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听到这话,不禁面色一变,脸色冷落了下来。他和韩文之间本没有什么,因为没什么交集,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好恶。
朱厚照不禁觉得有些恼怒,说话声音不知不觉地拔高了许多:“这些事你大司徒还用问朕吗?自有大明律例,无论是谁按律法处置便是了。朕欲举办银行一事,也是宫中成例,皇家皇店也无什么违禁之处吧。难道市面坊间稍有些许流言,朕就要下旨辟谣不成?天下悠悠众口多了,朕岂不要忙死。在说钱荒,别人不知道你大司徒还不知道吗?钱荒之事早有征兆,先皇在世时已早有定策,两江一十三省同时多发新钱以解其难。只是先皇天年不永,暂缓其策。京城近日偶有流言,有司上折奏问,朕都留中不发。难道大司徒也与那些人一般,不知其因,也不知如何应对吗?”
韩文见朱厚照怒形于色,连忙行礼说道:“臣惶恐,臣虽然有些知其因,却也不知其所以然。今有新任南京户部侍郎杨廷合在京城留恋不仕,户部蜚语不决。皇上新组建成立的什么大明银行不知其所属于内宫还是外廷。如所属内宫,理应由中官管理。如所属外廷,那么臣做为户部主事之人,确为何不知其所以然?臣愧为户部尚书,掌管天下赋税用度,今坊市流言蜚语不决,市面经济萧索,由小见大,防微杜渐,乃是臣的职责,还望皇上明见。”
朱厚照看着韩文这一副大义凛然、正直无私的样子,心中不禁的有一丝厌恶,还真拿自己当小孩子了。
朱厚照冷冷的说道:朕还真是没有明见,成立大明银行乃前所未有之事,可谓吉凶未卜。所以朕依托皇店,试行此事。如此事可成,则收归朝廷所有。那乃是朝廷幸事,虽不能说保我大明江山万代。旺我大明社稷几百年还是可期的。如有不测,则将隐患将至最少,不伤朝廷筋骨。正因是试行此事,所以朕并未在朝廷论及此事,也未曾与众卿通报此事。况且皇庄皇店也未违祖制律法。至于坊间流言钱荒,乃是有些宵小无知之辈居心叵测。百姓持币观望也是人之常情,待到大明银行开业,自然不了了之了。大司徒是否有些多虑了?”
韩文听到朱厚照如此说,不禁有些后悔,刚才一着急有些话说的有些生硬,看来自己的养气功夫还是没有到家,看样子是恶了小皇上。
刘健见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凝固,起身插话缓解说道:“启奏陛下,韩大人也是一心为国,言语间言语间有些草切,还望圣上海涵。圣上成立大明银行一事,六部不知,就连臣身为当朝首辅,也不知其所以然。皇上身为真龙天子,万民之首,代天巡狩,调和阴阳。皇上应清静无为,不宜为蝇头小利与民争利。”
朱厚照本就为张瑜、刘文泰一案,对刘健心存顾忌,今又见他与韩文肮瀣一气这般说来,心中更是暗暗提防。但是他初登皇位,许多事情并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现在只好暂时和他们虚以委蛇,待自己将来实力再说。
想到这,朱厚照平复一下心情,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大明银行并不像首辅想的那般与民争利,也会依规矩行事。如真能与设想那般,反而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
朱厚照看见刘健还要分辨什么,不想现在与他因这无用小事坏了面皮,他们二人今日来主要的目的并不是反对自己成立大明银行,而是向自己要知情权和主导权。
换位想想也是,一个是主管金融财政的户部尚书,一个是百官之首的辅政老臣,都被排挤在外边缘化了,这让外人属官如和看。他们有所动作也符合情理之中的。
朱厚照自己本来对户部尚书韩文本没有什么好恶看法,因为没怎么打过交道,没有什么了解。只是将要成立的大明银行前期需要个人投入,运行也会在朝廷之外以商业形式运转,所以并没有照会户部。
朱厚照不是一个听旁人说而看人的主,不过今个看来韩文的确有些着急,说了些过头的话。
刘谨曾对朱厚照说过,户部尚书韩文是个见小利而急功,临大事而不绝。如今看来,这老货能成历史名人也不是凭空的,就说这看人眼色还是有几分的。
至于刘健,由于他突破了自己的心中底线,今后只会渐行渐远,只是眼前自己根基未稳,不到生死关头不宜与之翻脸。如今在这些事上犟來犟去,徒增无益。
想明白这些,朱厚照对挥了挥手继续说道:”二位大人公忠体国朕是知道的,这事也怪朕想得简单了。这样,回头让杨廷合给六部九卿的堂官和内阁各送一份成立银行的设想和方略,让各位大人看看是否可行,帮着谋划谋划拾遗补缺吧。好了,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就跪安吧,朕也有些乏了。”
刘健和韩文相互看看,见朱厚照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见了礼,便退出奉天大殿,向宫外走去。
出了奉天门,韩文从刘健拱了拱手,叹了口气说道:“今天多谢阁老相助,下官感激不尽。”
“贯道说的那里话,你我二人不必如此。皇上年岁还小,行事难免有些不周全。有些话说开了就好,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没事多走动走动,十数年的情谊了。别都是有事才到内阁来,平时也多去家里坐坐。
一路二人相对无言,韩文却感到越发的烦恼,今儿个本想只是去内阁问问皇帝成立银行的事情,想由内阁从皇帝那里得知有关银行的详细情况,和皇帝的想法。谁曾想被首辅刘健拉着去面了圣,看样子,已经恶了皇上,有些得不偿失。想必小皇上在心中,已经认定自己与刘健一党。
嗨,自己最近有些心神不宁,进退失据。也罢,刘健最近明着暗着的招揽自己,这些年对自己也着实不错,就遂了他的心思吧。别自己恶了皇上,在得罪了首辅,那可就真的没得玩儿了。
想到这对刘健揖手说道:“既然阁老说起情分,下官就直言了,皇上年少聪慧,思绪前卫,下官有些领会不上了,今后还需阁老多多提点,一切以阁老马首是瞻。”
见韩文如此上道,这番话有些示小认老大的意思,刘健不由心情大畅,满面春风的说道:“贯道说的那里话,你我兄弟情谊理应相互扶持才对,啊,哈哈。”
韩文不由得更加烦闷,与刘健左顺门相别,各回各衙,各自体会各自的心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