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师妹会不会来洛阳?亦不知她有没有看到自己留下的行迹?三个时辰,不知为何他倒很想见一下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支箫,可是三个时辰应去哪儿?抬眼一望但见眼前青山对峙,环水相绕,不由得足尖一点起步离去,攀峰本就是于庭壁的拿手本事,须臾光景人已在峰峦腰际,正行间但闻一音由远及近传来,“银千里,老夫已让你的颈上人头多留了几天,这一次老夫拿定了。”于庭壁一惊,白旋风?听师妹说白旋风的胞弟死在银万里的扇下,这位白旋风不取银万里的人头偏偏看重银千里的,不由得身形一掠人已沿音疾去,只闻银千里道:“银某的颈上人头虽然长得不是很结实,但你还拿不下。”但闻啪啪两声,而后一片宁静。于庭壁足刚一落地,便见两人相距五丈,每人丈远处各有一口鲜血。
于庭壁一惊,他想起了那日恨世峰师妹有恙在身,自己已是被那个五毒僧逼得无路可寻,又适逢了这个白旋风也来要他的命,看他今日之功竟和银千里打个旗鼓相当,当日若不是那个五毒僧只想吃自己的肉身而横担了这场打斗,他倒是也难操胜券。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那日林中急切一掌重伤白旋风的那位高人,当时觉得他功高不可测,而终不知他究为何人?于庭壁正在思忖之间,耳畔突兀异音,不由得大惊,透过林沿音而望,原来十丈处有一粉衣女子隐于崖际正偷偷地看着白旋风和银千里打斗,看那样她倒像隐在此处多时了,只闻她轻轻地道:“一高一矮两人都受伤了,可是看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这该如何是好?”于庭壁险些没有笑出声来,听她自语倒是为起难来,一时间不知出手帮谁?
“呀!不好,那个白旋风站起来了。”一时间她甚是焦急,“小姐,你倒是拿个主意,我们到底帮哪一个?”于庭壁大惊,没有料到此处还有一人,只闻看不见的那位出语宛如鹂鸟轻鸣,“那个白旋风为了给亡弟报仇千里寻迹,实令人感佩,可那个银千里为了胞兄舍命在此与人相搏也着实令人赞服,二人皆系手足情深,我等帮谁都有些欠妥,还是让他们自行了断吧。”
于庭壁没有料到这位“隐身高人”会如此的据理陈辞而安稳立场!见他不再言语不禁转眸望向场中二人,只见白旋风强支起身道:“银千里,老夫与你有杀弟之仇,今日不杀你岂、岂能……”一言未罢人已倒在地上,又喷了一口血溅,银千里冷哼一声,兀自也是站不起来,“银某有眼无珠,与贼共舞,致使武林同仁身遭奇难,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只可惜,只可惜……我、我不能再杀一个。”言罢爬起来,抓过骨扇一步一步地走向白旋风,白旋风也想站起来可说什么也支不起,眼见银千里一柄骨扇既要穿进他的胸膛,不由得道:“银、银千里你、你要干什么?”银千里满目杀机,“我要让你死。”言罢但闻一声惨嚎,那柄骨扇却已剩了扇柄,银千里将扇拔了出来,惨然地笑笑,“可惜我银氏三兄弟一生为义行走江湖,却不料竟被奸人所用,造成滔天之罪孽,虽死也难谢罪于天下!”言罢竟反手将扇穿向自己,于庭壁一惊,“银大侠,万万不可!”人到掌到,那柄骨扇业已落地。银千里一惊,眼前却已先后立了两人,一个是正义凛然的蓝衫少年,一个是清丽脱俗的素妆少女。于庭壁显然也是一惊,没有料到这位“隐身高人”竟是一个与师妹年龄相仿的女孩,而这个女孩更是愕然惊诧,没想到这里除了她们主仆二人还有一人,而这位少年的身手却是如此的奇快。
“你、你们……还是、还是……”
于庭壁一指过去点了他的穴道,“银大侠,你现已身负重伤,不宜讲话。”银千里此时的确伤势惨重,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但见这位蓝衫少年点了他的穴道便开始给他疗伤,渐渐地有了说话的力气,“足下,银某乃千古罪人,你还是让我死吧。”言罢两指骈若剑形穿向咽喉,于庭壁急速点了他的麻穴,而后弹身而起,“银大侠所说的武林同仁可是江湖的各派掌门?”银千里一惊,“少、少侠怎知?”于庭壁闻言笑道:“如此说来银大侠着实不该轻生,因为那些武林老前辈贵体尚安。”银千里越听越奇了,当日因久等苗庄主不归,刚要作罢,却不料看见齐老怪神色诡秘地进了苗家庄,本以为,这齐老怪入庄会对苗家庄不利,谁成想,庄中弟子见了他不但俯首叩拜,口呼阵主,还将他请进了书房。齐老怪见到他惊愕万分,而他见到齐老怪疑窦顿生,两人生硬地寒喧了一下,先后离开苗家庄。事后,他才晓得他视为手足的苗兄竟是韩贼的盟弟,更令他切齿痛恨的是:他竟利用自己与江湖各派掌门人的交谊而大做文章……以至于各掌门身遭其害,死于非命!而他还想找他帮忙解救身在囚牢中的廖大人,真是与虎谋皮!他望了望仍不敢相信地道:“他们还活着?可是京城上下传闻那些老前辈还未离开临安,便再一次地被空前教劫杀。”于庭壁一笑,“银大侠,传闻是假,其实那些老前辈皆在人世,只是因苗贼用药物所控,一时武功难以恢复,就在那场大火烧了苗家庄时,那些老前辈已被护送离京,如今却是在安全所在。”
银千里道:“敢问少侠是……”于庭壁双手一抱拳,“在下于庭壁。”
“什么,阁下便是名满京城的宝刀于少侠?”
