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鹤等人回到幽魂谷派半个月后接到派中弟子传讯,空前教的苗庄主死了,空前教的教主韩子叶痛失金兰兄长,不但令空前教上至教主下至分堂弟子全身缟素哀悼,还令各分堂的堂主纷纷前往空前教总舵大礼参拜祭奠。据闻,秦丞相还特意向皇上请的旨,并命枢密使杨愿带领一干人等亲自来空前教吊唁,江湖武林更是趋之若骜,不想为敌的不管远近都发人发函深表衷肠,当然也少不了云峰山,据说龚老洞主打算派出爱女千金子卿小姐亲自代她来空前教向韩教主表示慰问。一时间朝野“动荡”,不管苗庄主生前是何种人物,死后堪称极尽的哀荣。
康琪得讯后一夜未睡,内心更是五味杂陈,这是一个什么世道?江湖人因为惧韩子叶为保性命不得不前往,可朝廷,皇帝老儿竟然亲自下旨,把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苗庄主当一个封缰大吏给予抚恤。她有些心堵地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向前走去,竟是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峭壁畔的深潭旁,据水鹤讲,这儿是一个天然果潭,内中水深从没有人试过,原是应该暗蕴宁静,但因直耸云天又沟壑起伏顿错的峭壁激起了垂流的瀑布,使其变得水势肆虐而又惊涛拍岸。她知道,再有一个时辰姐妹们便会来此练剑法和阵法,修练武术之前她们都会根据各自的情况而酌情饮此佳酿,此佳酿不但有助于练功还是解毒的天然果泉。那一天,他们一行人从空前教回来后,一支箫将银千里银大侠体内的毒吸出后,便饮了一盅,接着给他运功疗伤。以后的日子,他总是令人在入夜前给银大侠送去一盅睡前饮,尽管银大侠一直在晕迷中,无所谓什么睡前睡后,但他照做无误。
天近微明,一枚冷月倒映潭中,随着四溅的水花和轻拂凉风的作祟,月儿一会被扭曲变形,一会儿顺浪轻游。康琪裹了一下衣袂,执起潭畔石案上幽魂谷姐妹们饮泉的酒盅附身盛了一杯,然后举杯欲饮。
“康姑娘不可擅饮此泉。”随着说话的声音,一支箫从峭壁的一“石座”上立起身,与她隔潭相对,虽然飞溅的瀑布如帘般的将他隐在身后,根本着不清他的“脸”,但她确信是一支箫。
“康姑娘。”这冰冷的称呼让她的身心不意然地打了一个冷战,举在唇边的手颤抖了一下,果泉四溢而出,沿着她的纤纤玉指随风飘下。此时一支箫已逾越过深潭矗立在她的身边与她并排而立,“此泉酒性甚烈,初饮餐后温热食用最好。”康琪经过一场大病虽是已理清了心绪,但面临如此突发的状况还是有些失措,一时间她不知是喝下还是放下,僵持了许久她才缓缓地放下酒盅,“银、银大侠还有多长时间能醒来?”
“一天。”
“一天?”一天后欧阳姑娘便可以去云峰山见罗大哥了。这次忠剑峰若不是骨扇双杰来的及时,先扰了忠剑峰门下弟子的即战行动,恐怕她和两位师傅赶到也难挽危局,这阵子恐怕不是这个局面。银氏兄弟二人原是在四川祭奠完娄大人已启程赶往洛阳,当在一个客栈中从安远镖局三春的口中得知他们偶逢了欧阳姑娘的经过后,便笃定欧阳姑娘会去空前教要人,兄弟二人虽觉欧阳姑娘剑式奇绝,但唯恐没有江湖经验而落了韩贼的圈套,故连夜疾行马不停蹄前来迎救,如今银大侠受了苗庄主的毒掌险些没有丧了命,即便她心中万分焦急却也不能先行离去,好在听说于大哥前去迎救。“你听说娄大人遇难了吗?”
“有所耳闻。”
“很多江湖中人都去四川祭奠,洪老庄主和大漠残叟老前辈也去了,听闻他们是故交。你还记得姗儿吗?”话一出口,她便觉得语误,她为什么要问一支箫这些?可是,她不知道,面对这样的不凡兄她应该说点什么。他不但故作不认识她,而且从站在这里便一直面向深潭和峭壁。她这阵子有些羡慕姗儿,她可以直接在西湖的画舫中把她的信物交给“他”,她可以在四川一支箫的墓前焚香叩首,说什么自八月十五中秋夜,我将随身玉佩交于他手,我的心便维系在公子身上......
姗儿,那个临安“客来香”曼舞轻颦的女子,一支箫记得她,她还赶去西湖劝阻他不要再去客来香,她还托云姑娘送来了他想要的东西,当然还有一块玉佩。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晓得了他真真切切地爱上了云姑娘,他踉跄了一下,一只手不意然的抚向胸口。
“不凡兄,你怎么了?”康琪情急,一下子抓住他的手,惊恐地问道。早已忘了眼前的不凡早已不是她的不凡兄,而是一支箫。一支箫缓缓地抬头,轻轻地推脱她的手,而后道:“康姑娘,往事如烟,在下多半已不记得。”然后径直的离开。他知道他的这句话会伤得琪妹有多深,只要他知道那份痛的感觉,他就晓得琪妹有多痛,可是,他不能做回不凡了,尽管他希望一支箫死去,可是一支箫却永远死不了了。
康琪举在空中的手许久没有落下,她没有流泪,只是再也抵挡不住内心的刺痛而垂倒在地。
一支箫艰难地走着,他不允许自己回头,只是一口血腥涌了上来,尽管他想抵御,但还是沿着唇角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