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黄昏的金色光芒透过玻璃窗印在洛倾城的眉心时,映入眼帘的是少年融在光芒里的背影。
睁开眼的那一刹间,她仿佛产生了某种时空幻影的错觉。
光,音乐,风,少年。
一如当年。
“你醒了?”
王俊凯感应到什么似的,却没有回头。
“嗯。”她淡淡地应一声,垂眸,长而卷翘的睫毛,适时地掩饰住瞳心一瞬即逝的忧伤。
过了一会,他解释道:“我想了想,还是把你送到医院比较好。”
“哦。”洛倾城看着洁白素净的床单,鼻尖环绕着消毒水味。
他们肯定都以为,她只是简单的感冒吧。
可遗传性的寒症,比感冒麻烦多了。
到医院又有什么用。
苏米诺一再强调过她千万不能受寒,连冰的饮料和食物都不让她踫。
而先天体寒的体质,终身相随,无法改变,只能改善。
这也是它可怕的地方。
腹部还隐隐传来深髓入骨的痛意。
洛倾城忍住,费力地坐起身,“我去倒杯水喝。”
他始终未曾回头。
脑中一直闪现的,是那本陈旧的,承载了整个青春的回忆的书。
女巫童话。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终于明白,错过就是错过,比如爱,错过了就不再重来。
倒水是假,去看看柳纷才是真。
柳纷睡了七年,尽管乔家拼尽全力,也没能让她苏醒,很多次,乔唯沫甚至都想过放弃。
是的,乔唯沫很勇敢。
可勇敢,并不代表着坚强。
最终,还是乔以寒坚持了下来。
那场车祸,一家活下来的人,准确地来说,只有乔唯沫一个人而已。
而乔家,或许是出于愧疚,才没有放弃柳纷的治疗。
柳纷的重症病房是在五楼,洛倾城看看楼梯口的标签。
一楼。
她恍然一愣。
一时间,回忆像电影般倒放,一种接近窒息的疼痛感,在心口的地方悄然漫延。
一楼,到五楼。
多么熟悉的距离。
洛倾城没有坐电梯,她一步一步不停歇地踏上楼梯。
鞋跟一声声扣在地上,十分响亮,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停叫嚣。
忘了,忘了,忘了才好!
五楼,高层办公室内——
“罗婉,你听我解释,真相不是那样的,当年倾楚她……”伊雅感觉全身泛滥着冷意,连指尖都在颤抖。
“真相?”罗婉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冰冷地像一台机器,“真相重要吗?”
“不,不是……”
“就算她没错又怎样?我还是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女儿,身体变得冰冰凉凉。”罗婉冷笑,可声音却含着无尽的凄楚。
“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有想要名分或是别的,我只要我的女儿。”
伊雅竟说不出话来。
“可是,”罗婉的嗓音低沉下去,“你们连那么简单的请求,都……”
当年,她在寒冷刺骨的雨中,跪在顾家门口,瞌得头破血流,只愿顾家救她女儿一命。
伊雅被罗婉眼里刻骨铭心的恨意悚然一惊,她慌忙开口:“你听我说,倾楚她……不是不想救你女儿,她只是……”
然而,所有的解释在这时竟苍白无比。
她只得转移话题,“你真的有顾倾倾的消息吗?你知道,孩子们……她们都是无辜的……”
“她的孩子无辜?”罗婉转过脸来,泛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伊雅,“那我的孩子呢?”
她忽然间仰起头,哈哈大笑。
这笑声掩饰过伊雅的解释,“倾楚她有……我就是她的主治医生……”
她眼里闪着阴毒的光芒,低下头,伸手掐住伊雅的下巴,“雅医生,您是不是很想知道,顾楚楚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雅神色一紧。
当年的事,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谜。
按正常遗传学来讲,如果顾倾倾没有遗传到唐倾楚的……那么另外一个顾楚楚,不应该会……
莫名地,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
罗婉妩媚动人地笑着,甚至有些疯狂,“你知道吗?当年,我用刀,割破顾楚楚的手腕,然后,看着我女儿的血,一点点滴进去……哈哈哈……”
伊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疯了?!”
然而,她的声音,在门开后戛然而止。
门口静静站着的女孩,一身冰蓝的天鹅短裙,暖光透过玻璃斜照在她脸上,表情平静地如一捧清雪。
“……”
路过而已。
这就是柳纷病房的前一间,只是路过而已。
不过非常不巧。
——“你知道吗?当年,我用刀,割破顾楚楚的手腕,然后,看着我女儿的血,一点点滴进去……”
她看着伊雅,轻轻地问:
“顾楚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