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遂朝铸剑窟入口走去,卢一鸣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齐源和霖儿则微微低着头,跟在后面,便这样骗过了几波巡视的守卫,一直到了正中央的铸剑庐,迎面遇上了那姓劳的铸剑师,那姓劳的道:“二少爷,你去了哪里,可有什么线索了?”卢一鸣摇了摇头,故作忧愁,道:“唉,别提了,他们怕是早已经下山去了。”姓劳的惊道:“什么!这下糟了,明日就是祭剑大典,名剑山庄一甲子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吗!”卢一鸣叹道:“时也命也,天不予我,徒呼奈何!”姓劳的奇道:“二少爷,这话可不像你平时说的。”卢一鸣微微一惊,忙道:“好了,我再去后山寻一下,你就留在这里,等候消息吧。”姓劳的道:“也好,你多带些人去。”卢一鸣道:“放心,我有数。”言罢朝一旁几人道:“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这二人自然是指的齐源和霖儿。姓劳的道:“二少爷,万事小心。”
卢一鸣内心发笑,却隐忍着,拱手告别了姓劳的,转身而走,余光见姓劳的略微摇了摇头,唯恐他察觉出任何异常,急忙带着齐源和霖儿出了铸剑窟。走出里许,见身后无人跟来,卢一鸣长吁一口气,道:“好险,咱们总算是出来了。”齐源四下一望,但见远处火光四起,隐约听到呼喊声,道:“不要高兴的太早,现在咱们还在铸剑峰上,不知道前面有多少人把手,想要下山,不是易事。”霖儿道:“那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齐源道:“我已经说过,只要躲过了明日正午,坏了他们的祭剑大计,那时名剑山庄势必乱成一糟,那时再趁乱下山,方为上策。”卢一鸣道:“可是,我已经和盟主约好,今夜子时之前,若不能下山和他们会合,他们便会杀上山来,这该如何是好?”齐源惊道:“什么?杀上山来,你可知道名剑山庄内高手如云,守备森严,乃是龙潭虎穴,如此贸然行事,岂不是生灵涂炭?”卢一鸣道:“盟主一向视霖儿如至宝,为了她,莫说是区区名剑山庄,便是大内皇宫,也要闯一番。”霖儿亦道:“大不了和他们拼了。”齐源长叹一声,道:“为了免去明日血染山庄,只有冒险下山了,只愿别露出破绽,这样吧,咱们分头行事,我在山庄内制造混乱,引开他们的注意,你二人趁乱速速下山。”卢一鸣道:“那你呢,你舍命相救,我乌石寨上下感激不尽,怎可将你一人置于险地。”齐源道:“速速带霖儿姑娘离开此地,才是脱险之道,再说了,我还有事,尚不能离开。”卢一鸣道:“何事如此重要?”齐源微微笑道:“说来话长,若是以后有缘相见,再细细告知你们吧。”卢一鸣道:“既然如此,在下不强迫了,盼齐兄逢凶化吉,待他日再会,在下请你喝酒。”齐源笑道:“好,一言为定,西南角上火光悉数,守卫稀疏,待会儿你们从那里下山。”
三人抱拳作别,齐源心中所忧之事,自然是林雅和陆漓的安危,封万城的寿辰虽过,拜寿的宾客却留了下来,以瞻仰名剑山庄千锤百炼的神兵,但愿她们找到了青松等人,然此刻威远镖局众人还不知下落,他自幼侠义心肠,于此等不平事自然不会置之不理,种种忧愁之事一涌而来,齐源只觉力难从心。他细细思量近日发生的一切,暗吋:“乌石寨乃七山十二寨之首,整个绿林皆奉其号令,势力之大,威名之盛,远超名剑山庄,然名剑山庄不惜一场血斗,竟然敢于乌石寨为敌,若名剑山庄和乌石寨因此结怨,势必引起江湖上黑白两道的大仇杀,究其缘由,全是因为这柄可以令其称霸武林的神兵,倒不如……”他心底忽生一计,朝铸剑窟走了过去,忽听到有人呼喊:“快来人啊,山洞进水了。”齐源顿时明白,此水定是从藏剑室的底下的石室里涌上来的,那处山泉在半山腰上,而铸剑窟在山底,只怕整个铸剑窟都要被水淹没了。
