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硝烟不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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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庆功宰相

午夜,宰相府,书房。

简方鼎接过长子简安递上来的捷报,喜笑颜开,皱了好几天的眉头也有很明显得舒展开来的情形。

“这个李固果然了得,哪怕是嚣张了这么久的蜀道蛮子也是说大破就大破的,这下陛下那边可算是能好好交差的了,嗯嗯,不错不错。”简方鼎缕了缕不算浓密的胡须,满怀欣慰的对简安说道。

“那是自然,父亲推荐的人才又怎是不中用的,如若不是我国没有多余的兵力交与李将军去指挥,就算是长驱直入,取那蛮洞里蜀王的人头又有何难。”简安微笑附和。

简方鼎摇了摇头,将寥寥几字的捷报纸条放在蜡烛的微弱火光上,不过一瞬,便化作了灰烬。

“你是文人,不懂打仗我解释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希望着明日早朝那些个朝臣能口下留情,纵使我当年殿试第一的成绩,文采饱受陛下赏识也没用,论口才是能被那几个老狐狸活生生气出病来啊。”简方鼎扶额而叹。

简安将简方鼎的苦恼看在眼里,可自己这个无差遣在身的虚职在金殿之上人微言轻,压根帮不了父亲什么,一想到自从开战以来朝廷上那群自喻元老的老古董的所作所为就来气。不能为国政出力也不能为陛下分忧,偏偏一个劲地打压朝堂上的青年才俊不说还送给了自己父亲一个庆功宰相的称号,讽刺简方鼎只能在打胜仗的时候主持庆祝其余情况毫无作用。

“父亲,陛下为何这般不能识人?要让那群顽臣如此在大殿之上给您难堪,简直是昏……”

“安儿!”被简方鼎的一个凌厉的眼神扫道,简安瞬间噤声,将后面那个字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个莽撞的性子给改一改!说话做事总是不经过大脑,好听点叫热血年少,难听点就是蠢!”简方鼎毫不留情面地训斥道。

简安不敢争辩,低头挨训。

“陛下该如何做事你这样的小儿能随随便便指责的吗?一品朝臣又该如何又是你能议论的吗?你可知道我这个位置有多少人眼红着流口水,你又知道南境开战近三年来想在这里面分一杯羹的人能站满几个京师?你什么都不懂却也不能体谅为夫如履薄冰的心情吗?”

简方鼎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简安痛斥,口水飞溅。

似乎是训得有些累了,简方鼎靠在椅子上,喘了口气,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简安诚惶诚恐却又不知父亲为什么突然这番大动干戈,却也不敢再停留半分,告辞退去,等到将房门关严实了,借着夜里的微风一吹,简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才发现背后早已湿透。

不眠夜。

次日,新任东洲防御使的李固将军大破蜀道蛮三万精锐的捷报传遍京师大街小巷。仿佛一瞬间原本还笼罩着的一层阴霾,风一过,就散了。

“哈哈哈,好啊好啊,这个李固真乃国之栋梁,烦扰了朕近一年的蜀蛮又如何,还不是在我大燕铁蹄之下灰飞烟灭,哎呀,朕要赏他,好好赏他。”

公孙图高坐金殿之上,龙颜大悦,止不住的高兴。

先是地方军,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亮的边镇将领,再是京中帅才,立下的军令状一个比一个狠,可结果呢?一支又一支的号称精锐的军队埋骨边关,反倒是原本所有人都嗤之以鼻的蜀道蛮子越战越勇,纵马连营三百里,都要打到荆北啦,再走两步,扬子江一跨,洛阳的牡丹花香都能闻到了,前两日还有两个朝中老臣密奏迁都的事,自己差点没忍住就想妥协了,大燕开国三百年,要是避战迁都的事真发生在自己这代身上,以后可怎么去地下面对列祖列宗啊,还好还好,有人争气了。

公孙图兴致愈高,笑道:“简相,此次能化解边境危机,退敌有功,你举荐之功功不可没,便赏你百两黄金,长子简安官升至秘书少监,你看如何?”

简方鼎与简安一同拜谢,起身后复又站回原位。

“年轻人要多读些兵书,懂些谋略,将来也好为朕分忧啊,对了,李固李将军何时凯旋啊?”公孙图问道。

“约莫不过两日,便可快马加鞭赶回了,到时李将军将在圣上面前亲自秉奏捷报。”枢密使王恩呈回道。

“恩,少年英勇啊。”公孙图道:“届时诸位要好好犒劳这位力挽狂澜的青年才俊啊,简相,你这个庆功宰相这次可就真的要好好庆功了啊!哈哈哈。”

简方鼎心里泛着苦,却也只得顺着皇帝的心意,说着遵命。

“我大燕如今不比开国,算不上盛世,朕较之先帝们无论文韬还是武略皆要逊色不少,可独独为这个国家培养人才方面,朕敢说已是做到了极致,国学之风遍布全国,在年前我始终对大燕的未来抱有着十分的憧憬,哪怕是三年前东越北上,掠我三郡我也不曾改变过一丝想法。”

公孙图娓娓而言,中气十足的声音几乎能保证落针可闻的大殿上每一个人都听见,语气虽然平静,但能站在这儿的人哪一个是不能揣摩几分的人物,谁又不清楚喜怒无常的陛下所谓的“赏罚分明”,众人微微颤颤早已竖起了耳朵,生怕听岔了一个字。

“可是……”果不其然,公孙图话锋一转,眼神聚焦于殿上数人,一改先前的平淡,变成了蕴含怒火的深沉。

“当边军第一次失利,当东洲求援的讯号第一次传入朝堂的时候你们几个给我的答复是什么??”

公孙图猛得站了起来,指着人群中的几人,怒声道:“章真,文时开,你二人莫非要朕亲自请出来??”

两位二品权贵听闻,身躯一颤,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了,畏畏缩缩地走了出来,一对上公孙图的眼神,便立刻跪了下去,趴在地上忍不住颤抖。

站位几乎靠着殿门的简安只能看到个大概,可是那噤若寒蝉的现状还是能明了的,只是心中还是疑惑,那两人怎么也是平时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就算是圣上面前也这么点风度与气场都没了?

而再高处那个黄色的身影是看不清切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着刺眼的很。简安心里泛着嘀咕,先前上前拜谢的时候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啊,难不成真是应了父亲那句话,菜鸟犊子,懂个啥?

大骂,大哭,大喊,下罪,下狱,下朝。

不消几日,宫中传来消息,狱中的枢密副使章真,参知政事文时开自知有负皇恩,选择了畏罪自杀,圣上令以庶民身份安葬。

简安听到这事的时候,感觉眼皮跳动得根本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