于庭壁道:“银大侠见笑了,正是在下。”银千里如此一闻真是又惊又喜,于庭壁一见早已点开了他的穴道,“银大侠可是改变了主意?”银千里闻言笑道:“银某虽命若草芥,但此时却不敢轻言一死,但尽点绵薄之力……”于庭壁不得不钦佩,“银大侠侠义满天实是令在下感佩!”银千里早已立起身,“还望于少侠勿要折杀银某,敢问……”他望了一眼一直束立的白衣少女,“敢问于少侠这位朋友是……”
于庭壁闻言轻笑了一下,“在下与这位姑娘并不相识。”这倒让银千里大为愕然,不由得走至近前,“银某有失礼体,还望姑娘万勿见怪,敢问姑娘是……”谁知一语未毕,只见对面的崖上站起一粉妆女孩,“小姐,不好了,我们贪玩误了时辰。”白衣女孩偶闻之下亦不由得脸色大变,急切里望了望银千里和于庭壁便匆匆离去。只闻那粉妆女孩边跑边道:“小姐,这位少侠的武功真好,不知能不能打得过那个传闻中的一支箫?”
“一支箫?”于庭壁一惊。
银千里道:“于少侠识得一支箫?”于庭壁摇了摇头,“在下只是耳闻,但却从未见过,银大侠可晓得此人?”银千里道:“此人银某也未曾见过,倒是早有耳闻,只是不敢苟同江湖传言。”于庭壁道:“传言?莫非银大侠认为他并不是无恶不做的恶人?”银千里点了点头,“他虽然嗜血如狂,杀人成性,但据我所知他所杀之人倒是该死之人。就拿这次丝绸所载的名字来说,并不是人人不放过而是也有幸免之人。”于庭壁一惊,“丝绸?”适才酒肆那位老道曾拿过一丝绸,并算计一支箫行迹洛阳的时辰,不禁道:“敢问银大侠,这是怎样的一块丝绸?”银千里道:“少侠有所不知,据说他有一片载着建炎年间以及绍兴六年所有曾在朝为官人员名字的丝绸,他每次杀完人都要把下两个要拜访的名字留在被杀人的身上……”
这倒是一奇事,只是没有料到这一支箫行事如此怪异,“银大侠,传闻他跳过湖,可真有此事?”银千里道:“他的确跳了湖,但事实上根本没有死。”于庭壁道:“银大侠可知一支箫因何要跳湖毙命?”银千里道:“这也是银某不解之处,传闻他怕了秦氏父子,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没敢赴约跳湖而死,但银某不这么认为,因为这和他的行径大相径庭,倘若怕也就不公然挑衅客来香,结他秦家的梁子……”
于庭壁直闻得两目痴然,“八月十五中秋节……他也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跳的湖,和醉老前辈一样,师妹因为醉老前辈跳湖而晕迷多日,以至于被人劫持……如此一支箫死而复生,醉老前辈是不是也会化险为夷?倘若醉仙鹞也能安然无恙,师妹亦会有所安慰。”银千里见于庭壁暗自忖思,不禁急问道:“于少侠,你怎么啦?”于庭壁一惊,“没、没什么,在下听闻银大侠之言甚有同感,一支箫绝不是怕秦氏父子才跳湖的!”银千里点了点首道:“江湖上恐怕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知之甚少,但因为声名狼藉恨恶的人倒是十之有九。”于庭壁亦不由得点首,酒肆见闻也可晓得一支箫被人恨恶的程度,他抬首望了望天色,不禁道:“银大侠。”银千里一见道:“少侠有事?”于庭壁笑了一下,“银大侠,不知肯否借一步说话?”银千里闻言爽朗一笑,“于少侠因何如此客气,这倒是银某求之不得之事,况银某亦有一事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