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金羚奇缘
32398500000018

第18章 蜀郡七杰6

有一小和尚道:“老大,不好,林正山来了……”独眼和尚猛然一拉缰绳,马儿长嘶一声,立时止住,雪花四溅,那人又道:“老大,怎么办?”林雅听到这几人言语颇是慌张,自己计谋得以实现,心中窃喜,面色却没有表露,道:“我爹爹来了,识相的快放了我。”

独眼和尚不曾料到,林雅之父林正山竟然来了,他寻思未定,只听得四人齐声合呼“独眼恶僧,快快放人”之声,这声音虽然震得山谷鸣响,但毕竟是四人,独眼和尚也便想明白了,这四人内力合计虽在自己之上,可若是单轮一人,恐怕远远不及自己,又岂会是林正山呢。独眼和尚听声音知四人不过百米开外,他长声呼道:“不怕死的,便请过来!”

林雅急叫:“恶僧,放开我,放开我!”伸拳往他背上急擂。她武艺不高,出拳更是无力,独眼和尚皮粗肉厚,给她捶上几下浑如不觉,长腿一迈便是半丈,连纵带奔,几个起落,继续向东奔去,凌振胯下的马亦是良驹,远胜沈温等人胯下的普通马儿,此刻救林雅之心深切,独自冲在前面。

林雅横卧在黄马背上,看到了远处的凌振,大叫:“师哥,师哥!快来救我。”可是独眼和尚狠狠鞭笞马臀,马儿一声惨叫,又放足奔去,眼见得师哥又一次远远地落在马后。凌振眼看追赶不上,只有不住呼叫:“师妹,师妹!”

一个高呼“师哥”,一个大叫“师妹”,声音哀凄,沈温等人听在耳中,极是不忍,只想速速将林雅救了出来,突然,林雅身下的黄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撕心裂肺般的呼喊,一个急停,独眼和尚坐不稳身子,林雅一声“啊哟”,掉在地下,眼见沈温等人追了上来,独眼和尚当即兜转马头。林雅身子落地,轻轻一纵,已然站直,当即发足向凌振奔去。两人此时相距已有五十余丈,一个自西向东,一个自东向西,越奔越近。一个叫:“师哥!”一个叫:“师妹!”都是说不出的欢喜。

独眼和尚微笑勒马,竟不理会,稍候片刻,眼见凌振和林雅相距已不过二十余丈,这才双腿一夹,一声呼啸,向林雅追去。

凌振大惊,心中只叫:“快跑,快跑!”沈温等人纵马冲来,也是齐声呼叫:“快跑,快跑!”

林雅听得背后马蹄之声越来越近,但两人发力急奔之下,和汪啸风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她奔得胸口几乎要炸裂了,膝弯发软,随时都会摔倒,终于还是勉强支撑。

突然之间,觉得黄马的呼吸喷到了背心,听得独眼和尚笑道:“逃得了么?”林雅伸出双手,汪啸风还在两丈以外,独眼和尚的左手却已搭上了她的肩头。她一声惊呼,正要哭出声来,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林姑娘莫怕,我等来救你了!”

林雅一听,正是方才在酒楼见到的蜀郡七杰等人,心中一喜,精神陡长,脚下不知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一纵之下,向前跃出丈余,独眼和尚的手掌本已搭在她肩头,竟尔被她摆脱。凌振向前一凑,两人左手已拉着左手。凌振右手长剑舞出一个剑花,心下暗道:“天可怜见,幸亏遇到松风派几人,便不怕那淫僧恶魔了。”

独眼和尚嘿嘿冷笑声中,弯刀递出。凌振急挥长剑去格,突见那弯刀光影闪闪,迎头弯转,竟如一根软带一般,顺着剑锋曲了下来,刀头削向他手指。凌振若不放手撤剑,一只手掌立时便废了。他百忙中变招也真迅捷,掌心劲力一吐,长剑向敌人飞掷过去。独眼和尚左指弹处,将长剑向西首飞奔而至的一个老者弹出,右手中弯刀更向前伸,直砍凌振面门。凌振仰身相避,不得不放开了林雅的手掌。独眼和尚左手回抄,已将林雅抱起,横放在马鞍之上,他却不拉转马头,仍是向前直驰。

沈温四人见独眼和尚驰马冲来,齐声发喊,散在两旁。独眼和尚哈哈一笑,纵马兜了个圈子,向吴洋奔去。突见沈温剑光一闪,长剑上反射的月光耀眼生花,一条冷森森的剑光点向独眼和尚胸口,独眼和尚回刀掠出,当的一声,刀剑相交,沈温后撤几步,这一下只震得他虎口隐隐作麻,心道:“好强的内力。”便在此时,右首吴洋又有一柄长剑递到,这剑势道甚奇,剑影划成一个圆圈,剑尖从圆心直指过来,竟看不清他剑招指向何处。独眼和尚又是一惊:“好厉害的剑法。”

他劲透右臂,弯刀也挥成一个圆圈,刀圈和剑圈一碰,当当当数声,火花迸溅。对方喝道:“好刀法!”向旁飘开,见此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正是沈温。独眼和尚叫道:“你剑法也好!”沈温喝道:“放下林姑娘!”独眼和尚道:“汝等是何来路,竟敢坏佛爷爷的大事。”沈温正欲开口,吴洋抢道:“大师哥,不要跟他废话,先制住了再说。”沈温道:“六师弟莫急,只要这位先生肯放人,吾等定不会为难与你。”独眼和尚道:“在下虽然久居福建,却也听说过,西川境内的少年豪杰,莫过于松风派的七杰了,敢问阁下,是七杰中的哪一个?”

