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金羚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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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邋遢花子6

齐源起身,从峭壁之上折了两支树干,递一支给林雅,道:“你仔细看着,这招叫‘松影横斜’,直刺乃是虚招,横劈斜削乃是变化。”齐源边舞边道:“这招叫‘无边落木’,剑随身转,剑影虚实结合,犹如无边落叶,攻势连绵不绝,防守亦坚若磐石;这招叫‘苍松迎风’,这招是‘松下问路’……”齐源一连舞出九式剑招,然后气沉丹田,收剑立身道:“怎么,看清楚了吗,方才我演了九招剑法,你还记得几招?”

林雅尴尬地笑了笑,道:“只记得三四招。”齐源莞尔一笑,道:“临阵学武,难为你了,能记多少是多少,紧要关头,也可使你家传剑法抵挡,你先练一遍给我看看。”

林雅以木为剑,按着记忆中的剑招舞起来,齐源在一旁看着,忽点头忽摇头。暗道:这姑娘乃是林正山的千金,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这练武之苦,可真是难为她了。林雅舞完一套,回头道:“怎么样?”

齐源摇摇头说道:“有几招还不错,这招‘无边落木’应该这样。”齐源说着便站在林雅身后,林雅能清晰地感触到齐源强壮有力的呼吸,只见齐源握着她的手腕,演练起剑招来,林雅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剑招之上了,胸膛里好像装了一只小兔子,在蹦蹦地乱跳,齐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反而握着她瞬时一个转身,林雅应变不急,摔倒在齐源怀里,齐源看着她那美丽的面庞,一愣神,手一松,将林雅摔在了地上,齐源赶忙俯身扶起她,说道:“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林雅低着目光,尴尬地笑道:“不,是我太笨了,从小我爹让我习武,我一直不太用功。”齐源笑道:“你乃富家千金,不知道有多少人保护你,愿意为你舍命,自己用不着习武了。”

林雅心头不适,齐源所说对错各半,有多人保护她不假,只是愿意舍命的,或许除了林正山和凌振,只有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人了。齐源叹息道:“现在那和尚就在外面,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待会儿你见机行事,我若是拖住了他,你便速速离去,切莫犹豫。”

林雅点点头,便在这时,就听到山谷外面传来喊声:“你们这对狗男女,我看到你们了,快出来,哈哈,背着我大和尚在这里鬼混,还当我不知道吗。”

粗俗之言传入二人耳中,林雅羞愧地低下了头,齐源厉声道:“这个无耻贼秃,我这就出去和他拼了。”林雅忙拉着他的胳膊,他衣袖开裂,这一握,便触了齐源的肌体,仿佛摸到了热铁,霎时又松开了手,羞惭之色浮于面颊,说道:“你打不过他,现在出去,岂不送了性命。”

齐源轻松地笑道:“即便不出去,咱们在这里也得饿死,倒不如出去和他打个痛快,这和尚倒真是个难得的对手。”林雅也感觉到腹中饥饿难耐,昨夜那恶僧递来烤肉,本不该置气的,她的手在腹中乱摸,眼中灵光一闪,道:“齐大哥,要不然你把这件宝甲穿在身上,那恶僧的刀便伤不了你。”

齐源摆手道:“不可,这宝甲乃是你镖局的宝物,我又岂能穿在身上。”

林雅急促道:“现在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若是咱们被恶僧杀了,这宝甲落入他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你用上一用,又有何妨。”

齐源一想,此计倒也不错,若有这宝甲护身,便可全力攻击,林雅也得逃脱,当即转身背对着林雅,林雅小心翼翼地脱掉外衣,不时抬头看看齐源的背影,只见他一动也不动,林雅莞尔一笑,脱掉宝甲,穿好衣服,说道:“好了,齐大哥,你换上吧。”

齐源脱掉粗布外衣,将宝甲穿于里面,道:“一会儿我们打起来,你找机会赶紧逃去,切莫犹豫。”林雅惊到:“为何,有了这宝甲护身,你还怕他不成,咱们要共同进退,我岂能弃你而去。”

齐源笑道:“这宝甲只能护身,于进攻并不帮助,我还是破不了他的快刀,你还是赶紧跑回去报信,我的师兄弟们应该都在剑阁县,你拿着这块玉佩,这玉佩是我的贴身之物,我师兄弟他们都认得,他们一见这玉佩,便会信你。”

林雅接过玉佩,揣在怀里,那独眼和尚的骂声更加响亮了,齐源带着林雅越过落石,来到谷外,独眼和尚一瞧哈哈大笑道:“哎呦,鬼混够了,终于肯出来了。”

齐源轻笑一声,说道:“大和尚也懂得人间烟火了吗。”和尚斥道:“休要猖狂,今日,你休想再逃。”齐源笑道:“我哪里要逃,且试试我的剑法。”当即提剑一跃直独眼和尚身前,大喝一声,便是一招“松下问路”,那独眼和尚横刀一挥,化解剑势,齐源有宝甲护身,所出剑招便毫无顾忌,皆是凌厉的进攻,丝毫不作防守之态,独眼和尚一时不查,竟暗自心慌:这花子的武艺怎么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却不知是他轻敌,一时间只疲于应付齐源的攻势。齐源见状,大呼到:“小妹妹,你还不快走,快点回去报信,他奈何不了我。”

林雅虽然武艺不高,却也看得出来,此时齐源一开始便尽全力进攻,暂时占据了上风,只是这种打发过于损耗内力,并不能持久,一旦独眼和尚发觉,齐源必将再度陷入险境。当下喊道:“齐大哥,我来帮你!”遂捡起一根木棍,上来夹攻和尚,那和尚先是一惊,此女子竟会使松风剑法,二人夹攻,和尚一时疲于应对,十余招下来,却见林雅的剑法有形无实,暗自笑了一声,只横刀一挥,木棍立刻折为两截,林雅忙向后退了几步,齐源喊道:“你这笨丫头,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吗,还不快走!你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这臭和尚?”

