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缘来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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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人间有情

聂豪和陈晚霞一直在铺外候着,见两人无事归回皆然大喜。陈晚霞道:“什么去了那么久?”说着眼眶便湿了,想来宋小福去童府这段时间,她担了不少的心。

莫永虎道:“聂舵主,快取信鸽来,老夫要给黄将军和洪帮主送信。”

陈晚霞又道:“刚才杜天成来找你。”宋小福道:“他亲自来找我不知有什么事,他有讲吗?”陈晚霞道:“不知道,他没说,他在对边的顺升茶楼等你。”

宋小福道:“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我这就过去。”

来到顺升茶楼,上了楼,杜天成坐在窗边,早就看到了他,招手过来,让宋小福坐下。杜天成道:“今日空闲,正好找你喝上几杯。”亲自斟上一杯酒端给宋小福。

宋小福道:“多谢前辈抬爱。”杜天成道:“你我既一同喝酒,便不该有辈份之分,你就叫我老杜吧,不然叫我杜老也成,随你。”宋小福道:“那好,我就敬杜老一杯。”他知道杜天成不拘小节,便马上改了称呼。

两人喝了几杯,宋小福道:“我有事,今日刚好向杜老您打听一下。大宋和辽金结盟不知内幕如何?”杜天成道:“你对这事也有兴趣?不过此事我可不好给你作答。我们是御前侍卫只管皇上安危,不理政事的。”顿了一下,道:“你和林飞扬关系似乎不一般?”宋小福道:“当年杜胜杀害我母亲时,林飞扬也在场,因为他是杜胜的弟子,所以我和他相遇总是仇人一般,其实我和他倒没什么深仇大恨。”

杜天成微微点头,举杯与他示意干杯,道:“那你知道他下落吗?”

宋小福道:“不知道。”

杜天成道:“老夫受人所托,如今到哪里去寻他呢?”

宋小福微微一怔,道:“林飞扬是海王帮的总护法,只要找到海王帮的人打听一下,就容易找到。对了,万马堂和官府走的挺近的,他们一向消息灵通,您何不找查堂主打听打听呢?”杜天成道:“不瞒你,这万马堂,其实就是官府建立的,查飞还是大内禁军副统领,老夫老早就吩咐他了。”轻叹一声,道:“也不知他跑哪里去了,连海王帮都不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宋小福反倒想到林飞扬的一个去处。但他没有说,因为他想到那个地方去找杜胜。他怕杜天成拦住了他仇报。带着歉意,宋小福和杜天成又喝了好些杯酒,分手时他己经有了几分酒意,朦朦胧胧的眼前闪过一人,入眼极是熟悉,好久才想起那人是铁血门的王杰,心道:“他也来开封了。”细看之下早没了影了,也不理会,回到药铺,倒头便睡。

醒来正是夜半人静时分,宋小福拿了剑翻身上屋,朝开元寺方向奔去。

来到开元寺后山林秋娟坟前,果见一人呆立坟前,依稀便是杜胜。

宋小福大喜,心道:“我料得不错,他果然来这里了。”大喝道:“杜胜!”

杜胜猛地转身,但见他披头散发,见到宋小福与往日神情大是不一样,竟是喜气盈面,连声叫道:“扬儿,扬儿,你别离开师父,扬儿,扬儿……”张开双臂朝宋小福拥抱过去,模样竟是像是见到了最亲切的亲人一般。

宋小福满腔仇恨,道:“杜胜,你受死吧。”挺剑上前。

杜胜形同疯子,根本没看到宋小福手中那剌向自己胸口的剑,不避不让,反而挺胸上前,直到剑剌入了胸膛!

杜胜心口一疼,本来有点迷糊的头脑反倒清醒了,没容他考虑,本能的反应,他一掌打断了剑,退后一步,道:“你不是扬儿,你是,你是宋小福!”

就在这时,从树上扑下一人,扶住杜胜,正是林飞扬。

杜胜为何会形同疯子呢?

话说那日林飞扬奔出了皇宫,他一刻也没停下,直跑到全身脱虚,才在一棵大树下停住,拼命拍打着树干,仰天狂叫:“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啊?”他没想到,他亲生的父亲下旨毒死自己亲生的母亲,而他……却一直在帮着辽国在对付自己的父亲……一家三口人,在做着什么啊!在这一刻,他崩溃了……一下子体会到了命运竟是如此的残酷无情。

他来到开元寺,来到了母亲的坟前。他不想见什么人,现在他觉得只有母亲对他才是真的,只有她才是真心爱护他。一连几个晚上他都在母亲的坟前度过,只有这样,他才感到一丝平静。

他也见到杜胜。杜胜扶养了他,但是也正是他让他同父亲作对。他爱杜胜,但又恨杜胜,不想见他。所以他才躲在树上,陪着他的母亲。所以杜胜多次来这里都没有见到林飞扬。同样的查飞派出的人在这里也没找到他。谁也没想到他一直躲在树上。

但是二十多年的相依为命,使他们之间有了父子一样深的感情。在杜胜受伤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颤抖了,毫不犹豫地扑下来,抱住了杜胜,激动道:“师父,师父,我是扬儿,扬儿在这里……”

杜胜的眼晴亮了,声音又极促又兴奋:“扬儿,是你吗,真是你吗?你别离开师父,别离开……”林飞扬含泪点头,道:“师父,扬儿不会离开师父。师父,我们一直都不分开,扬儿带你去看伤。”

他发现宋小福还拦在面前,他喘着粗气,道:“你要怎样?”

宋小福面无表情,道:“我要杀了杜胜为母亲报仇!”

“不,你不能杀我师父。”林飞扬语无伦次,道:“他,他其实很可怜。你,你不能杀他,要杀你就连我一起杀了。”他的心乱了,他没想到宋小福的剑断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杜胜一听急了,他推开林飞扬,道:“扬儿,唷咳……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唷咳……”林飞扬道:“师父,你别说了,你一说话嘴里就流血。我们都是伤心人,还有什么好留恋这个让人伤心的世界?师父,扬儿永远不会离开你,扬儿要陪着你,我们一起去找娘。”

杜胜平静地望着林飞扬。这时,他心中没有了念念不忘的夺妻之恨,他蓦然发现他自己这一生其实是幸福的。因为他最近最关心的人一直敬重爱戴他,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关心,呵护和栽培教导。这是人间最真最实在的感情,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们发现彼此之间都在相互依赖,彼此都需要这份真情。

宋小福没有动手!

他没有忘记报仇,那表示他有情,不是无情的人。他也有过这一刻。那一次在海上,他和陈晚霞相拥在一起,坦然面对死亡,这是他们坚贞不渝感情的升华。在这里,男女之情,父子兄弟姐妹之情都是神圣纯洁的,不管他发生在丑恶,凶残或者善良,高尚的人身上,它们都是人类永恒感情的亮点,它照亮了整个人的一生。因为有了它,人类才能生生不息的繁衍,才有代代相传的故事。

宋小福悄然退开了,他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杀了杜胜,他下不了手!因为他这一刻心中也充满了感情。他决定暂且放过杜胜,虽然他明白失去了这次机会,以后要杀杜胜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