却见数十人手持盆桶等器皿,盛满了在泼到山洞外面,然而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山洞里的水已经没过了膝盖,齐源混在人流中,到了大厅,眼见脚下的水愈来愈高,一人喊道:“快挖水道,把水排出去。”众人也来不及去找工具,只好以刀剑在地上开凿水道,此刻水已经没到了腰际,铸剑炉下方的火焰已然熄灭,只听嘭的一声,铸剑炉轰隆倒地,溅起一片水花,炉中的火炭倒入水中,白雾四起,山洞里瞬时不能视物,那姓劳的大喊一声:“不好,快把铸剑炉扶起来,名剑山庄百年基业,不能毁于一旦啊!”众人吆喝着合力将铸剑炉扶了起来,姓劳的又道:“快,把炉子抬出去。”忽然一人大喊:“不好,炉中的剑没了!”姓劳的惊道:“什么?”他探头一瞧,炉子之中果然空空如也,姓劳的急道:“快,在地下找!你们几个去封锁洞口,只许进,不许出,决不能让贼人有机可趁。”众人俯身在水中摸索,依然不见剑的踪迹,一人道:“劳师父,会不会让水冲到外面了。”姓劳的道:“不会,这里地势低于外面,剑肯定还在洞中!”此刻山洞里的水流声和叫喊声乱作一片,哪里还找得到。
洞内光线愈来愈暗,齐源趁乱往藏剑室而去,从水道遁出,待到了水潭处,却见水深仅仅没足,想来已然全部涌入了铸剑窟中,齐源淌过泥地,披风之下似乎藏着东西,正是名剑山庄的那柄神兵。到了岸边,齐源坐在一块大石上,细细端详此剑,重量比平常的剑重了数倍,齐源单手勉强而持,剑身通体发黑,犹如黑玉般透亮,虽然没有开刃,两刃却闪烁着异样的寒光,隐约似有嗡嗡之声从剑身发出,令人发颤,齐源不由自主轻轻碰了一下剑刃,呲的一声,手指净被划破,齐源赞道:“果然是一柄好剑。”此刻山下的火光异常密集,齐源暗道:“想必此刻封万城已经知道了宝剑遗失的消息,封锁了所有下山的出路,想要带着这柄剑下山,那是万万不能的,可绝不能让这柄剑回到名剑山庄手里,否则,不但霖儿姑娘性命难保,只怕从此之后,整个武林也不得安宁。”思前想后,齐源决定先把此剑藏起来,待找到了霖儿等人再说。他四处一瞅,正看到了那副壁画,心头一喜,遂来到石壁前,右手持剑,运足平生内力,往石壁里一插,剑身瞬时没入,果然锋利无比,齐源拉下一些枯藤,遮住剑柄,走出十余步再瞧,无半点异样,遂安心离去。
齐源从灌木丛中的小路直奔庄内而去,这一路上,每隔百米,便能看到匆匆的人影和火光,饶是名剑山庄上下早已乱作一团,这柄神兵消失不见,是名剑山庄上下所没有预料到的,其震惊程度,比之上次飞星剑被盗,亦或是霖儿逃走都更加震撼。齐源不觉间已到了名剑山庄的别苑内,以往这里住着的,皆是来贺寿的宾客,但见私下院落除了少数巡逻的火光外,屋内皆是一片漆黑,齐源暗道:“看来贺寿的宾客十有八九已经下山了,不知师妹和林姑娘下落如何,倘若她们能安然下山而去,我便安心了。”心里虽然如此想,可一刻不明她们的下落,齐源便一刻不能放下心来。突然,几声号角声响起,齐源不明其意,踌躇之余,背后响起了脚步声,齐源但见四下空旷,无处可避,索性往路边一站,余光看见,来着约莫十余个人,皆是名剑山庄的守卫。为首一人喊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演武场集合。”齐源转过身来,微微低着头,道:“我方才在解手。”那人道:“庄主号令咱们去铸剑窟集合,肯定有要事,快走。”齐源微微点头,跟在几人后面,一起往铸剑窟而去。
铸剑窟内的积水已经排出七七八八,地面上的石板滑溜溜的,铸剑炉又立了起来,底下只有一堆漆黑的木炭,正前方的高台依然立着,高台四周,火光通天,照映的四周恍若白日。齐源生怕被人识了出来,便站在角落里,将披风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见高台上所站的人,正是封万城和其子封国梓。正厅中集结了数百人,几乎名剑山庄所有的守卫都在这里,密密麻麻地将石洞挤的没有半点缝隙,齐源寻思:“封万城葫芦里卖什么药,难道把山下的守卫都撤回来了?莫非他们找到了剑,可这炉下并没有火啊。”正揣测时,忽听封万城朗声道:“今日,我名剑山庄遭逢此劫,百年威名险毁于一旦,祖宗庇佑,让我抓住了贼人。”齐源一惊,道:“贼人?难道他们所指的是……”又听封国梓朗声喊道:“把他带上来。”几个守卫压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上了高台。齐源瞧了一眼,是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看上去这名男子并不曾见过,眼神却有些熟悉,但见他的衣着,恍惚间齐源明白了,那男子正是卢一鸣,齐源只道他们早已下了山,却不曾想,已被封万城抓住,可霖儿何在?
