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蔽日神!你等我一下!”琴龙秀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蔽日停下,回过头去看了他。
“真是倒霉,刚赶上一桩买卖,偏偏就遇上这个老狐狸……”琴龙秀尤自在后面咒骂着。
蔽日笑道:“早不来,晚不来,却在开房的时候来,这柳飞雪也确实会挑时间。”
“哪里是开房了,我画画,她出钱,我们各取所需。”琴龙秀叹了一声,“不过可惜,好不容易来的却又黄了!”
蔽日笑道:“好了,我们用不着伤心,这外面人海无边,机遇遍地,我们还愁再没有这样的机会吗?”
那琴龙秀也笑了笑:“好了,不管他了,我们继续摆我们的摊去。”
“对了,这倒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个柳飞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倒是少见。”两人一边走着,琴龙秀就一边小声嘀咕着。
蔽日也不禁好笑:“她又不是个深闺黄花女,难道你还不许他抛头露面啊?”
琴龙秀正待答话,就听得一个声音道:“这柳飞雪一向极少出门,只要是他一出现,向来就是祸事不断。你知道我们衙里面的人有的都称呼他什么吗?”
那另一人答:“称他什么?”
“丧门星,扫把精!”
那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这名称倒也别致。”
蔽日两人看去,只见走在前面的,正是那几名公人,领头的就是那空无脉。
这时,只听得那公人笑着:“只要是他一出现,我们就头痛,因为又要准备收拾麻烦了。”
“没想到这柳飞雪看上去也还斯文,可是听你们一说,他跟传说中的性格还真不怎么般配。”
空无脉:“他哪里是斯文,简直是侮辱了斯文。在这里,谁不知道他是披着人皮的狼,人面兽心,横行霸道。如果不是有所顾及,我们早就把他给办了。”
那另两人:“莫非上面有他的案子?”
空无脉摇头:“其实有很多案子,我们都只是怀疑到他们,也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要是有的话,那还不好办,我跟我哥直接就上了。”
蔽日两人在后面,听他们说得这样随意,也不禁好笑,但同时心里也感到欣慰,像他们这样不畏强权的人,的确是不多见了。
蔽日一面感叹着,一面就说:“看来这个当官的,给人的亲切感,确实是真的。”
那琴龙秀也笑道:“是啊,之前看他们跑过来,我还想着呢:这下雪上加霜全完了。刚逃离那几个女人的虎穴,又得进他们这狼窝。没想到这小官那么是非分明!”
蔽日叹道:“好官确实不多了。”
琴龙秀道:“要是这世上多一点为他人办实事,公正自律的官,那得多好啊!”
两人一阵唏嘘。
蔽日道:“不过我相信这世上公平是占绝大多数的。至少我们百姓这一块,都是善良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琴龙秀笑:“我们都是良民。我们还是别和这官权扯上太多关系,还是继续摆个地摊为民服务才是真……”他们话刚说完,正待转身要走,忽只听前面一个声音叫了起来:“四爷,我们辖内出事了——”
两人望去,就见那边急急跑来一个人,一边跑还一边大叫着“四爷”。空无脉等忙迎了上去,问了原委。
只见那人气喘吁吁奔过来,大叫着:“柳飞雪在亭水桥遭人刺杀了——”
“啊!”空无脉等听了,吃了一惊,他们二话不说,迅速就朝那边赶去了。
“柳飞雪被杀了?快!我们也跟去看看!”琴龙秀也大叫了一声。
亭水桥上,苍月胜正站在桥上望着桥下河里的流水。
几名公人正在桥下勘察现场。另还有十几人分两批包围隔离了整座桥。
桥面上,躺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而其中之一的,就是那穿得异常醒目的柳飞雪。两名脸色阴霾的人,正蹲在那里扶着他。
地上还躺了那位着鲜艳衣服的女人。她一动不动地躺倒在那,姿势扭曲变形。
一大群围观的人众远远地被阻拦在那指指点点,议论不休。蔽日跟琴龙秀就在那人群后垫着脚往那边瞧。
人群议论着,说起柳飞雪被两个蒙面人刺杀的经过:两人武功高不可测,几乎就要了柳飞雪的命。要不是他的跟随赶来,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为他挡了一击,他恐怕就着了道。那女人替他挡了一剑,当场死亡。蒙面人的刺杀,只是那一刹那。柳飞雪后面的跟随几乎都来不及反应,虽然他们就在他身后。柳飞雪身上没带武器,被两人中伤的同时,他用两支短刀也刺伤了对方一人。而蒙面人刺杀不成,双双遁入了河中,消失得无影无终。
琴龙秀问那人众:“这么说,柳飞雪只是受了点伤而已?”
