工作还敢一天到头四处晃悠不上班！”
沈扣笑了笑，问：“怎么样，比大车赚钱不？”
黄毛龇出门牙，苦着脸说：“还成吧。按说我是跑过大车的人，手里是A证，干这个还不小菜一碟？可是这两天刚把火车到站时刻背下来了，抽空子就去拉活儿，跟人家一打听，我这收入也不过是中等。”
沈扣鼻子一皱，心说：“难怪，背个列车时刻表这是司机必备技能，你才掌握，肯定没人家挣得多。勉强能打平就是你小子运气了。”
想了想，沈扣说：“有财啊，钱不是这么赚的。我问你，你是不是有活就拉？”
黄毛点头：“嗯哪，不然呢？俺们规定，出租车不能拒载啊。要是让人举报，俺们要罚款的。”
沈扣嫌弃地把鼻子眼睛挤成一团，摆着手说：“放屁！拒不拒载，还不是看人一张嘴啊？你也忒高看他们了，除了110，119，120，你问问那帮人脑袋里还能记得几个电话号码？只要你脾气好点，别把人整急眼了，回头人家不特地上网查举报电话，那就没事。那帮被举报的，要么是运气差到姥姥家了，要么就是跟人家顾客顶嘴，把人惹火了。”
黄毛挠挠烟花头，恍然大悟：“我说呢！又跟师傅学了一手。师傅你咋啥都会呢？”
沈扣打开车窗，让外头的风吹动身上宽大的T恤，人造高人风范说：“哎，一法通则万法通！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说到底，人生最重要的两门手艺，一个是揣度人心，另一个，就是统计学。”
黄毛又蒙圈了，大嘴巴巴拉巴拉地问：“师傅，揣度人兮我懂，那统计学，又能干啥吃？我统计啥呀？统计不就是算术？我成天算术也算不出花来。”
沈扣啧了一声，佯怒到：“说啥呢！什么算出花来？算不出花来是你学艺不精。人生处处是数学，你不重视数学，数学就不重视你！数学不重视你，你就找钱找多了，收钱收少了，有钱赚不到，没钱还往外花……”
“停停停！师傅，你咒我呐？”黄毛还有点小迷信，一连串的赔钱听下来，心里也不舒坦了。
沈扣半边眉毛一挑，嘴角要翘不翘说：“不信？咱俩赌一把。一千，敢不敢？”
黄毛手一抖，车就划了个S形：“师傅，从前李头就让我上供，我不给，他就不带我押车。哎，我看师傅从前对我好，以为师傅是个好人，良心大大地……”
沈扣嘿嘿一笑说：“怎么？现在发现我没良心了？我跟你说，我良心都让狗吃了，吃完了狗还哭来着。”
“为啥？”
“他说他啥也没吃着啊！”
“哈哈——”
车里几人都笑翻了，沈扣吃吃笑了半响，好不容易止住了，说：“哎，师傅我教你两手，你掏个学费，也不亏。你现在半个月能挣多少？有三千没有？”
黄毛说：“师傅，三千都多说了！顶天两千五。一个月五千，勉强中下游。”
沈扣心里盘算一番，说：“那要是我让你一个月赚八千保底，你给我教一千学费，不亏吧？放心，赚不到八千，学费我不收你的。”
黄毛想了想，犹豫再犹豫，吭哧两声说：“我，我得先问问小花。”
沈扣一听，有情况啊！“小花是哪朵花？俊不俊？咱有财一表人才，可不兴找个干花回来！“
黄毛眼睛一歪：”说啥呢，啥干花！我家小花是‘间关莺语花底滑’。用我娘的话讲，干花那叫‘旱地’，撒种不开花的。“
沈扣顿时喷了：”还‘间关莺语花底滑’，兄弟，要不要这么污哇！看不出来啊有财，你还是个文化人儿！”
张有财不好意思地笑着：“哪儿啊！就会那么两句，从前上初中学的。因为那啥，嘿嘿，你懂得，所以记得倍儿清楚。”
众人又笑瘫了。
等出了市区，几人就在沈扣小区附近的餐馆吃了顿饭，沈扣难得大方地请了次客。席间你来我往，就连黄毛都灌了两口酒。
酒到酣处，黄毛醉醺醺地掏出手机拨号。电话接通，一个脆生生的女人声音传出来，一听嗓门就大。
”在哪儿呢有财？晚上回家吃不？我买了排骨哩。“
黄毛大舌头含糊不清地说：”吃，吃了！排骨你自己吃！我今儿，碰上师傅了，吃，吃一顿！那啥，花啊，给我拿点钱，我要跟师傅学学手艺！“
”钱？要多少？学什么手艺？值不值啊？有财啊，你比我聪明，天生脑袋瓜好使。我看你啥都不用学，平时用心点，就成！“
小花姑娘嗓门忒大，沈扣一群人听得清楚，饭桌上顿时笑翻了一片：”有财啊，想不到你还弄了个厉害老婆！这嗓门，这逻辑，吵起架来一个能顶十个老娘们。“
黄毛也有点脸红，他喝大发了，糊里糊涂的就打了电话。
沈扣笑了会儿，也不逗他了，说：”我看有财是真想学，喝成这样都不忘给财政官打电话申请经费。得嘞，冲咱这交情，今儿我免费上课。“
”好——啪啪啪“道士和黄毛等人大巴掌使劲拍，三个人拍出了欢迎大领导讲话的热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