四周一片欢呼,又听封万城朗声道:“这人扮作国良,夜闯我名剑山庄,盗我神兵,罪无可赦,来人,先把他吊起来。”封万城兀自往高台上的太师椅上一坐,朝封国梓使了一个眼色。几名守卫拉着绳子,把卢一鸣吊在了铸剑炉正上方,封万城又喊道:“把火烧起来!”卢一鸣的脚尖离铸剑炉边沿约莫半人高,有人点了火,铸剑炉下的火炭熊熊燃烧起来,炉上方冒着腾腾的热气。封国梓扯下卢一鸣口中塞着的帕子,冷笑道:“你还是快说出宝剑和那女子的下落,否则,就把你扔进这炉中,来祭奠宝剑。”卢一鸣双手被捆,直直地吊在旗杆下,面色涨红,双眼突兀,道:“想不到响当当的名剑山庄,全是些卑鄙无耻之徒,你们如此作为,传了出去,岂不为天下英雄所耻笑。”封国梓拿过一个皮鞭,狠狠抽了卢一鸣一下,道:“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卢一鸣道:“死有何惧,只是你们这辈子再也休想找到那柄剑了。”封国梓恶狠狠地道:“那柄剑在哪儿,你若乖乖交待,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卢一鸣道:“识相的就快杀了我,我死也不会说的,你们妄想。”封国梓反而冷笑一声,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你不说出那女子和宝剑的下落,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朝两侧的人道:“把他慢慢放下去!”几名守卫应了一声,慢慢把卢一鸣放下,热气不断打在卢一鸣的身上,只见他脖子和脸映的通红,面目狰狞,他极力扭动,却无丝毫作用。
封国梓冷笑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出来吗。”卢一鸣冷笑一声,道:“我早已经说了,我没有见过什么剑,你到底怎样才肯相信。”封国梓道:“不是你和那女子偷的,还有何人,那女子在哪里,快说出来。”卢一鸣冷笑道:“你们妄想,此刻她早已经下山了。”封国梓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朝一旁的守卫吼道:“把他扔下去,看看他的嘴到底有多硬。”
守卫把卢一鸣再次慢慢放下,身子刚刚触到火炉边缘之时,卢一鸣哀嚎一声,齐源不忍,正要飞身相救,只听头顶嗖的一声,一支飞镖从头顶飞过,正中台上一名守卫的胸口,他哀嚎一声,向后倒去,封国梓喊道:“谁。是谁?”此刻封万城也不再泰然自若,站起身来,四下张望,台下瞬时慌乱一团,大家都在四下望着,找寻着这支飞镖的主人。忽然封国梓喊道:“爹,这里有封信。”正是系在镖尾处,封国梓拆了下来,递给封万城,封万城瞧了之后,脸色一变,霎时又恢复如初,喊道:“来人,先把带下去,好生看管,若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几名守卫应道:“是!”便将卢一鸣放了下来,齐源顺势混在几人后面,一起押解卢一鸣去了。齐源不知信上所写,但猜测出此事并不简单,能让封万城恍惚间失了分寸的,定是大事。但眼下卢一鸣暂无性命之忧,齐源稍稍放心,暗吋:“何人有如此本事,看这暗器手法,是一流高手,而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来无影,去无踪,其轻功更远胜于我,该是谁呢?”念及此处,齐源忽然一喜,暗道:“是他,肯定是他,飞天神龙彭飞,除了他,别人没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