人众道:“那两刺客身怀绝技,杀人逃遁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不过柳飞雪他们拼命挣扎和反抗,总还算有点效果。那个女人和另一人死了,这柳飞雪好像只是受了轻伤而已。”
琴龙秀道:“这两个蒙面人精心策划,以河水为伏击点,以河水为退路,确实无懈可击。”
人众道:“这柳飞雪也不是什么好人,得罪的仇家多不胜数。你以为你平时威风八面,这下可好了,还不是给别人找到机会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想要他柳飞雪的命!也是他命硬,那两人那么高强地刺杀,居然都给他躲了过去!”
“这次躲得了,下次就说不准了!所以说我们做事还得凭良心,这样总不会有人凭白无故去找你吧……”
“你们都错了——这人是你们想杀就杀的吗?那这王法还要来干什么?你们没看到苍月胜都亲自出马了吗?这下那凶手……哼哼,等着瞧好吧!”
蔽日闻言,扭头看着桥上那些公人:他们都在有条不紊地查探着,还有一名郎中,正在为那柳飞雪治着伤。他这时就注意到,那站在最高处的苍月胜:他一直阴沉着,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始终一动也不动。
亭水桥下,那河水深不见底。
两人离开的时候,免不了又在路上对这苍月胜和柳飞雪又胡扯了一回。
正商量着要再去摆一下地摊,发现这时候已不早了,那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于是沿路就地找了个街边摊,两人各吃了一大碗面。
在付钱的时候,琴龙秀忽然问:“你有用女人的手帕的习惯吗?”
蔽日正伸手入怀掏钱,连那一方巾帕也带了出来。他看了也笑:“这不是我的,是一个女人的。”
琴龙秀笑道:“是你相好送的?”
蔽日道:“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就是之前你也看见的那个。”
琴龙秀再问:“是哪一个?我们刚才好像看到好几个!”
蔽日看他问得有点奇怪,道:“之前你还问过我:那个美女好漂亮啊,你认识不认识那个大美女呢!”
“原来是那个啊!”琴龙秀纳闷道,“她又不认识你,怎么会无缘无故送你手绢呢?”
蔽日道:“其实也不是她送的,可能是她不小心掉出来了,刚好被我捡到了。”
琴龙秀道:“原来是这样,那就好!”
蔽日见他那表情,不禁笑道:“那女人确实很漂亮,看来你不仅仅是只留意上了她的美!”
琴龙秀摆手道:“看你想哪去了,我是说,这女人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蔽日皱眉道:“我只觉得看着她很让人高兴,至于其他的,我倒是一点也没感觉出来。”
琴龙秀道:“这美女虽乞讨为生,天天露面街头,但是我总觉得她行迹诡秘,来无影去无踪,让人无迹可寻。”
蔽日道:“莫不是你不仅看到了她的美,还想打听她的住址吧?”
琴龙秀道:“不是打听,而是跟踪!”
蔽日道:“你还跟踪了别人啊?”
琴龙秀:“我跟踪了不止两次……”
“才两次而已?”蔽日听了不禁笑了。
“但是这两次居然都没能跟上她。”
“你两次都跟丢了她啊?”
“确切地说,不是我跟丢了,而是我被她甩掉了。”
蔽日道:“她那么小心谨慎,人又美,也许就是怕像你这样不怀好意的人去打她的主意。”
琴龙秀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虽然我没能了解她的身份来历,但也不是无功而返。期间我就发现了一个十分让人恐怖的现象!”
蔽日听了神情一震:“你先等一下,让我准备一下。”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示意道,“好了,你说吧!”
“凡是与她有接触的人,都不明不白地失了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蔽日看了他,愕然半晌:“你,该不会怀疑都是她干的吧?”
琴龙秀也沉默了好一会才郑重道:“我看不是她,也会是十有六七!”
蔽日听了一脸苦涩道:“你别吓我,她还约了我去给她看病呢!”
“什么?”琴龙秀听了一愣,急叫道:“她还约了你啊?”
蔽日比他更急,几乎没叫了起来:“是啊,她约了我,叫我晚上过去给她看病呢!”
“还是晚上啊?”琴龙秀更耐不住了,“你知不知道,那些失踪的人,可都是失踪在晚上!”
“啊呀,我的老天爷。”蔽日一下忍不住叫苦起来,“这可怎么办呢?那晚上我岂不是凶多吉少了!呀!”
琴龙秀这时倒变得一脸地平静:“不要忙,现在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我们先想想办法……”
蔽日看了指尖里的手帕,苦着脸道:“想我只是一个看病卖药的,跟她又无怨无仇,怎么就会给她盯上了呢?”
琴龙秀点点头,道:“是啊,怎么她偏偏就选了你呢?没有道理啊,你倒是说说看怎么跟她扯上关系的!这一点很重要。”
蔽日慢慢回想了一下:“当时,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看见她在那街边乞讨,旁边围了一群人在那看她。我见她怪可怜的,就上前去施舍了一点钱还有两个包子给她……”
琴龙秀道:“你为她做了好事?这很好啊!”
