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N次元查理九世之凉风闻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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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钥匙

声音是从冷库的方向传过来的。

白栀凉知道自己赤脚不方便跑,与其拖累唐晓翼不如厚脸皮一点。她叫了一声“唐晓翼”,在他回头的刹那冲到他面前,跳起来像一只树袋熊一样稳稳的抱住了他:“抱着我跑吧。”

唐晓翼下意识地搂住了她的腰,稳住身形。她毫无两性观念般的分开双腿缠在他腰间,两只手臂扒住他的肩膀和脖颈,转头的瞬间漆黑湿润的发丝都轻轻扫在他脸上。

……太猝不及防了吧。

再如何心旌摇曳也必须优先处理DODO冒险队的突发状况,于是唐晓翼抱着白栀凉往冷库方向跑。

白栀凉暗地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稳健!起跳的地点与跳起的力气刚好够她扑到唐晓翼身上,双腿张开勾住他,身子顺势拉近,方便又快捷,还不用自己花力气跑步了!

两个人保持着好似考拉与桉树的诡异姿势,跑到了冷库门前。

蒙哥马利庄园的冷库分成了好几个部分,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制冷系统。而尧婷婷的惨叫声是从离总出入口最近的那间冷库传出来的。

在进入冷库之前,白栀凉先指挥唐晓翼绕到一边,去寻找那间房间的总闸。两个人围着冷库走了一圈,发现了一个配电箱,白栀凉打开后发现,标注着“A”的那个闸已经是关闭状态了。也就是说,DODO冒险队所在的冷库房间并没有冻伤的危险。

但是不能就这样轻率的抛下总闸去找他们。

白栀凉歪着头,问苏苏:

[给我拿个什么铁丝之类的来。]

【叮咚,检索完成,重组完成。报告玩家,Marry Sue可不喜欢「铁丝」这种秀气的东西,她喜欢电工钳。所以在本剧情当中,只有电工钳一个可使用道具。】

苏苏话音刚落,白栀凉便感觉自己手里一沉,一把橡胶柄的电工钳正躺在她的手心里。

行,不,都不能说是“行”了,而是……太太太太满意了!

白栀凉的初衷便是想要一把电工钳之类的工具,但她怕太复杂,苏苏拿不出来,便退而求其次的要了铁丝。现在有了电工钳,那么很多事情就会好办很多了。

她对着配电箱里错综复杂五颜六色的电线比划了半天,回头问唐晓翼:“我要剪哪一根?”

……这场景简直就像是电影里惊心动魄的拆弹环节,毫无经验的主角手握电工钳,颤颤巍巍地挑起一根电线,又挑起另外一根电线,露出了下定决心、慷慨赴死的豪壮眼神,然后主角……要么死得轰轰烈烈,要么活得心有余悸。

可是现在不是电影,是游戏,难道要白栀凉在游戏里真实经历一次「死亡」吗?

她问唐晓翼剪哪一根,本来只是一个自我安慰的作为,可她没想到,唐晓翼居然只是瞥了一眼那堆电线,口吻淡淡的指点了一句:“你左手边那根紫色的。”

……这口气,风轻云淡得就像是向她提起“某某生病了,某某出国旅行了”一样,聊闲话家常一般的无关紧要。

白栀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唐晓翼连抱着她的手臂都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郁闷的想,要是她问他为什么知道,那他该怎么回答?总不可能告诉她说他从小就拆这种东西玩儿吧?

幸好她没问,唐晓翼也就不说。

“咔擦”一声剪断了那根紫色的线,又嫌不够绝对似的,白栀凉上下拨了几下,索性把紫色的线给扯掉了,随手塞进了唐晓翼马甲胸前的口袋里。

纤细微凉的指尖隔着衣服摩挲过他的胸膛,带起轻微细腻的战栗。

这下电闸是彻底用不了了,也就不会有人在白栀凉和唐晓翼进入冷库的时候启动制冷系统,把他们冻在里面了。

她还想检查更仔细一点,便又问苏苏要了个手电筒,要唐晓翼举着,她凑近电闸去看还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

白栀凉可不想在深入腹地的时候叫人放了马后炮。

唐晓翼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搂着白栀凉,却仿佛不嫌麻烦或者累赘似的。他看着电闸,随口又提点了一句:“把右边那根红色的也剪了。”

“啊?”白栀凉握着电工钳,回头看他,“为什么呀?”

她温热的腹部隔着一层睡裙贴在他掌心,熨帖的温度交织在一起,与她无意识的软绵绵的咬着的字音糅合,落到唐晓翼耳中、传递到他身上,他只觉得心神不定。

真不该抱着她,可是舍不得放手。

“这个冷库不仅有制冷系统,还有制热系统。”他垂眸看她,为的是掩去眸中复杂情愫,不让白栀凉看出一丝端倪,“你不想被冻死在里面,我也不想被热死在里面。”

噢,原来如此啊。

她把红色线也剪断了,随口说了一句:“你知道好多噢。”

唐晓翼却被她这句话吓出一身冷汗,浑身都紧绷起来,防备着她下一句就问出“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啊?”。

可是白栀凉还是没问。

她只是身子后仰,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唐晓翼怀里:“这样就可以了吧?我可不想出什么差错啊……”

唐晓翼极为压抑地抽了一口气——好近好近好近……

罪魁祸首却恍然不自觉,倚在他肩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也许是见他太久没反应,白栀凉有些奇怪,头转过去,说话时从口中吐出的湿润热气都拂在他脸颊上:“喂喂,这样就可以了吧?”

“可以了。”再不可以、我就不可以了啊……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很糟糕啊?