沈温道:“不才正是松风派弟子,这几位是我的师弟。”独眼和尚哈哈笑道:“果然,青松老儿有能耐,调教出这等厉害的弟子,偏偏又都是乳臭未干的娃儿。”吴洋听其言语羞辱太甚,便吼道:“大师哥,莫要废话,拿下他便是。”胡滔刘泽皆应道:“臭和尚,还不束手就擒!”独眼和尚扬天一笑,挥刀疾出,沈温等人皆提剑回应,林雅见独眼和尚每接一剑,身子便晃了一晃,似是内力有所不继,左首二人击罢,右首又有两人击来,身形快捷如风,显然四人均是极强的高手。林雅心想:“四人合围,独眼和尚定然不敌,非死即伤。我便能得救了!”忽听得独眼和尚大叫:“徒子徒孙们快走!”扬手将林雅凌空抛起,越过沈温头顶,向凌振掷了过来。这一下谁都大出意料之外,林雅身在半空,固然尖声惊呼,旁人也是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

那群小和尚见林雅向自己飞来,势道劲急,若不接住,势须落地受伤,忙张臂抱住。这一掷力道本重,幸好几人同时伸手,这才没有受伤。独眼和尚将林雅掷出之时,已先点了她穴道,是以她只有听任摆布,无力反抗,大叫:“小和尚,放开我!”那小和尚将林雅横放在黄马上,牵着缰绳向前奔去。独眼和尚见状,心下稍安,自知需尽快摆脱这些人才是,向沈温疾砍两刀,又向刘泽和吴洋猛砍两刀,都是只攻不守,极其凌厉的招数,三人夹攻,一时之间仍难以占得上风,独眼和尚叫道:“徒儿们,快逃,快逃,不用等我。”

凌振不顾内伤痛楚,挺起兵刃,大呼“快放了我师妹!”,快步赶来,而独眼和尚又在连声催促:“快逃,快逃!”却见独眼和尚一把弯刀越使越快,一团团刀影笼罩了全身,沈温四人皆不能攻破他这等严密的防守,独眼和尚笑道:“少陪了,来日再打过。”双腿一弯,猛然一跃,腾空而起,径直奔凌振几人所骑马匹去了,凌空弯刀一挥,几匹马惨叫一声,痛苦倒地。原来独眼和尚自知再斗下去,定然不是沈温四人的对手,可若是逃走,小和尚们的马儿比不上这些人的坐骑,势必给他们追上。遂在千钧一发之际,突施暗手,杀了几匹马,凌振几人便无法追赶了。独眼和尚不愿多跟沈温几人纠缠,施展轻功,身子便如在水上掠翔的雨燕一般,小和尚见老大甩开追兵,又杀了追兵的马,便再无后顾之忧了,心下大喜,勒令缰绳,等独眼和尚过来,那独眼和尚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林雅身下的黄马上。沈温和凌振五人只得徒步追去,可是林雅胯下所乘,乃是千里良驹,虽然负者她和独眼和尚两人,仍是追赶不上,且几人经过一番恶斗,气力大减,奔跑的步子也比不上只顾逃命的那些和尚。凌振大叫:“停步,停步!”那马识得他声音,但背上独眼和尚正自提缰力推,竟不能停步。凌振叫道:“恶僧,你再不勒马,老子把你斩成十七八块!”林雅叫道:“师哥,师哥!”凌振心痛如割,叫道:“师妹莫怕!”

不多时,独眼和尚已经将沈温几人甩出里许,沈温四人虽轻功了得,但时刻一久,内力不济,和黄马相距越来越远,独眼和尚又驮着林雅快奔了一阵,将凌振几人远远抛在后面,眼见再也追赶不上,独眼和尚生怕跑伤了坐骑,这才缓步徐行。方才经历了一番苦战,那独眼僧骑在黄马背上,眼睛又不住打量林雅的身形面貌,啧啧称赞:“很标致,林正山了不起!不但武艺非凡,做的一手好生意,竟还生了个这等绝色美人儿,当真厉害,真是便宜了老和尚老人,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呐。”言罢仰天打了个哈哈。

林雅只觉此人面目更是可憎,这般言语羞辱,实难忍受,也不顾及女儿家的修养,当即开口骂道:“臭淫僧,大混蛋,挨千刀的,你若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爹一定将你碎尸万段、五马分尸,去喂了那山里的野狗……”