蔽日道:“看得出,她也很感激我。”
“那她说了什么没有?”
蔽日摇头:“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感谢这两个字。”
琴龙秀点头:“那和说出来也没有区别了。后来呢?”
蔽日道:“后来,我就走了。然后就在那桥面上,我再次遇到了她。”
琴龙秀:“就是这时,她叫你给她看病了?”
蔽日再回想道:“当时我站在桥顶上,就是刚才苍月胜的那个位置……”
琴龙秀道:“我们没事扯上他干吗?他也站在那里,是为破案找线索。那个地方看下面,如果不分心的话,想必景色挺美的吧?改天我倒要再仔细看上一看。”
蔽日笑了笑:“景色的确不错,当时我就正看得入神,结果她就从那边走了过来。”
琴龙秀点头道:“一个绝色美女朝你走来,又是在那不一般的景色里,而且你们之前还发生了些不同寻常的微妙关系。可以想像,那的确会是一幅相当不错的景色。有机会的话,你们必须得再在那桥上再站一回,我好把这幅画画下来——那后来呢?”
蔽日笑道:“后来——”
“后来是她先开的口,还是你?”琴龙秀抢过话问。
蔽日道:“我站在那里,背着一个草药筐。我并没有看到她,却是她先问了一句话!”
琴龙秀道:“你先等一下,让我猜猜她问了什么,她是不是问你有没有药卖?”
蔽日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琴龙秀道:“这还用问吗?你手里拿着个卖药棍子,背上背着药材,难道她还会问你买书啊?”
蔽日道:“她的确问了我卖不卖药,我当时一看到这么美,这气质又非同寻常的女人问我,我一时就激动了呀。我当然要说有了,可能就是我不卖药,可能也会说句卖呀!”
琴龙秀笑道:“可见你这德性,好像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蔽日道:“我本来就是个山野游医嘛……”
琴龙秀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问了我,你这里有药卖吗?”蔽日再回想道,“我就说有啊,我还问她想要什么药,我这里的药全了去了,你想要什么都有——你,知道她想买什么药吗?”
琴龙秀思索了好一会,摇摇头:“她想买什么药?”
“后悔药!”
琴龙秀一听乐了:“有这种药吗?原来她是在撩惹你呢!”
蔽日也笑:“我一听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她是在借话跟我套近乎呢!我一想她这么说,我也不可以冷落了对方啊,就跟她闲聊了几句。”
琴龙秀道:“你都跟她聊了些什么?”
蔽日道:“这个也要说吗?”
琴龙秀道:“我还没八卦到去探听你们的隐私,我只是想了解一点,你对她有没有表现出一种——露骨或是轻薄的神情动作或言语?这一点是关键!”
蔽日道:“你说得直接点,我有没有做出那种令她讨厌的行为不就行了!”
琴龙秀一愣,随即笑道:“实话实说!”
蔽日也不理会他,再回想道:“我只是像个老朋友一样,安慰了一下她,而她,似乎也很开心……”
“行了,我知道了!”琴龙秀忽然叫了起来,“你不用多说了!”
蔽日鄂然:“你知道什么了?”
琴龙秀笑道:“你看我们这紧张的。来,把你的手帕给我看看。”
蔽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手帕递予他。
琴龙秀笑道:“你看这面巾多漂亮,就像她的人一样。她含情脉脉地借故让你去给她看病,又暗送芳心地留下东西给你,很明显啊,她是对你动了心了。而你呢,正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啊。”琴龙秀笑着,摇头道,“你看我们这心担的?你多虑啦——我说呢,我们跟别人又素不相识,谁会无缘无故招上我们——”
蔽日半信半疑地道:“是这样吗?我们还是小心点,别被她的外表迷住了。我可不想冒这险,送上门去饶个失踪!”
琴龙秀笑道:“我看你是谨慎出头了,那看女人呢,眼神就可以看得出来。你看到她眼睛里有什么秘密了没有?”
蔽日摇头:“没有!”
琴龙秀道:“那不就对了!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忘了我书里所说的了?机会是靠人把握的!”他笑着递过手帕,“来,带上你的信物,什么也不要想。虽然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这个我是支持你的!”
蔽日看着那方巾帕,道:“它是信物,不是催命符了吗?”
琴龙秀道:“看你这话说得那么难听!是信物无疑!”
蔽日道:“我看就是催命符!”
琴龙秀一口咬定:“是信物!”
蔽日也坚持:“就是催命符!”
“信物!”
“你想是信物,那我把它给你好了!”
“是你的东西,我要不合适!”
“合适的,你这形象也不差,我看……”
两人正自争执不下,那个卖面的大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劝道:“年轻人,你们别争了。我看你们都挺合适,郎才女貌,不如你们一起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