很明显,从头到尾方寸大乱的都只有唐晓翼一个人而已,始作俑者白栀凉完全感觉不到哪里不对劲,她只奇怪于唐晓翼突然的沉默与僵硬。

她在他臂弯里动了动,转了个身,臀部挨上他的手臂,手伸过去碰了碰他爬满细汗的额头:“喂、喂,唐晓翼,你有些不对劲诶,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我太重了?要不你别抱着我了吧。”

不抱着你才会更不对劲吧。

他收紧了手臂,手电筒脱手,“哐当”一声砸落在地,空出来的那只手臂抚上她的后背,骤然将她整个人、整个身体地搂在了怀里。

白栀凉脑子里那根关于“理智”的神经,也跟着这“哐当”一声而倏然断裂。

-

“我不想这样的。”

他在她耳边,近在咫尺的地方,这样说道。

“我知道这样的情绪很不对劲,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可取,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一看见你,我就想把你像这样抱在怀里、紧紧地、让你窒息般的、用力、用力……”

“……”

“不想你离开我,不想你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我。”

“明明你已经清醒的认识到这只是一个游戏,而我却囿于系统没办法走出来,甚至是舍不得出来。”

“我好像比设定的还要更加「喜欢」你。”

“……”

“……我知道了,”白栀凉低下头,他的头发扫着了她的睫毛,她任由他抱着她,“你是被游戏的AI控制住了,对吗?毕竟没有人像我一样,拥有强大的自制力……”

毕竟没有人和她一样,习惯了孤独一人。

习惯了没有人喜欢,习惯了没有喜欢的人。

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不想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喜欢」这种事情,沾了边就让人感到恐怖,更不要提再深入试探。原主的患得患失与惶恐不安,白栀凉已经体验过了,因此她从不以为「喜欢」是什么很好的感情联系。

这是为两个人戴上枷锁,就是日后打碎了自由了也仍留有淤青伤痕,此生此世都消弭不了。

她不要不完美的自己。

因为害怕而不愿尝试,因为知道没有好结局于是决定不去撰写一个开始,因为失望所以干脆不做。

同学说过白栀凉看起来笑嘻嘻的,可本质里却冷酷到极点。平日里玩得好的女孩子伤了心落了泪,朋友们都去安慰她,白栀凉却蒙了被子一夜好眠;班级里有什么集体活动,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去哪儿玩儿,白栀凉却拿着作业书慢慢吞吞地做题;就是别人帮了她什么,她也不过一句冷冷清清的“谢谢”,日后找机会还了人情,便再也谈不上什么「情分」。

她拒绝每一个与人产生联结的机会。不管是什么关系、什么身份,只要是她觉得「不必要的」、「不需要的」、「没有意义的」——那么,一律都会被她判定为「隔离」。

这样的白栀凉多让人失望。你以为可以贴近她的内心,却发现她早就在你面前锁上了那道大门,并且把钥匙丢进了万丈深渊。

告诉你,你走不进去的,别做梦了,早点放弃吧。

她在唐晓翼的怀里,一字一句冷静的说给他听。

“你是真的喜欢我也好,是假的也好,我奉劝你最好早点忘掉这种感觉,因为是没有结果的。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就像在往一个没有底的杯子里倒水,倒再多也没法装满杯子,而倒水的人总会感到累,水也总会倒完。到时候难过的只会是那个人,或者没有得到归宿无法收回的水,杯子不会难过。”

“通往我内心的那扇大门已经被我锁上了,钥匙我也丢掉了,在深渊里,在我也找不到的黑暗里。我没有意愿要把它打开,所以你永远都会被拒之门外。”

“你会很累,唐晓翼。我对你无感,但我不太好意思叫你为我神伤——毕竟你没有欠我什么,嗯。”

都是为你好。

所以,请不要再喜欢我了。

我不会做出回应,更不会为了照顾你的感情,而欺骗自己要「喜欢」上你。那是不被我允许的。

凡事皆讲究两个字,守恒。我若让你为我付出太多,我也总要偿还你均等的能量。而我懒得作为,所以请你不要再进一步了。我还不起。

说了这么多,白栀凉自己都嫌自己贫嘴,不禁笑了出来,轻轻悄悄的笑声钻进唐晓翼的耳朵里,她说:“这样一来我真是渣得不得了呢,嗯?”

之前已经摊开说过了,现在还要再翻出来再说一遍,再让她伤他一次——他就这么贱吗?

白栀凉想着想着,觉得唐晓翼有些可怜。为什么他不去喜欢沐雪璃,那个女孩子肯定会满心欢喜的回应他的「爱」。

白栀凉果然还是不适合玩这种游戏。到手的男主角,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走了。

“如果我找到了呢?”唐晓翼问她,“我找到了该怎么办?”

“找到什么?”白栀凉被他问得有些发懵。

“钥匙。你说丢在深渊的那个。”

“喔,”她哑然失笑,“你出现幻觉了吗?现在先别说这个,我们……”去找DODO冒险队才是要紧的事情。

“我找到了,该怎么办?”他固执的问她。

白栀凉被他这过于严肃的态度弄得反倒有些拘谨,歪着头奇怪的看着他:“你……今天好烦啊。”

“怎么办!”唐晓翼拔高声音,逼问白栀凉。

“还能怎么办。”她被他一刺激,也是想也不想就冲口而出某些不算谨慎的话,“那就认命,大不了让你进来。”

唐晓翼点头:“我知道了,那么接下来的剧情也就有个目标了。我们去找DODO冒险队吧。”

“等一等,”这回换白栀凉固执了,她拉着他的衣领,“为什么非得是我?”

“因为是你。”他言简意赅,抱着她往冷库的大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