林雅慌忙道:“我……我当然是……”却又觉得此言轻浮,说不出口了,那和尚笑道:“她当然是舍不得你了,她已经是你老婆了,怎会弃你而去?哈哈……”

齐源道:“这等笨女人,谁要娶了,定要倒霉一辈子。”

和尚道:“这姑娘美若天仙,又如此倾心于你,你却不知好歹啊!”言罢一刀斜劈过来,又道:“臭叫花子有这等桃花运,不知珍惜,愚蠢之极!”

齐源横剑一挡,轻笑一声,说道:“我一遇她,便被你砍了几刀,这是桃花运,还是霉运呢!”

林雅听得这二人言语,羞惭万分,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即刻便要离去,迈步之际,便明白这是齐源故意羞辱她,登时迟疑不决,不知该何去何从。

便在这时,山谷东面传来一个声音,大喊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妙极!妙极!”

林雅一时大慌,此人是敌是友,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将齐源所说之话尽数忘却。齐源一听这声音便知,此人尚在百米之外,声音却如洪钟般在耳边响起,足见内力高深,应付独眼和尚一人已经颇为艰难,再来一人,该如何是好。

齐源且听到这突入起来的笑声,一时之间走了神,独眼和尚趁势猛攻,电光火石之际,剑势稍乱,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番咄咄逼人的凌厉攻势,那笑声又再次响起,那独眼和尚听到这声似曾相识,也震了一惊,山谷之间回音四起,不知道那人是从哪里过来,独眼和尚生怕对方从后面偷袭,欲速战速决,见齐源破绽频出,唰唰唰快速三刀向齐源颈部看去,林雅在一旁惊吓的大呼大叫,齐源慌忙横剑抵挡,那独眼和尚趁势全力飞起一脚,正踹在齐源胸口,只听齐源痛叫一声,向后飞了几丈开外,倒在地上又翻滚了丈许,立时捂住胸口,口吐鲜血,面色凄惨之极。林雅见状踉跄着上前,脚下一绊,倒在地上,她却丝毫不顾及崴脚之痛,扶着齐源的头置于自己怀中,两行泪水簌簌地流下,滴在齐源的额头上,林雅失声啜泣着道:“齐大哥,齐大哥,你没事吧。”

齐源强忍着痛楚,但见林雅犹如雨后梨花,竟然嘴角微微上扬,苍白的脸上拧出一丝笑容,道:“没事,放……放心吧,我还……还死不了。”林雅道:“伤的重吗?都是为了我,齐大哥,我对不起你。”

齐源道:“你刚才若是走了,便是对的起我了。”林雅道:“齐大哥,你我无亲无故,这般舍命救我,我怎能弃你而去。”齐源道:“你这丫头,可真是烦人呐,你若是方才走了,我此刻也能脱身,又何需多挨他这几刀……”他身子一颤,伤口又撕裂开了,痛楚袭遍了全身,额头上渗着汗珠,却故作平常状。林雅道:“你不该救我。”齐源道:“我是不该救你,救了你,世间又多了一个糊涂虫。”

林雅心中则是又气他又怜他,方才那和尚那些粗鲁之话尚在耳中盘旋,此刻又见他为护自己成如此模样,登时万般思虑,纠扯不清,暗想:“此人和我无亲无故,却几番舍命相救,便是这份情谊,已无比珍贵,昨夜在山谷之中,我又揣测他是为夺宝甲而来,此刻他已经宝甲在手,大可弃我而去,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足见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念及此处,心中更是悲喜交加。

齐源看她似有心事,连咳几声后,忙小声道:“你快点走吧,我还能拖他一阵儿,你快去阆中县找我师兄弟们。”林雅道:“我走了,你岂不送了命。”

齐源气道:“你留在此处,也不过多死一人罢了。”林雅紧紧搂着齐源的胳膊,所有世俗礼仪全然抛诸脑后,她失声道:“不,我不能弃你不顾,你是为我落到这步田地,你若是出了事,我会一生愧疚不安的。”齐源急了,小声道:“难道,你不肯走,是怕我……”齐源本欲说“是怕我贪图了你的金羚宝甲不成。”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独眼和尚正瞧着他们,此言一出,岂不是不打自招,那独眼和尚不知金羚甲下落,尚且不会对林雅痛下杀手,若是得到了这件宝甲,二人怕是要悉数丧命了。齐源摸了一下胸膛,林雅便知他指的是金羚宝甲,悲愤委屈从内心深处入黄河泛滥般涌出,再也不能抑制,放声大哭起来。

齐源有些愧疚,甚至此话重重伤了林雅的心,便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惭愧地眼神,看着她道:“算了算了,是我误会你了好吗,只是你留在这里,显然毫无帮助,只不过多死一个罢了。”

林雅声音颤栗,眼神决绝,说道:“死便死一起了!”

山谷之中,突然刚才那人又放声大笑起来,喊道:“好一对痴情的种子,老和尚,都是你干的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