林雅喋喋不休地骂着,那独眼和尚非但不气,反而哈哈地笑着,身旁那几个小和尚也咯咯地笑着,一人道:“老大,你享用够了,可别忘了小的们啊。”另一人道:“是啊,老大,咱们跟着你跑了这么远,可不能白跑是不?”独眼和尚哈哈笑了几声,道:“小的们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半口,待到了安全的地方,便让你们到极乐世界逛上一逛,哈哈!”这些僧人淫荡的话语传到林雅耳里,林雅内心更是恐惧,浑身的汗毛似乎都要竖起,恨不得立即咬舌自尽,偏偏在这马背上颠簸着,丹田之内气息乱涌,胸膛像燃了一团火一般,突然,她怒喊道:“臭淫僧,我死也不受你们侮辱。”言罢嘴唇一张,似要吐出舌头自尽一般,那独眼僧人一瞧,立即点了林雅的穴道,这一点,嘴唇舌头皆不能动,便是自尽亦不可能了,林雅看到他伸手过来,只吓得魂飞魄散,差一点便晕了过去。那独眼僧笑道:“此女子倒是贞烈,大事未成,可不能让她死了。”于是纵马一路向东,尽拣荒僻之处驰去,到了一处岔路口,回头吩咐道:“你们几个,往那条路走,记住,多留些痕迹,引他们过去。”那几人齐声应道:“是!老大机智过人。”

独眼和尚遂驮着林雅向另一条道奔去。行了一程,觉得这匹坐骑的鸾铃之声太过刺耳,叮铃铃、叮铃铃的,显然太过引人注目了,当即将银铃一个个都扯了下来。这些铃子是以红绳系在马颈,顺手一扯便掉落下来,独眼僧心思缜密,不肯扔下,以防给追兵留下记号,便掌心一合,银铃当即压扁,独眼和尚笑着放入怀中,暗自赞叹自己的铁掌功力又深了一层,林雅瞧在眼里,暗想此人功夫果真厉害,这一招便是林正山,也不能使的如此轻松。那独眼僧顾不上休息,行到向晚,到了山坡上一处峡谷之旁,马儿气喘吁吁,已然力竭,独眼和尚深知这等赶路亦不是办法,马儿况且受不了,更何况是人呢,眼见地势荒凉,杂草丛生,四下里既无行人,又无房屋,路上皆是乱石,暗想若是马儿一个失蹄,岂不是要徒步赶路了,回首望去,地上的马蹄印已然被大雪覆盖住了,当下将林雅从马背上抱下,放在一块大石之上,再将黄马缰绳系在树上。他向林雅上上下下地打量片刻,笑嘻嘻地道:“小丫头果然水灵,若不是为了那金羚宝甲,老衲可真想享一次齐人之福了,哈哈。”

林雅听着这些淫词浪语甚是恶心,可却渐渐安心下来,那和尚此言一出,林雅便知他得到宝甲之前,决然不会对自己动手动脚,暗想:“这贼和尚百密一疏,此时宝甲正穿在我身上,你就算聪明绝顶,也万万想不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耳听得山间松风如涛,狼啸之声不绝于耳,林雅自小在城里长大,那里经受过这般遭遇,只听得毛骨悚然,眼见前方山谷一双双绿眼瞧着自己,林雅虽生在都城,却也知道那是狼的眼睛,更是害怕,那独眼和尚却哈哈一笑,捡起几块石头,飞身起来,凌空一扔,便听到一声哀嚎,群狼皆散,独眼和尚扛起一头灰狼,燃起篝火,将狼肉穿于枯枝上,兀自烤起肉来,笑道:“自大漠以来,还不曾吃过这狼肉,哈哈,今天有口福了”。林雅心中暗骂:这贼和尚果然不是出家之人,杀生吃肉,看不见丝毫愧疚。

过了良久,那独眼僧突然徐徐站起,解开林雅的哑穴,四肢仍不可动,那和尚拿一块递至林雅嘴边,道:“小丫头,走了一天也累了,快吃吧!”林雅把头转向一边,哼了一声,道:“你这贼厮的东西,我不吃,快滚开,识相的快放了我,若是让我爹爹知道了,你……”林雅本欲继续用林正山之名吓退这和尚,可是白日里说了并未有任何效果,且此刻林正山尚在应天,距此地千里开外,便是武功再高,又有何用?

那独眼和尚瞧出了林雅的心思,道:“怎么不说了,林正山的武功嘛,或许在之上,可此刻他在哪里啊?”言罢咯咯笑了起来。又将肉递至林雅嘴边,只等她张开口,林雅却哼了一声,头扭向一边,不再搭理独眼和尚,她虽腹中饥饿难耐,可从未吃过狼肉,此刻张不开口,又一瞧那独眼和尚便气愤,只能暂时委屈肠肚了。

独眼和尚仍不生气,依旧哈哈笑着,说道:“好,有骨气,你不吃,有的是豺狼虎豹吃。”独眼和尚说着把肉往山谷里一抛,顺手又点了林雅的哑穴,拿起一块肉,兀自吃了起来。

“好肉,好香的肉,这狼肉居然比狗肉更香啊。”山谷间忽然传来叫好之声,独眼和尚猛然站起身来,大声道:“谁,是谁?”